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名指摁弦太久隐隐作痛,徐砚白停止录制,将小提琴放在床上,看着书桌上的五封书信,感到一丝荒唐又诡异的悲凉。
他去过三十多个国家,曾受过数万人的喜爱和赞扬,可到下笔想唠叨几句时,能说话的人,搜肠刮肚也只有寥寥五个。
手机震动,是苗荼发来的短信。
【苗荼:听说上海最近都下雨,出门记得带伞0v0】
【苗荼:我这两天总在睡觉,中午躺下再醒来就是晚上七点,一天都过去了】
【苗荼:对了,你明天打算做什么?】
习惯了女生的跳跃思维,徐砚白看着字里行间都是欢快的短信,眼底染上笑意,打字:
【徐砚白:考试太累了,多睡会也好,时间很多。】
【徐砚白:明天没什么安排,有建议吗?】
对面立刻回复:
【苗荼:天气好的话,要不要去海边走走?晒晒太阳、踩着沙滩听海浪声,听上去就很幸福!】
徐砚白已经很久没去过海边,上次去还是三年前在澳大利亚开独奏会。
【徐砚白:我明天如果去的话,给你拍些照片。】
【苗荼:谢谢!】
【苗荼:如果能考取上海的大学,我假期就去学游泳,希望不会太难。】
徐砚白回忆小时候下水记忆:【游泳不难的,多练练就好。】
【苗荼:哇这么看,你一定会游泳了。】
“......”
隔着屏幕,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天,手机没电也不愿意结束对话,直到苗荼那边困的不行,错字连篇不说,发来的内容都看不懂。
徐砚白劝她:【去睡吧,我后天上午就回来了。】
【苗荼:好哦,我现在去睡。】
眼前浮现女生困到眼皮打架、还不忘对手机乖乖点头的模样,徐砚白不由失笑,手机又震动两下:
【苗荼:我有很重要很重要的话对你说。】
【苗荼:徐砚白,我等你回来。】
“......”
放下手机,徐砚白躺在床上毫无睡意,起来继续录曲,直到清晨第一缕晨曦自东方缓缓升起,拨开层层云雾来到人间。
今天意外是个大晴天,万里无云,的确适合出门。
出门前,徐砚白想给母亲发微.信告知,险些没认出她新换的头像。
原本的小提琴换成脸蛋粉红的奶白团子,玻璃珠似的大眼睛懵懂望着镜头,不必细看,都知道拍摄者这时脸上的喜爱神情。
徐砚白默默看着照片上的妹妹,随后将手机放回口袋,转身回到二楼卧室,再下楼已经是半小时后。
整整一年过去,徐砚白终于敢再一次在这座生养他十几年的城市里,不戴口罩与鸭舌帽,无所负担地走在阳光下。
随身带着手机和录音笔,他搭出租去了小时候常去的南汇新城海滩。
高考刚过哪里都是人,远远就望见海滩上乌泱泱的人群,扎堆聚在一起。
海滩前段全是野滩涂,海水浑浊,踩下去双脚会陷进去,泥沙争先恐后地吸附住脚踝与小腿。
耳机里播放“secret base”,徐砚白不顾泥沙,一步一个脚印慢慢走向海那边,看着越来越近的浪花朵朵袭来又飘远,思绪放空。
就这样呆到天黑吧,他想。
摘下耳机静听海浪沙沙声,徐砚白没忘记用手机拍下乘风而来的波光粼粼,最后习惯性地拿出口袋里的录音笔,轻声:
“五岁那年,母亲总带我来海边,一站就是一整天,那时我总怕她想不开,只能哭闹大喊着要回家。”
“后来我养了小狗,周末不工作的时候也会来海边;一直没告诉你,他的名字叫‘六安’——‘六月见到的小狗,一定要平平安安长大’。”
海水没过脚踝小腿,徐砚白轻轻笑了:“我的确不会取名字,也难怪母亲问过家里每个人妹妹取名,却唯独没问过我——”
话语一顿,他目光停在十米外的女孩背影,约莫五、六岁的模样,独身一人站在浑黄海水中,雪白纱裙被打湿地皱皱巴巴,仿佛顷刻之间就要被浪花卷走。
瞳孔猛然紧缩,果然,徐砚白就见急速向岸边的浪潮袭来,不同于其他白色浪花,无形无色地攥住女孩的裙角和脚踝,不费吹灰之力,就将女孩吞入深海腹中。
“——你明明可以救她的,但你选择了袖手旁观。”
“——你的冷漠,害死了一个年轻生命。”
“——好恶心,你怎么还笑得出来。”
“——你怎么还不去死啊。”
一瞬间耳边千万条嘈杂声,徐砚白只觉得头痛欲裂,不顾一切奔向海浪里那具瘦小身躯,奔向暗不见光的深渊海底。
海水倒灌进肺腔的那一刻,他用尽力气将呛了水的小姑娘往旁边推,脑海中忽地想起临行前,心爱的女孩站在阳光下,笑着说“徐砚白,我等你回来。”
是啊,明天就是他18岁生日了。
她还有很重要的话要同他说。
无论如何都要回去的。
-
“.....6月10日上午九时,上海浦东南汇新城海滩发生一起溺水事件;两名游客,一名为6岁的女孩,另一名为17岁的青年,在海滩游玩时,被突如其来的离岸流卷走。
据当地警方报道,女孩成功被救出并及时就医、所幸没有受伤,而帮助女孩逃脱的17岁青年于当天失踪,和家属确认身份后,搜救行动立刻开展,至今并未找到青年,目前正紧急扩大搜索范围......”
高档律所的招待室里,苗荼双手捧着热茶,愣愣看着电视上循环播放的新闻报道。
她是今天上午飞来上海的。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第2页/共3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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