半个时辰之前。
承墨调查完叶府独子后赶到了皇庄,经过了一天一夜的彻查,他将信封恭敬地呈上。
楚逸归坐在案桌前拆开信件细细阅读,良久后抬眼问道:“无可疑之处?”
承墨点头,详细地回复:“属下潜入丞相府暗查过,叶公子的身份没有问题,叶家主母多年仅育有一子,日日放在身边娇养大。”
“以防万一,属下还去了跟肖氏交好的大理寺少卿家,谢少卿的父亲每年寿宴会请人来画祝寿图,有几年叶公子作为宾客也在其中,那画像与现在一般无二。”
也就是说叶庭瑜是他本人没错,不存在被人顶替了。
楚逸归思索,神情淡淡问:“那叶家可与回鹘有过往来?”
“并未找到叶丞相与回鹘往来的信件,府中也未有密室暗格。”承墨低头。
楚逸归饶有兴趣地挑眉。
没与回鹘往来过的人为何会懂回鹘语言?甚至还对解决北庭干旱的问题有着独特的见解。这叶小公子当真是让他意外,也许他不像外界所说的那样不学无术?
楚逸归起身走到床案前,打开匣子取出一瓶活血化瘀的白玉膏,好似闲暇道:“小公子受了伤,合该去看一眼。”
皇庄安排客人们居住的厢房相距不远,他没一会儿就走到了叶庭瑜的门口,望着里面明亮的烛火,敲门温声道。
“我见叶公子还未就寝,给你带了伤药。”
叶庭瑜惊愕地转头,身上传来丝丝凉意,她手忙脚乱地给自己缠裹布条,连声大喊:“三殿下稍等片刻!我、我受伤行动不便,起身比较慢!”
粗鲁的动作牵动后背的伤势加重,疼得叶庭瑜呲牙咧嘴,但硬是强忍着没敢发出声音。
她用最快的速度穿好衣服,跌跌撞撞去开了门。
夜色朦胧的雪景中伫立着一袭白衣的男子,楚逸归见她衣衫不整,略带歉意地说:“打扰叶公子了,只是你的伤势若不治疗怕是好不了。”
“不打扰不打扰……”叶庭瑜勾起苦涩的嘴角“我这点小伤还劳烦殿下亲自走一趟,真是过意不去。”
这大晚上的,三殿下难道不睡觉吗?
玩突然袭击这一套,也不知道刚才有没有把衣服穿好……
楚逸归察觉到她不自然的神色,顺着叶庭瑜的表情低头看去,他高出叶公子不少,从这个角度正好能看见那微微敞开的领口处露出一截雪白的脖颈,纤细如柳,翩若惊鸿。
他怔了怔,收回视线温和有礼道:“叶公子不愿看太医那便按时上药,你伤在后背自己涂抹起来不方便,最好找个丫鬟过来伺候。”
叶庭瑜连连摇头:“不用不用,我不习惯陌生的丫鬟伺候。”
给她找个丫鬟来上药可还行?
楚逸归看她神色抗拒,不知想到了什么了然地开口:“可用我来帮你?”
有些矜贵人家的少爷确实认人,那些眼生的丫鬟根本不得近身。
叶庭瑜脑袋摇得更欢了,像个拨浪鼓一样:“怎敢劳烦三殿下!”
拜托了,她只想平平安安地静养。
楚逸归无奈地轻叹:“既然叶公子执意如此我便不勉强了,只是有一件事情今夜必须要做。”
“什么?”叶庭瑜不解道。
楚逸归根本不给她准备的机会,修长有力的手指按住叶庭瑜的肩膀,轻轻一推就听见“咔嚓”一声,他做完一连串的动作才慢悠悠地回答。
“正骨。”
叶庭瑜毫无防备之下痛出了眼泪,喉咙忍不住发出一声呻.吟,刚才那套动作下来虽然疼,但状态比之前要舒服得多。
话虽如此,可生理性的眼泪却怎么都止不住。
楚逸归没想到小公子如此娇贵,正骨对一般男子而言并不是无法忍受的痛,他小时候就因脱臼而正骨过,连眉头都不曾皱一下。
叶庭瑜一个劲擦眼泪,楚逸归迟疑地解释:“叶公子莫要误会,你的伤势如果不这般治疗,上再多的药也不会好。”
他轻轻揉着小公子的后背,确定复位了才垂下手安静地站在一旁。
叶庭瑜含泪抬眸,她也明白三殿下是为了帮助自己,只不过她两辈子加在一起还没与异性这么近距离接触过,现在多多少少觉得不好意思。
楚逸归看着她微微泛红的脸颊,一瞬间竟觉得叶公子似有女儿家之态,他被这想法惊了一下,压下心神轻咳道:“叶公子若是无碍就进屋吧,夜里风寒。”
他说着便把白玉膏放进叶庭瑜手中。
“感谢殿下赠药。”叶庭瑜盯着鞋尖,觉得刚才哭鼻子太丢人了不敢看他“那我就不送了……”
楚逸归愣了愣,神情恢复得温和如初,他目光坦然道:“临走之前我想回答叶公子昨夜所求之事,你今日已经向我展现了价值。”
叶庭瑜一听忘记了害羞,立刻抬头询问:“殿下是愿意庇护我了?”
“谈不上庇护,不过我可以为你指明一条方向。”楚逸归笑着说“小公子可知叶丞相为何要与林家结亲?”
叶庭瑜努力思索剧情。
这些内容原书好像提过,但她看书时又不知道自己会穿越,压根没用心记那些事情。
她斟酌着猜测道:“是因为兵部?”
林清怡是兵部尚书嫡长女,叶淮好像就是看中了这一点。
楚逸归赞赏地点头:“叶丞相担心朝局动荡才选择与林家结亲,小公子如此聪慧,不如再猜猜朝局为何会动荡?”
“大概是因为回鹘?”楚国周边还有其他小国,但唯一能撼动大楚的就只有兵马强壮的回鹘。
“的确如此,所以若是能与回鹘世代交好,朝堂上就不会乱。叶公子提出的引水之法十分精妙,阿尔斯兰大王子很感兴趣,只要你能平衡楚国与回鹘的关系,那你的命运就能掌握在自己手中了。”
他说完一席话就笑着拜别。
……
叶庭瑜独自回到房中,坐在榻上思考起三皇子的话。
三殿下说得没错,她跟林清怡定亲是为了制衡文臣与武将的关系,但那是由于回鹘随时可能犯境才闹得如此草木皆兵,如果两国能世代交好,那朝局还会动荡吗?
文臣武将会因主战还是谈合而争论不休吗?
答案是不会的。
届时户部也不必面临粮草的压力,朝堂之上定然海晏河清。
叶庭瑜突然就有了新的方向,她完全可以从回鹘入手,如果朝堂安稳她爹也就不会介意退婚的事情了吧!
刚穿越过来的时候叶庭瑜还纳闷为什么会是她,现在看来她不仅懂回鹘的语言,还对这个国家非常了解,冥冥之中的宿命感满满。
有了解决的办法,叶庭瑜睡了个安稳的好觉。
翌日天亮,她拖着恢复了大半的身子来到雅厅,却没看见楚逸归和大王子。
陆管事带人送了早膳过来,叶庭瑜没动筷子询问:“管事伯伯,怎么就一份早膳?三殿下他们不吃吗?”
陆管事和蔼地笑道:“小公子折煞老奴了,老奴从前在大内伺候过,可但不起贵人这声伯伯。三殿下与回鹘人一早便去了庄户那考察商货,他们是用过早膳才走的。”
叶庭瑜迷茫地眨巴着眼睛:“他们已经走了?怎么没人喊我?”
“三殿下说小公子昨日受了伤,今天就不必跟着奔波了,让您自己在庄子里玩耍便可。”
还玩耍呢……
把她当三岁小孩吗?
叶庭瑜惬意地享用起早饭,总之她是不用上班了,陆管事为她添上热茶,语气慈祥地说:“那小公子慢慢用饭,咱们庄子上有处很大的温泉,冬日里泡一泡对恢复极好,老奴还有事要处理,就先告退了。”
京郊的皇庄不止一个,一般只有皇亲国戚才能进来,像她和林清怡这种被皇子公主带进来的也行,旁人可是很少有机会在皇庄泡温泉的。
叶庭瑜吃过早饭后一路走到了温泉馆。
她的肩膀虽然复位了但背后的淤青还在,导致她坐着难受躺着更加难受,反正今天不用给回鹘王子作陪,她就趁此机会去休养一下。
这座皇庄的温泉很大,分成了男女两个汤池,三皇子和阿尔斯兰不在,叶庭瑜身为唯一的“男子”,独享男池也没有任何压力。
她悠闲地迈进温泉馆,正好和从里面出来的玄阳公主打了个照面,林清怡跟在楚云卿身侧,见到叶庭瑜大方地笑了笑。
“叶公子。”
“你怎么在这!”
两人同时说话,玄阳公主望着林清怡的笑容如临大敌,她不动声色地挡在了清怡姐姐前面,转头质问叶庭瑜。
“你这登徒子,从何处知道我们在温泉!”
叶庭瑜挠头:“在下不知公主和林姑娘也来了温泉馆,纯属偶遇。”
“谁会信你!别以为你长得好看就可以为所欲为了,你和清怡姐姐还没成亲呢!”楚云卿昨天见过叶庭瑜,就连忙给她皇兄去了信。
但是皇兄奉旨带着那两个回鹘公主去瑶池山祈福了。
说是祈福……实际上就是去游玩。
也不知道皇兄究竟何时才能赶回来,千万不能让叶庭瑜和清怡姐姐相处出感情来!
叶庭瑜无辜地开口:“在下就是来泡温泉而已,何时为所欲为了?再说公主您也知道我昨日受了伤,这温泉不是分男女汤池吗?我泡我的又不影响你们。”
“你……!”楚云卿脸色变了又变,半天没能挤出一句话来。
她有些忌惮叶庭瑜丞相独子的身份,再加上昨天就是她把人给推倒的,现在一张小脸由红转白,最后又变成了铁青。
林清怡柔声劝慰:“公主莫要生气,叶公子昨日受伤来泡一泡也是好的,正巧我们已经泡完了,不如先离开此地去赏雪?”
楚云卿气得咬牙切齿,又怕继续留在这里给他们创造机会,于是恶狠狠地瞪了一眼对面的人,拉起林清怡就往外走。
“清怡姐姐我们去瑞雪楼,我皇兄说过那里赏雪最美。”
语毕就不由分说地带走了林清怡,林清怡一步三回头,目光歉疚地对叶庭瑜颔首致意。
叶庭瑜:“……”
合着她就是全书的受气包呗?谁都想来踹上两脚。
经过了一段不太愉快的插曲,叶庭瑜终于如愿以偿泡进了温泉里。
冬日的露天温泉漂浮着袅袅热气,缭绕的水雾将四周染白,连景致都看不太真切。
她懒洋洋地靠在石壁上,泡了许久之后才缓缓站起。
按照时间推算现在约莫快到中午了,叶庭瑜摸着有点饿的肚子,抬手拿起裹缠胸口的布条,正想走出汤池门外就传来一阵脚步声,随之响起的是秦王含怒的声音。
“叶庭瑜,你竟敢跟来皇庄。”
叶庭瑜条件反射又坐回了水里,还好周围的水雾很浓,没有暴露什么。
此时的楚逸行就站在汤池门口,叶庭瑜大脑空白了一会,她张了张嘴不知道是该先骂人还是先穿衣,门外的秦王见里面不出声,抬手就想推门。
“怎么?躲着不敢出来?本王知道你在里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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