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第十七夜

“那你自己小心。”陈雯娜转身进书店,取出手机准备报警。

言迹双手握拳,劝说自己别冲动。

对方人多势众,他现在冲去救人肯定会处于劣势。

只能静待警察到来,在这个过程中,如果那些人要对女生做出更过分的行为,那他会冲过去保护她。

言迹躲在暗处看着那些混混对女生出言不逊,好像看见了去年被坏人逼到绝境的初雪姐姐。

初雪当时的境地,比眼前这个女生惨多了,她孤立无援,即使初雨赶到现场,也没能将初雪从岌岌可危的矮墙边救回来。

要是他不住校就好了。

不住校,中午放学回来就能听见初雪的呼叫声,能帮初雨上天台去救姐姐,能避免悲剧发生。

可惜回不到过去。

他一直因为没能给初雨帮忙保护姐姐而自责着耿耿于怀,往昔无法弥补,现下面临同样的情况,他不想看弱者受欺凌。

帮不了所有弱者,至少可以救下眼前这个女生。

要是受欺负的只有男生,那他帮忙报个警就好。

但受欺负的还有女生,他明白一个女生落在一群血气方刚又目无王法的混混手里,极大可能会发生什么。

所以他留在这里,情况如果对女生开始造成伤害,他会挺身而出,避免悲剧发生。

他不怕那些人有刀,流点血没什么的,男子汉大丈夫,流血不流泪。

就怕他要是发生意外,留下初雨孤零零一个人,她往后该怎么生活。

她的病还没痊愈,还没带她去看医生,答应和她去海边看日出,诺言没兑现之前,他不能抛下她。

陈雯娜报完警,出来陪言迹一起等警察。

他们不说话,安静地躲在巷口。

校服男生估计说了些刺激那些混混的话,他们听清以后,一齐出动,对男生又打又骂。

男生对女朋友喊:“快跑!”

女生满脸泪水,双腿发软,没跑几步就被扯着头发抓回去了。

言迹要迈步进去帮忙,陈雯娜拽着他的袖子:“别去。”

她也很害怕慌乱:“别丢下我一个人。”

无措的表情,好像初雨。

言迹怔愣的间隙,警车停在巷口。

“我们走吧。”陈雯娜握着言迹的手,拉他进书店,“他们会没事的,警察都来了。”

他被陈雯娜带进书店,感官提醒他牵在一起的手,怎么都体会不到和初雨牵手时,那种手臂酥麻,浑身过电的感觉。

以前也和初雨手拉手过,但那是小时候了。

最近一次的牵手,就是新年除夕,和她一起下楼玩仙女棒,那次他不动声色放开初雨的手,原因在于受不了浑身酥痒又耳颊发热的奇异感觉。

书店里,陈雯娜从惊惧中脱离,松开言迹的手,她拍拍心口:“还好没被发现,不然就惨了。”

言迹表情仍旧冷淡,他往书架去:“那么害怕,还出去干什么,就待在店里不好么。”

“我是害怕他们,”陈雯娜跟上言迹的脚步,“但我更害怕你出事啊。”

言迹停步,扫她一眼:“我们之间什么关系都没有,用不着害怕吧。”

“好歹我们是同学啊,一起搭班几个月,多少有点感情吧?你这个人……”她真的搞不懂言迹。

说他冷漠,他会给她帮忙,刚才遇见险境中的陌生人,他也没有袖手旁观。

说他不冷漠,他讲出来的字又都是那么刻薄。

“我很差劲吧。”言迹半问半答说出这句话,翻找着书架上的书籍,语气从容,“所以别再靠近我了。”

他本来就不是多好的人,不值得谁为他投注感情。

陈雯娜不知该怎么回答,但是她没有因此远离言迹。

当不成朋友,那就当同学同事吧,还不至于老死不相往来。

四月初。

陈雯娜搬了家,住到和言迹同一个小区。

兼职下班后,理所当然一同回家。

习惯了言迹的话少,她说一大堆,只能收获他不冷不淡的几个字。

他不是好的聊天伙伴,但是优秀的满分听众,倾听她说一些无聊的话,也没说过她很烦。

言迹任由她跟在身边,对她就像对待普通同学那样,没有半个多余的字。

态度该怎么冷淡还是怎么冷淡,偶尔搭一两句话只是为了减缓一下她的聒噪。

但这一切,在初雨眼里变了样。

她能拉开窗帘看日落以后,经常在言迹兼职下班后和放学后的时间,从阳台看到他和一个漂亮女生共同走近楼栋之间。

女生脸庞挂着笑,叽叽喳喳说个不停。

言迹面无表情听着,从不打断她,偶尔给出回应,看起来他们相处的不错,每天都一起回家。

女生进单元楼之前,还会和他挥手再见,他点头示意。

初雨收回目光,轻微皱了皱秀气的眉毛。

他们都聊了些什么呢?言迹和她聊过的内容,有和那个漂亮女生再讲一遍吗?

言迹和那个女生是什么关系?他恋爱了吗?之前他身上的香水味,和这个女生有关联吗?

乱七八糟的问题冒出来,她叹了一口气,心里不太舒服。

不舒服的原因是什么呢?

看到哥哥有了新的朋友,应该为他感到开心啊,怎么会是相反的情绪?还这么酸溜溜的想要弄清楚言迹和那个女生是什么关系。

该不会是吃醋了吧。

她掐了下脸蛋,吃醋也应该是吃喜欢的男生的醋,怎么会吃哥哥的醋?

等下。

她意识到至关重要的一点。

她……喜欢言迹吗?

喜欢一个人,大概是什么感觉?

她无从参考,只是心脏怦怦跳,快要到最高频率的临界点。

不会的不会的不会的!

她有些过于着急的反驳,喜欢谁都不可以喜欢他。

他照顾自己这么久,怎么能打他的主意?

喜欢他被他知道的话,会很丢脸吧?陪在她身边就会被她喜欢,这份喜欢经得住考验吗?

以后要是陪在她身边的另有其人,她会移情别恋吗?

心里万分焦躁,有没有人能来教教她该怎么办。

她对言迹的感情是依赖还是喜欢?分不清楚。

她该以什么身份去问言迹和那个女生的关系?会不会显得太干涉他的交际圈?会被他察觉到暗地作祟的占有欲吧?

算了,不问了,言迹和那个女生之间的关系,她根本不在乎。

反正言迹迟早会离开她的。

意识到这个认知的后一秒,她又亲手推翻。

不是新年夜才和她说过,他不谈女朋友吗?现在这局面算什么……

矛盾交织,别扭到不行。

她明白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有些痛苦就像大块的糖果,只有自己一点一点含到融化,没人能帮她品尝。

酸涩涌上她的眼眶。

太贪心了吧,最开始只是接受他的照顾,后来和他相互陪伴,现在竟然想要弄清楚他的感情状态,把他说的每一句话都当了真。

她想着这些得不到答案的问题,心脏位置绞着收缩。

这种不可名状的情绪还在不断发酵,直到她清楚的认识到,对言迹的感情没以前那么纯粹了。

以前拿他当哥哥,当依靠,当家人。

现在思考的角度,全是以喜欢他的身份去出发。

她不敢问言迹和那个女生是什么关系,怕听到她不想要的答案。

每当现实世界的不如意放大到面前,她都会选择躲避痛苦,好像只要不面对,痛感就会减轻。

躲回房间里的被窝。

她蜷缩身体发抖,身上肌肉似乎受不了情感上的刺激,传来痉挛抽搐的不适感觉,简单的吞咽口水动作也变得困难。

那种握不住水杯,四肢不听指挥不协调的感觉,再次降临她的躯体之内。

自我封闭的故技重施,说不准是她抛弃了这个世界,还是这个世界把她抛弃。

和言迹朝夕相处这么久,竟然对他不甚了了。

他们之间好像隔着一层玻璃罩,清晰目睹对方的容貌言行,却进入不到内心世界。

伸手以为会更靠近对方,触摸到的却是一层冰凉屏障。

再多难过,都被言迹对她的好溶解。

她没有自私到要想方设法不择手段把言迹留在身边的打算,言迹对她够好了,她不可能去剥夺他的生活。

他应该有他的青春,应该有他喜欢的女生。

往后有些路该她自己走,言迹不可能照顾她一辈子啊。

她要加快速度好起来,要加倍对言迹好回去,帮他分担生活,给他买新衣服,不能让他花的时间和心血浪费。

要回去上学,读医科大学,当医生为他治病,报答他的恩情。

最大的对手,从来不是外在的人事物,而是从前的自己。

她和自己较上劲,不就是畏光吗?有什么大不了的,畏光症影响她的生活不是一天两天了,她从前害怕、躲避、不愿面对。

今天偏要试试,到底谁才是这具身体的主宰者。

她走下床,肌肉无力导致她直接跪倒在地,膝盖好痛。

“我不怕……我不怕光,”她嘴里念念有词,“我怕哥哥离开我。”

疯子和神经病,大概就是她现在的状态吧。

拖着双腿,头发凌乱,嘴唇颤抖,逼着自己往前。

要逃避到什么时候才算够。

她不允许病情肆意放纵。

手指抓到窗帘,猛的扯开布料。

周六中午明媚的阳光直照,狠毒地穿过玻璃窗,拼命刺激着她的双眼和身体。

空气变得粘稠稀薄。

不可否认,她的呼吸变得艰难,难受,特别难受。

她急促呼吸,抓过一旁的耳机和手机,颤抖着双手戴上耳机,播放歌曲。

耳机里响起的音乐,像是救她命的电子药剂,乐符钻进耳膜往深处去,试图缓和她躁动的情绪。

难捱的感受,她逼自己仔细体验无法逃避的痛苦。

似乎只要迎上负面情绪,她不退让,坏情绪和差劲感受就会为她让路。

身上好像有蚂蚁在爬,有针在扎她。

冰凉的地板承载她的身体。

日落时分,宁静的橘红色调像创可贴,粘住她破碎的心,抚平她凌乱的心思。

残阳沉降,星月相伴,手机没电关机了。

言迹打开外面的门,进来敲卧室门:“小鱼?”

她转眸看向门板,撑着身体,摇摇晃晃起来,刚恢复正常心率的心跳,再次失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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