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昭双手扒着牢房的栏杆,“为什么?我是受害者啊。”
“海界的怪物弄沉了我乘坐的船,你们又不维护好海界的结界,害得我直接被吸了进来也就算了,工厂的人想杀我灭口,八足大宅的人把我当可疑小偷,现在你还要把我关起来?我要告到界管局!”
“你说的这些我会安排人去核实,”熬律站在栏杆外,身后围了一圈看热闹的海界狱警,“但在结果出来之前,还是需要以非法入境、非法入侵他人宅邸以及盗窃未遂暂时拘留你。”
魏昭眼睁睁地看着狱警收走了自己的随身物品,她认命地坐在牢房里,思考着越狱的可能性。
“对小界来说,从这里逃出去应该不算难事吧。”魏昭闷闷的声音从触手头套下传出。
小界包在魏昭的头上,像一个漆黑的水母形状的氧气头盔。
“但是出去之后又要怎么做呢,传送门能说用就用吗?要是被抓回来岂不是罪加一等。”
“算了,还是等等吧,明天说不定就有结果了,应该能证明我是无辜的吧。”
“万一......不会真给我判刑吧!不会的,一直不去上班江院肯定会发现,但是他能找到我在哪吗?”
“手机上有定位装置应该没问题,但是他们不会直接把我的手机销毁了吧!”
魏昭在牢房内来回踱步,十分焦虑。期间除了有狱警来给她送过一次饭,再也没有其他人出现过。
半夜,魏昭正躺在单人牢房内的简易铁床上昏昏欲睡,恍惚间听见有人叫她的名字。
“魏昭?”
魏昭猛的惊醒,睡意朦胧地问道:“谁啊?”
牢房门口投下一道巨大的阴影,魏昭揉了揉眼睛,视线终于聚焦。她从床上坐起身,对上了一双死气沉沉的眼睛。
是八足先生。
“你是魏昭。”八足先生站在栏杆的外侧紧紧盯着魏昭:“你闯入我的工厂,又混进我的宅子,到底有什么目的?”
不对劲。
按理说八足先生不可能知道她在这里,毕竟她刚跳下二楼就被熬律带走了,就连追捕她的警卫应该都不清楚她的行踪才对。
八足先生还提到了工厂,这就更奇怪了。魏昭在工厂只与监控室的守卫打过照面,而且由于海界边缘的缓冲区留有空气,所以她当时是以人类形态出现的,但她现在是一种头部长满触手的形态,任谁都不会把这两者联系到一起。
还有最重要的一点,八足先生是从哪里得知“魏昭”这个名字?
魏昭此刻已完全清醒,她不清楚八足先生来这里找她的目的,决定还是先装装傻。
“你是哪位?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什么工厂?魏昭又是谁?”
八足先生嘴角勾起,露出一个微笑,但他的眼里全然没有笑意,“不用装。我叫魏昭的时候,你十分自然地应了声。你如果不是魏昭,为什么要回应?你也不用找什么‘因为好奇所以起身看看’这种借口,我没那么好糊弄。”
“......行吧,我确实叫魏昭,但我不知道什么工厂,也没去过你家,我连你是谁都不知道。”
“如果你没有去过我的工厂,这个东西又怎么会掉在工厂里?”八足先手抬起手,他手里捏着一张名片大小的卡片。
“魏昭,六界特派员,实习证。”八足先生一字一句地念着卡片上的文字,“你是界管局派来调查我的?你查到了什么?”
八足先生毫无生气的眸子总算出现了一些波动,开始往外散发出杀气。
看见那张实习证,魏昭暗骂一声,看来是攀附在天花板上的时候不小心从口袋里掉出来了,这下遭了,魏昭现在可以断定赤足纺织厂绝对有问题,这个八足先生不会也是来灭口的吧?
“我只是个实习生,能有什么调查任务给我,”魏昭赶忙解释:“我不过是在休假的时候误入了海界而已。”
八足先生的大手握住了牢房的铁栏杆,他的力气极大,魏昭都能听见栏杆发出扭曲变形的声音。他恶狠狠地说道:“不管你是不是来调查我,也不管你查没查到任何东西,我都不能冒这个风险。”
一只赤红色的腕足从八足先生大衣下翻出,它穿过牢房栏杆的缝隙朝魏昭狠狠劈去。魏昭本能地后退两步,一条漆黑的触手挡在魏昭身前拦住了这只腕足,与它缠绕在一起。
就在一黑一红的触手互相僵持之时,另外一只赤红的腕足从侧面攻入,它捆住那条漆黑的触手,将其生生扯断。
“小界!”
魏昭的呼喊声像小界断掉的触手一般,溶解消散在冰冷的海水中。
八足先生正要乘胜追击,拘留区的大门发出“吱呀”一声,有人来了。
“八足?你怎么在这里。”熬律面无表情地走了进来,站到了魏昭的单人牢房前。
八足先生早已恢复成往常平静的模样,他像没事人一样十分自然地回答道:“听说闯入我家的小偷抓到了,我特意来看看。”
“听说?”熬律发出一声意义不明的哼笑:“你的消息倒是灵通,我抓捕这名非法入境者的事情应该没几个人知道。”
“之前资助过的一名鱼人毕业后在这里当上了狱警,他听说此人是入侵我宅邸的小偷,特意来与我说了一声。”八足先生低了低头:“他也是存了一份报恩的心思,还希望三公子不要追究他才好。”
见熬律点头,八足先生转而问道:“不过三公子这么晚了还来这里,是还有工作要处理?”
“我回去仔细看了看今天的笔录,发现不少疑点,我正打算把这人提出来重新审问。”
“那就不打扰三公子了。”八足整理了一下自己的大衣,临走前留给了魏昭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
魏昭正抓着小界断掉的触手来回检查,丝毫没有在意牢房外面的谈话。
熬律打开牢房的门,带着魏昭重新回到了那个审讯室。
“这是什么?”魏昭看着桌上摆着的一颗湖蓝色珠子问道。
“避水珠,”熬律拉开凳子坐下,“给你的。这颗珠子能让你在水下呼吸,之后的行动也会方便点。”
熬律看了一眼魏昭怪异的造型,说道:“也不知道你和......那个东西是怎么做到在水下呼吸的。”
“它不叫那个东西,它叫小界。”魏昭将避水珠挂在脖子上,从与小界合体的状态恢复成人类形态。
小界眼泪汪汪地躺在魏昭的膝盖上,它断掉的触手已经再生,但疼痛的感觉却尚未退去。魏昭一边心疼地抚摸着小界的身体,一边回想着刚才牢房内的场景,她突然回过味来:“你拿我当诱饵钓八足先生?”
“抱歉,我确实利用了你,”熬律将手机还给魏昭:“我一直怀疑八足在我身边安插了眼线,所以想要借机确认一下。”
“我很好奇,你究竟查到了什么,能让八足宁愿冒着风险也要来做掉你,实习特派员小姐?”
魏昭无奈说道:“我都说了我是因为船难不小心卷进来的,怎么一个两个都要问我来这里是做什么调查的,我唯一的发现就是污水处理管道里的那根金项链!”
“等等,”魏昭的神色突然凝重起来,“我现在确实怀疑,八足先生可能涉嫌一起跨界刑事案件。”
熬律的表情也严肃起来,“希望你不是在凭空猜测。”
“你说你怀疑八足先生在你身边安插了眼线,这说明你应该也在暗地里调查过他吧?今晚你对他的态度,感觉你现在也还对他有所怀疑。”魏昭试探着问道:“要不,我们交换一下信息?”
“可以,”熬律十分干脆地同意了魏昭的提议。
“那你先说。”
熬律低声笑了一声,开始说起了赤足织业的发展史。
“八足是二十多年前进入海界的,当时正逢海界对外贸易的发展高峰期,外界纺织品的引入大大冲击了海界本土的鲛纱市场,许多鲛人失去了工作,八足就在那时带着新技术来到东海开办了赤足织业。”
“他的工厂吸纳了许多失业的鲛人,也算是减轻了社会动荡的隐藏因素,所以当时政府对他也十分感激。赤足织业的主要产品是物美价廉的人界工艺布料,但它的核心产品,是一种特殊的红布。”
魏昭想起晚宴上那条让人挪不开眼的礼裙,“是晚宴展示的那种?”
“有一些差别,晚宴上那种要更高端些。不过即便是普通批次的红布,产量也很稀少,一般只在与赤足合作的高端店铺内销售。”熬律说道:“而海界的第一例鳞片溃烂型传染病,就出现在红布正式销售后不久。”
“最开始受到怀疑的就是赤足织业,但调查表明,赤足纺织厂排放的废水完全符合海界标准,我们也没有在其中检测出任何致病物质。”
“赤足的嫌疑洗清后,八足不但没有表达自己对于被怀疑的不满,反而设立了一个慈善基金会,每年都会对感染者进行捐款。”熬律冷笑一声:“他凭借这种笼络人心的手段和特殊的红色染料,连续几届被评为东海优秀企业家,现在倒是也当上了进出口贸易协会会长了。”
魏昭感叹道:“乍一听还以为他是个良心企业家。”
“你说的没错,绝大多数海界居民都是这么看他的。”
“三公子,我有一个问题。”魏昭身体微微前倾,“你说赤足纺织厂的废水里没有检测出致病物质,那有检测出什么别的东西吗?”
熬律挑眉:“比如?”
“比如,破碎的人体组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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