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昭再一次回到了那个溶洞内,不出她所料,石莼和巫雨正坐在水潭边聊着天。
“人类,你又来了。”石莼瞥了魏昭一眼,“怎么,还是决定要来捡垃圾了?”
魏昭并不回答,而是开门见山地说道:“我想问巫雨一点事。”
“问我吗?什么事?”巫雨湿漉漉的长发贴在脸侧,脸上满是疑惑的神情。
“巫雨你是怎么被感染的?”
魏昭的话才刚问出口,石莼就嗖的一下挡到了巫雨身前,她的声音里满是怒火:“喂!你也太没有礼貌了,问这种事情不觉得冒犯吗?”
“抱歉,”魏昭十分真诚地道了歉,然后继续问道:“但我还是想要问问,因为我对这件事情有所怀疑,所以想要确认一下。能告诉我吗?”
“你?你才来海界几天啊?就开始怀疑这怀疑那了?”石莼对魏昭十分不满,“你是怀疑巫雨的病是假的?还是怀疑什么?”
魏昭双手抱胸靠在潮湿的石柱上,“我怀疑赤足的染料有问题。”
石莼冷笑一声,“照你这么说,那赤足纺织厂的工人应该都感染了才对,但事实是,大部分感染者既没有去过纺织厂,也不是能买得起那种布的有钱人。而且巫雨也没有买过那种红布衣服!”
“你怎么知道巫雨都有什么衣服?”
“我当然知道,”石莼骄傲地说:“我从小就在龙宫街那边捡垃圾,只有巫雨肯跟我玩,她每天穿什么衣服我知道得清清楚楚,我从没见过她穿红衣服!”
魏昭眉头紧锁,难道自己猜错了?
沉默许久巫雨在此时开了口:“阿莼......我确实有一条赤足织业的红裙子。”
“什么?”
魏昭与石莼同时看向巫雨,石莼疑惑地问道:“那怎么没有见你穿过?”
巫雨弱弱的声音传来:“我只穿过一次,是八足先生送我的生日礼物。”
“八足先生怎么会送你礼物?他和你爸爸不应该是商业上的对手吗?”
“竞争对手?”魏昭转头看向石莼。
石莼解释道:“巫雨家是做鲛纱生意的,八足先生的赤足纺织厂不但抢走了绝大部分的中低端市场,他们的特殊红布也挤压了鲛纱在高端市场中的占比。报纸上也说巫雨的爸爸和赤足是水火不容的竞争对手,不可能私底下还有来往的!”
如果事情真如石莼所说的那样,那八足先生送巫雨裙子的行为就很异常了,其中说不定还有什么秘密。
“他送你裙子之前有发生过什么事吗?”魏昭追问道。
巫雨想了好一会儿,终于说道:“那是很久之前的事了。有一天我在家和女仆姐姐玩捉迷藏,我躲进了酒窖里,没多久酒窖的门就被打开了,但进来的不是女仆姐姐,而是父亲。”
“我看到父亲从架子上拿起了一瓶酒,随后酒窖里就打开了一扇暗门。父亲进入暗门后,我在好奇心的驱使下,也学着他的样子打开了暗门,偷偷跟了上去。”
“暗门连通着一条很宽敞的管道,里面有很多岔路,但那些路都上了锁。我只能沿着那条宽敞的大路一直走,走到尽头之后,我只看到一堵墙,我轻轻推了推墙面,没想到居然推开了一条缝。父亲、八足先生还有大公子都坐在里面,他们好像在聊天,我听到了一些,但还没听太明白就被发现了。父亲当时十分慌张地在和大公子和八足先生解释什么,可是他们的脸色都不太好看。”
魏昭问巫雨:“大公子,难道指的是龙宫城的大公子?”
巫雨点了点头,“父亲抓着我离开了房间,我那时才发觉,原来那条路连通的是我家和八足先生的房子。没过几天刚好到了我的生日,八足先生也来参加了我的生日宴会,还送了我一份礼物。”
“宴会结束后我在房间拆开了那份礼物,是一条红色的裙子。我一直很想要一条赤足织业的红裙子,但父亲说我不适合穿这种颜色,从来不许我买。”
“八足先生送我的这条裙子比店铺里的那些还要艳丽,我当场就换上了那条裙子,迫不及待地到父亲母亲面前展示起来。”
但巫雨的父亲并未给出她想象中的反应,既没有愤怒,也没有夸赞,他只是愣愣地看着巫雨,脸上写满了她看不懂的神色。巫雨猜的父亲或许并不喜欢这件衣服,所以她之后再没穿过。
巫雨轻轻摩挲着那一片发红溃烂的鳞片,“说起来,过完生日没多久,我的尾巴上就出现了感染的痕迹。”
“等等,等等,”石莼仿佛受到了很大的冲击:“你的话里面信息量也太大了吧。你家为什么会有通到八足先生家的密道?而且还牵扯到了龙宫城的大公子?他们在一起做什么?”
“不清楚,”巫雨喃喃的说道:“我当时还以为父亲要与八足先生合作,特意邀请大公子来做见证人。现在看来,应该并不是这样。”
魏昭认为这三人的秘密会谈应该涉及到更严重的问题,比如政治问题。巫雨的父亲和八足也许早就被纳入了大公子的麾下,为了不引起注意,他们才一直装成不对付的样子。
“据说老城主打算传位给二小姐,你们知道吗?”魏昭向两人展示了手机上那篇新闻稿。
“几年前就在传了,但也有传闻说是大公子继任,”石莼突然捂住了嘴:“难道当时巫雨看到的就是他们在算计如何获得城主的位子!巫雨的爸爸是大公子派系的吗?”
巫雨摇摇头,“不清楚,父亲从不跟家里人说这些。”
“我觉得石莼说的很有可能,”魏昭做出了结论:“他们一定在密谋十分重要的事情,所以即便你是当事人的女儿,而且你甚至可能什么都没有听到,他们还是不敢冒这个风险。”
“你父亲毕竟是大公子手下的核心成员,八足先生也不好直接对你下手,所以八足先生选择了迂回的方法,那就是通过送你衣服让你成为感染者。但他没想到的是,你父亲对于那种染料可能也早有怀疑,所以他从不让你购买赤足织业的红色衣服。但是八足的行为一定是获得了大公子的允许,所以当你父亲看见你穿着那条裙子的时候,内心十分煎熬,但他最终只能选择了接受。”
石莼十分愤怒,“怎么会有这种人,你爸爸有什么把柄在他们手上吗?”
“不清楚,但肯定是有什么比我这个女儿更重要的吧。”
“巫雨......”
“那条新闻,”巫雨拿过魏昭的手机:“难道他又打算通过这种手段祸害别人了吗?这次是......龙宫城的二小姐?”
“八足或许想要通过扶持大公子上位来获得更大的权力,说不定他的野心还不止于此。海界的政治斗争我不想管也管不着,但八足涉嫌使用人类的血肉来获取利益,我想要找到他犯罪的证据。”
魏昭并没有完全暴露自己的目的,她还藏着一点没说,那就是她还要顺带去偷那颗珍珠。或许说她要去偷那颗珍珠,顺带收集一下八足犯罪的证据更合适些。
“人类的血肉,你,什,什么意思,你不会想说......”石莼开始结巴起来。
“就是你想的那个意思。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石莼你是不是说过,人类又在乱扔垃圾了,还有尸体。”
“你再仔细想想,赤足的那种特殊染料总要隔一阵子才能生产出一批,是不是就和这些垃圾一样?这片区域的垃圾是不是永远捡不完,每隔一段时间都会有新的垃圾出现?”
石莼回忆了一下,好像确实是这样,她的脸色变得惨白,巫雨也抱着自己的双臂微微颤抖起来。
魏昭继续说道:“我承认有许多人类十分没有素质,喜欢往海里倾倒垃圾,但那些垃圾只会留在人界的海里,不可能直接进入海界。除非有人在人界与海界之间划开了通道,八足先生和这件事情绝对脱不了干系。”
“龙宫街23号,那栋绿色屋顶的大房子。”巫雨握住了魏昭的手,“那是我家的地址。你要去八足先生的宅邸对吗?走外面是行不通的,那些守卫不会放任何陌生人进去,你只能走密道才行。”
“酒窖在院子的西边,你找到最里面的那个架子,拿出顶层最右手边的墨绿色酒瓶就可以打开密道,如果父亲没有改变开门方式的话。”
“巫雨,”魏昭没想到巫雨会直接告诉她密道的位置,她低声问道:“你这样做没关系吗?如果我真的找到了八足犯罪的证据,暴露了他与大公子的关系,你父亲也会被牵扯进来的,你的家人......”
“没关系,就当是不受宠的女儿的小小报复吧。如果父亲明知道赤足织业的秘密却还是选择和他们合作,这也是他自作自受。每个人都要为自己犯下的错负责,这是父亲从小教给我的。”
魏昭感激地看了巫雨一眼,转身就要赶去乘龙舟。
“等等,”石莼喊住了她,“你有钱坐龙舟吗?”
魏昭这才意识到,自己身上并没有钱,她尴尬地摸了摸头。
石莼伸出手,她的手心里躺着几枚硬币。“给你,我刚换的钱。”
“谢谢你石莼,我不一定真能找到什么证据,但我一定会还你钱。”
“无所谓,八足对巫雨做出这种事,我却也拿他没办法。现在有人愿意冒险去揭发他,我当然求之不得,就当我对你的投资了。”石莼抓住魏昭的手,将硬币塞进了她的手里:“我倒是想和你一起去,但这些钱只够买一张票的。”
巫雨嘱咐道:“你要小心一点,最好能有个帮手,八足的守卫可不像什么公园保安。”
“放心吧,我有最好的帮手。”魏昭拍了拍站在自己肩头的好搭档,“对不对,小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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