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国昌,我草你妈!”
哗啦一声,满桌的杯盘倾泻而下。
面对一味偏心哥哥的父亲,再也无法压抑胸中狂乱的怒意,李盛庭怒而掀桌,转身离开这不属于她的一家人其乐融融的餐厅。
门外却是一条黑暗漫长的隧道,携着满腔怒意,李盛庭不知身在何处,只管朝着远处的一点亮光前行,直到眼前白光大盛,她从睡梦中醒了过来。
抱着被子从床上坐起身,李盛庭深吸一口气,试图平复因梦境带来的愤怒而加速的心跳,神志回归后意识到她并不是在自己的房间里,空气中有着淡淡的酒味,果然在窗前的小桌上看到一瓶喝了一半的红酒。
昨晚睡前有喝酒吗?
脑子里像一团浆糊一样浑浊,李盛庭懊恼地敲了敲头,终于想起现在正在度假,在此之前她已经连续三个月没有休息过了,出完厂里的最后一批大货,李国昌给了她一张机票,让她去南方晒晒太阳。
但真的有被刚才的梦给气到,此刻李盛庭对她爸破天荒的恩赐也是半分感激都没有的,抓起床头的手机就要订票回去,不当面骂她爸一顿都咽不下这口气。
选择日期的时候李盛庭还以为自己看错了,反复确认了几遍,8月3日之前的日期都不存在,又以为是网络不好,刷新了几次后看到的还是同样的页面。
也就是说今天是……
李盛庭连忙拿起房间的电话,亲耳从前台口中听到今天的日期确实是8月3日,合同上规定的出货时间她不可能忘,而今天距离那批出货已经过去了两年半。
她这是穿越了?
“这……”李盛庭难以置信,“这怎么可能!”
想起曾经看过的小说,似乎穿越也分魂穿身穿什么的,门边就有一面全身镜,李盛庭走近的每一步都像踩在刀尖上,既想看自己现在长什么样又不敢看,如果镜子里的人不是“李盛庭”,那……
“呼——”李盛庭松了一口气,镜子里的人,除了头发长了点,五官和她原来的脸并没有什么两样。
但她马上又想到另一种可能,这个世界还是她原来的世界吗,毕竟穿越这种事都发生了,平行时空也不是不可能的,还存在李国昌这个人吗?
她虽然被李国昌的种种行为气得半死,但李国昌是她唯一的亲人了。
不敢再往下想了,李盛庭买了最近一班飞机回去,下了飞机打车的时候生怕这个世界不存在她家那个小区,好在最后出租车还是稳稳停在了她家别墅门口。
李盛庭抬头打量这栋别墅的外观,是她家没错,院子里一夜之间开满了花——对她来说,她昨天早上才从家里出门。
一阵开门关门的声音,别墅里出来个高瘦的中年人,他那在自己家里拽得二五八万的样子,李盛庭一眼就认出那是李国昌,刚想开口叫他,就见李国昌捡起角落的水枪,开始给这满院子的花花草草浇水。
李盛庭跟见鬼一样,扒着大门看李国昌浇花,她爸在商场上摸爬滚打了一辈子,什么时候有这闲心养花了?
李盛庭惊愕于李国昌的变化,冷不防被呲了一脸的水。
“嘿!”李国昌发出警告的喝声,“去!走开!走开!”
李盛庭:“……”
正值傍晚,靛蓝的天空下,别墅区的路灯还未点亮,不怪李国昌让她滚,换谁见到一个人扒着自家铁门窥探都会心生警惕。
李盛庭将她到嘴边的那声“爸”给咽了回去,她担心这个世界的李国昌不认识自己。
“还不走?”李国昌又呲了她一脸水,“再不走我叫保安了!”
“李国昌?”
听见自己的名字,李国昌放下水枪,狐疑地眯起眼睛靠近大门,远方钟楼的秒针跳过最后一格,别墅区的路灯霎时齐亮,照亮了门里门外两个人。
“婷婷?”
这个“李国昌”是她爸!
李盛庭的眼泪一下就涌了出来,方才光线太暗没看清,这会儿才看到李国昌的头发白了许多,虽然还是个帅大叔,但他多少还是沧桑了,而她仅仅只是一天没见到她爸而已。
“你……”李国昌打开铁门,把李盛庭的胳膊肩膀来回捏了个遍,终于确认手里的是个大活人,又喜又气地拍了李盛庭后脑勺一巴掌,“丫头气性真够大的,一走就是两年多,老子还以为你死在外边了呢。”
“……”李盛庭嘴角抽搐,“你以为我死了都没找过我一次?”
李国昌扔了水枪,打了个哈哈糊弄过去,揽住李盛庭的肩膀往家走:“不说这些,你刚回来,我让你阿姨多加几个菜。”
李盛庭没想到李国昌说的让阿姨多加几个菜,竟然真的是让他老婆亲自下厨加菜,当郁秋梅围着围裙,从厨房里把菜端出来的时候,她又要开始怀疑这个世界的真实性了。
李国昌特地开了一瓶酒,颇自豪地介绍道:“这一桌菜都是你阿姨做的,没想到她还有这手艺吧,哈哈!”
确实没想到!
“咱家什么时候落魄成这样了!老周呢?张姐呢?小王呢?”
李盛庭问的都是他们家的厨师佣人司机,这个家虽然说不上多么豪奢富贵,但李国昌好歹也是个公司老板,再加上他那么个爱摆谱的人,基础的人员配备还是齐全的好吧!
提到司机小王,李盛庭倒是想起来了,问道:“你这个点不应该在外面应酬吗,怎么会在家吃饭?”
李国昌脸色微变,郁秋梅在围裙上擦了擦手,刚准备坐下吃饭,一听这话,忙又起身道:“我去厨房看看鸡汤炖好没。”
“哼。”李国昌讪讪,“公司都卖了,还谈什么生意。”
“什么!”李盛庭惊呼,“你把公司卖了?”
一看李盛庭拍桌子,李国昌条件反射张开手臂护住餐桌:“你坐坐坐下!大呼小叫什么,你爸年纪大了,想退休不行吗?”
“你退休你卖公司干嘛!”李盛庭怒极,更加不管不顾地对她爸大呼小叫,“我为了公司付出了那么多,你说卖就卖也不问问我?”
“行了行了,你不就是怪我没把公司留给你嘛。”李国昌哪里会不知道李盛庭心里的算盘,撇撇嘴道,“你一个女孩子家家的,迟早都要嫁人,把公司留给你,我还不如卖了把钱装进自己口袋。”
李盛庭:“……”
她觉得自己要控制不住了,不知怎么地想起了她做的那个梦,死死攥紧了拳头才忍住了掀桌的冲动,让那个梦境成真。
李盛庭深吸一口气,拼命劝自己又不是第一次听李国昌说这种话了,但还是气得一拳砸在餐桌上:“我是女儿,你那个耀祖呢,他总是儿子吧,怎么不把公司留给他,你就非得把公司卖了,你知不知道这个公司对我来说意味着什么?”
李盛庭说一句砸一下,承载着怒意的拳头力道着实不小,桌上的碗碟震得哗哗作响,还溅了李国昌一脸的菜汤。
“哎呀哎呀!做什么呀这是!”李国昌狼狈起身,听到李盛庭让他把公司留给儿子,算是踩到他伤心处了,“你干脆死外头好了,我看你回来就是来诛我的命的,现在还敢跟我提郁爽?”
李盛庭刚才一通敲桌子,这会儿敲得气喘吁吁,一手叉着腰,一手擦汗,瞪着眼听她爸要如何狡辩。
“我把郁爽交给你带,你倒好,”颤抖的手指仿佛在控诉着李盛庭,李国昌痛心疾首,悲愤万分,“竟然把我儿子扔给男人带,这下终于如你所愿,他跟那个男人跑了。”
躲在厨房里的郁秋梅听见话题转到她那不争气的儿子身上,吓得一个哆嗦,瓷碗掉在地上摔个稀巴烂。
“哈?”李盛庭一头雾水,连自己还在气头上都忘了,问道,“什么时候都事,我怎么不知道耀祖还喜欢男人?”
“就在你掀了桌子一走了之之后。”李国昌颓然坐回椅子上,像头丧失斗志的败犬,“我想你也是不知道的,这两年多你连电话都没往家里打一个,你心里应该是没有这个家,没有爸爸,没有哥哥的。”
“我?”这让李盛庭觉得冤枉,反指自己求证道,“我掀桌?”
嘛,虽然她确实很想这么干啦,想到连做梦都……李盛庭突然愣住,难道那不是梦,是真实发生过的事?
可她怎么一点也不记得了!
和李国昌吵得不欢而散,李盛庭摔了门直奔位于城南的工业园,她说什么也不能相信自家公司就被这样卖了。
说是公司,其实就是个工厂,专做外贸箱包,当年李国昌与李盛庭的母亲柳春和在服装厂相识,结婚后柳春和不满足于踩缝纫机赚的那点工资,从一个小工头开始,一直干出了属于自己的工厂,算来也有小二十年历史了。
谁成想柳春和打下的江山被李国昌坐享其成,李盛庭出生后柳春和回归家庭,以为从此相夫教子的她却在这时候发现李国昌竟然早与别的女人有染,甚至有一个比李盛庭还大上几个月的儿子。
知道一切的柳春和女儿也不要了,一手创立的工厂也不要了,孤身离开了家,再没人听过她的消息,以至于李盛庭始终是怨恨父亲的,要不是他不做人,她也不会成了个没妈的孩子,而对于工厂,她更是有着对母亲的念想在里面,她相信只要有一天轮到她接手了,柳春和一定会回来的。
夜晚的园区熄了灯,但仍有不少工厂在加班加点赶货,原本挂着“鹏程”的位置换成了别的名字。
李盛庭呆呆地望着厂房顶上陌生的几个大字,心底最后一丝侥幸也荡然无存了,想她放弃了热爱的舞蹈就为了守住妈妈留下的事业,现在公司没了,她的妈妈再也不可能回来了。
李盛庭站在夜色中无声地哭泣,到底发生了什么,为什么她一觉醒来就过了两年多,她又做错了什么要让她品尝一夜之间失去一切的滋味……
“为什么……为什么……”李盛庭喃喃地低问上苍,却在这时面前伸来一只手。
一只细瘦的,苍白的,男人的手。
视线顺着手臂往上移,李盛庭看到了一张熟悉又厌恶的脸,她不愿让这道貌岸然的家伙看见自己软弱哭泣的模样,立刻收拾起眼泪冷冰冰地叫了一声:“江总。”
“你……”江苦尘的表情只有一瞬间的错愕,随即垂下了眼帘,了然道,“你恢复记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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