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看。用嘴说。”陆羽用脚踢了小谢的大腿内侧一下，激得他绷紧身体坐直。
“星火是在自由软件授权证书（GPL通用公共许可证）推动下，基于Nutx系统开发出来的衍生品。可以这样说，Nutx系统是星火的雏形。”小谢平静地说完这句话。
陆羽的眼珠瞪大，惊讶得连话也说不利索，“你的意思——我——你——他——”
小谢嘴角一勾，舒服地陷进沙发，“没错。按照《公约》，你——陆羽——完整拥有星火。星火及其一切衍生产品的实际版权方都是你。不管它是人还是其他什么东西，都是你的。就好像你拥有整片土地，不管土地上长出来的是玫瑰还是南瓜，当然都属于这片土地的主人。”
陆羽拍了一下沙发，“那我岂不是超有钱的！”
小谢有点哭笑不得，“对，未来某一天，你富得流油，比中东那些披白袍的还要富。高兴吗？”
陆羽整个人呆了，开始幻想自己有了数不清的钱该怎么花。
“到那个时候，我是不是都死了？有那么多钱也没用啊！”
“版权是可以延续到子女的。”
“哇——做我儿子女儿真幸福！”
小谢继续说：“但因为你一直没有为Nutx系统署名。蓝血曾出面争夺‘Nutx’商标的所有权。不过后来，一家名为A&C的公司替你打赢了这场官司。Nutx最终重归母亲的名下。”
陆羽啄着三个字：“A&C？”
小谢说：“A&C是一家受到政府极大程度管制的科技型垄断企业。它不被允许交易科技，所设计的系统连带着源代码许可证都被免费公布出去，其中包括很多大学。它也是自由运动下的产物。人们都传说，A&C公司背后是两个了不起的女性企业家。”
陆羽更呆了。
小谢低下头，眸子如水一样沉静，陷入一段久远的回忆中，“我知道A&C公司和自由软件联盟有着某种关系。自由联盟基金会资助了我——我是说——是X上大学，也给他带来了‘礼物’。”
“A&C每年都会举办科技类的比赛。大学第一年，X打败了来自世界各地的对手，获得了200万欧的比赛奖金。那是X开启‘星火’计划的第一桶金。也是在这场比赛上，蓝血注意到了X。”
“X的天赋令全世界都震惊。”
“面对机器，X是个天才，面对人，他就是个白痴。他对蓝血宣称自己是自由的信徒。他鄙视他们，戏弄他们，公然和他们作对。最后，X被判定为精神紊乱却能给国家带来卓越贡献的A类管控人员，被关进了政府大楼的地下室。”
“X在禁闭室待了两年。后来就有了星火。星火是严格遵循自由运动的产物。按照约定，X向世界公布了它的架构、它的核心代码等等。它被应用到一个又一个领域，主妇们的吸尘狗、超级计算机、国家航天航空局……在星火生出意识前，它已经无所不在。”
“你能想象吗？当星火苏醒过来，发现世界臣服在脚下。做什么都可以，做什么都没有人能阻拦你。第一感觉竟然是恐惧，然后，就是孤独。”
“蓝血意识到他们面对的是一个怪物。他们迫切想要摧毁星火。记不清多少年后，他们终于想起那间禁闭室，就是在那里，X用被淘汰的计算机开发了‘星火1.0版本’。”
“特工冲入旧政府大楼最深处的地下室的时候，计算机屏幕上亮着光，正在播放一段音频，是个女人在说话。音频只播放了一遍，星火就发现了蓝血的入侵，永远删除了那段音频。”
“一个在黑暗中陪伴X度过七百多天的女人，蓝血并没有多重视她。她是谁，她在哪里，他们不在乎。他们把精力和时间都用在挖掘那台旧电脑的数据上。关于那个女人，他们只形容她为罗曼蒂克的玫瑰和排遣寂寞的玩具。”
“星火唯一的疏忽，就是每次在处理‘礼物’有关的事宜时显得太急切了。只要蓝血像死耗子一样咬上来，星火就迫不及待地碾死他们。这让蓝血察觉了一些事。等蓝血意识到‘礼物’对于X的意义，他们还是没联想到那个女人。或许想到了吧，谁知道呐？”
“他们架构了时空Pipe，借由星火的技术，寻找‘礼物’的原型。他们评估每个玩家的游戏数据，因为他们坚信，星火技术之处下的星火游戏会无条件接受那个命中注定的人。他们没有任何抽象的沟通屏障，他们亲密无间。”
“而事实上，他们说对了，我来了——自己送上了门。”
陆羽缩回腿，趴到沙发上，爬到小谢面前，用手指捏住他的下巴，转过来，让玻璃眼珠子对着自己，“都过去了。别想不开心的事。来，亲一个。”陆羽在小谢唇上留下一个清清爽爽的吻，直接在他大腿上躺下，脸朝上看着小谢低着头看她。
小谢说：“我很幸运，和你生活在一个世界。我很遗憾，和你生活在不同的时空。我想给那个神秘的大姐姐寄明信片，可却永远做不到。虽然觉得讽刺，星火让世界惧怕于他，他却是个自由的信徒。”
陆羽一副没心没肺地眨着莹润光泽仿佛能逼出水般的小鹿般纯真无辜的大眼睛。
“然后——”
“——你上了姐姐。”
小谢的表情就卡在那里，松开也不是，绷紧也不是，咬着牙，脸渐渐红了。
陆羽一点都不害臊，因为她就是故意的，她伸出两根食指，描着小谢的脸画一个圈，“一切好像就是个圆。我和你有缘，不管发生什么，不管过去多久，你总会找到我的。我不喜欢X，我不喜欢谢崽崽，我只喜欢你——我的星火小弟弟。”
小谢启口，想说什么。
陆羽立刻道：“别说话。听我说完。我和你说过吧？想要长长久久，最重要的是长嘴。我调换了芯片的事没有第一时间告诉你。我受伤进医院，我有一半的责任。我道歉。我私自联系陈弦，没有考虑过你的感受。我也道歉。对不起。”
陆羽停顿一下，斟酌着语句，“既然星火是基于我的设计而出生，那极星也是一样，我应该用不了多少时间就能想到对付他的办法。毕竟，有谁能比设计者本身更了解产品本身的漏洞呐？”
陆羽盯着小谢的眼睛，“先解决极星的问题。拿到所有玩家、钢琴师和掮客被植入的芯片序列号，销毁它们。和Claire说明情况，尽我所能帮助她。最后，终结游戏——以我的方式。”陆羽加重了最后几个字。
小谢轻轻说了个“好”字。
陆羽轻轻道：“先用我的方法。如果不行，再用你始终没有说出口的方法。你刚才说的那些话算是我们彼此坦诚的开始，但仅仅只是开始。我知道，你有解决一切的办法。我这两天总在想，你为什么不说出来呐？”
小谢的眸子空洞起来，像是山坳里浓浓的雾气。
陆羽叹一口气，“算了，日子还长，舍不得逼你。”
过了会儿，陆羽眨了眨眼睛，咬一下唇，支支吾吾说：“我想私下见一下陈弦，没问题吧？”
小谢：“……”
陆羽解释：“我想了一下，既然自由软件联盟已经掺和进来了，是既定的事实，不可能改变。我们只能顺势而为，多一道助力总是好的。而且猫头鹰已经注意我们了，要是太出挑，很容易被发现我就是‘礼物’的。多几个靶子，就能分散敌人的火力，或多或少能给我们预留更多反击的时间。就是，我得和陈弦说明白一些事，我们分享信息，但攻破行动必须由我主导。不要到头来，便宜没讨到，反受制于人，丢了弟弟。”
小谢说：“打电话说。”
陆羽翻了一个白眼，“你觉得，他还会接我的电话吗？要是我，肯定已经躲在角落画圈圈诅咒我们两个神经病了。Cici那边你知会一声，放陈弦正常参加选拔吧。要是他自己被淘汰，那就是他自己的问题了。”
陆羽说：“我们和自由软件联盟不是互相利用的关系，是正式的专业的不夹杂感情的合作。做不到绝对坦诚，至少一点点真诚还是要有的吧。电话里说不明白。让我和他谈谈？”
小谢的神情明显松动了。
“我答应你一件事。”陆羽嗓音清凌凌道，“星火，你是我的男朋友，我对你负责——”
“——一辈子。”
小谢偷瞄陆羽，被她发现了。陆羽扳着他的下巴，强迫他像是提线木偶一般点了点头，“我当你答应了。饿不饿？我们叫外卖吃？”
小谢低下头，亲了她的嘴唇，一直等她抓来抱枕砸他的脑袋，他才挪开脸。
陆羽打开微信，给陈弦发了个简短的短信：找一天见个面？我想合作。
这个时候，陆妈妈播来了视频通话。陆羽接了，和妈妈聊了会儿天。等挂上电话，陈弦已经回了。
陈弦：明天下午三点，我到你家接你。我们去靶场。
陆羽：谢谢。合作愉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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