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霖把摘回来的杏花洗干净了,摊在簸箕里晾在窗口,有微风吹进来,刚好带进来微微的清香。
小厨房里炖着的银耳羹冒着热气,还没等绿禾把银耳羹端进来,她已经趴在桌边眼巴巴等着了。
整个后院里也只有封彧、徐松念和沈霖有单独的小厨房,沈霖最喜欢甜食,厨房里总是炖着各种各样的甜品。
银耳炖足了时辰,看上去就软软糯糯,点缀着鲜艳的红枣和枸杞,散着丝丝缕缕的蜜香味。
端进来的银耳羹温度刚刚好,温热却不烫,只是只有半个手掌大的小碗看起来有些小得可怜巴巴。
甜甜的味道带来的幸福感让沈霖笑得眯起了眼睛,可是这一碗太小了,还没吃进行,就已经见底了。
沈霖把小碗递给绿禾,语气豪爽:“再来一碗!”
绿禾接过了她的碗,却断然拒绝了她的请求:“没有了,今天只准吃这么多。”
明明沈霖是小姐,绿禾是丫鬟,但是绿禾这句话格外严肃,其中带着的训斥的语气更是吓得沈霖缩了缩脖子。
“凶巴巴的……”沈霖嘀咕一声,然后瘪了瘪嘴,看着绿禾一脸可怜巴巴的,“就再来一小碗好不好,一小小小碗,甜甜的银耳羹多么美好啊,要是没有银耳羹,我的人生都变得黯淡无光了。”
“不行。”绿禾这次坚持铁石心肠,“上次陈府医说了,小姐上次胃疼就是甜食吃太多了,每天只准一小碗。”
沈霖理直气壮:“银耳养胃的。”
绿禾瞪了她一眼:“我吩咐小意炖银耳羹的确是用来养胃的,也不知道是谁吩咐小意放了那么多蜜糖进去。”
沈霖:“……”原以为交代得神不知鬼不觉,还是被绿禾发现了。
沈霖清了清嗓子,端正了坐姿,认认真真说道:“绿禾,我是小姐,你是丫鬟,而且我都十七了,是个大人了。”
绿禾点了点头:“嗯,为了一块糖糕在我面前撒泼打滚的‘大人’。”
说着,绿禾毫不留情地收走了沈霖的碗,依旧是一副绝不心软的样子。
看到最后的“希望”被夺走,沈霖做最后的挣扎,拽住了绿禾的袖子,眨巴眨巴眼睛挤出一滴眼泪来:“这可是我生命中最重要的东西,你把它夺走了,我好伤心……”
“最重要的是银耳羹?”绿禾的声音刻意微微上扬。
沈霖心里一惊,连忙道:“不是不是,我口误了,最重要的是娘,然后是爹爹、哥哥、嫂嫂、外祖父、绿禾、小花……然后才是银耳羹……”
小花是沈霖在江南外祖父家住的时候养的那只小橘猫。
绿禾不知道是不是该庆幸还是该难过,最起码她还在绿禾心里胜过了一只猫。
而且身为沈霖名义上的夫君的封彧,却提都没提到,在沈霖心里连一只猫都比不上。
沈霖见绿禾的表情稍微有些缓和,连忙道:“我多可怜啊,十二岁就被迫进了太子府,不能经常见爹娘和哥嫂,外祖父和小花都远在江南,我身边只有你和银耳羹了,你却要把它夺走。”
绿禾:“……”
就算知道沈霖的可怜有八成都是演出来的,绿禾还是忍不住心软了:“好了好了,只能再给小半碗。”
沈霖十二岁进府,如今也五年了。奉朝女子除了不能为官之外没有那么多束缚,嫁出去的女子也可以经常回娘家。可沈霖嫁的是太子,皇家的规矩自然是要严一些,这五年来沈霖回家的次数屈指可数。
看着绿禾把碗递给小意嘱咐她再去盛小半碗银耳羹过来,沈霖的脸上哪还有刚才的委屈,亮晶晶的眼睛里满都是得逞的沾沾自喜,乖乖巧巧地坐着等自己的银耳羹送过来。
傍晚请安的时候,沈霖不只见到了徐松念,还见到了许久未见的封彧。
封彧穿了身黑色的常服,衣领一圈金色的滚边,衣襟上用玄色丝线掺着金丝绣了只威风凛凛的龙纹。
封彧容貌清俊,剑眉之下的眸子略显深邃,五官却绝对算不上让人惊艳的好看。但好歹是天潢贵胄,封彧只是简简单单坐在主位上,便不由自主透出一种微微压迫感的威严和气势来。
尤其是配上封彧那明显不是很高兴的神情,压迫感就更强了几分。
众位来请安的夫人们吓得不敢抬头,只有沈霖左后方一身艳丽衣着,媚骨妖娆的吕夫人在暗暗地对封彧暗送秋波。
沈霖垂眸请安的瞬间,却完全压抑不住自己的好奇心,忍不住悄悄用余光打量了一下封彧,想起绿禾说的话,更是忍不住眸子朝着不能看的地方去打量。
若是真的不行了,也挺好的。
她十七了,不能靠着年龄小的借口躲过去了,可是她真的一点点都不喜欢封彧,更不想和封彧有任何牵扯,对烂黄瓜没有任何兴趣,现在和封彧保持各自安好的距离挺好的。
就在沈霖要把余光收回来的时候,余光微微扫过,却径直和一直盯着她的徐松念来了个对视。
这是徐松念第一次正式见后院里的侧妃和侍妾,虽然依旧是常服,但是比早上在后花园里穿得正式了不少。
一身暗朱色的暗绣曳地裙,端庄而不失优雅。发间除了贴了朱色宝石的发篦,还有支鸾凤和鸣的凤钗,凤钗点缀着拇指大小的东珠,是只有太子妃才能使用的规格首饰。
如此华贵繁复的衣服穿在普通人身上,一定能把穿衣服的人衬得黯然失色。但是徐松念却不一样,她的五官端庄而大气,浑身透出清冷中带着尊贵雍容的气质,哪怕是被装在繁复的装扮里,也完全不失风采。
可不知道是不是沈霖的错觉,她总觉得徐松念的脸色比晨起的时候更白了一些。
而此刻那双微微含着深意的好看的琥珀色眸子正盯着沈霖看,沈霖吓得蹭一下就收回了目光,心跳得有点快。
也不知道是因为徐松念长得太好看而一瞬惊艳,还是因为偷看封彧被抓到所以紧张。
封彧始终没有理会吕夫人的暗送秋波,沉着脸沉声道:“贤贵妃娘娘宫内赐宴,贵妃娘娘的意思是大婚是太子府的大喜事,所有要全府同庆祝,宴席已经摆在了明月阁,晚些时候大家一起移步明月阁吧。”
难怪封彧心情不好。
封彧是先皇后遗子,如今后位空悬,最受宠的就是贤贵妃。贤贵妃膝下一子,二皇子封焕只比封彧小三岁,如今也是皇位继承人的有力人选,封彧和封焕完全就是水火不容的关系。
贤贵妃赐宴,颇有种以中宫皇后自居的姿态。可她是长辈,封彧又没办法拒绝。
昨夜里经历惊魂一刻,对封彧造成了不可磨灭的伤害,今天又被贤贵妃踩到脸上,而且明早晨还要乐呵呵去给皇帝和贤贵妃请安,封彧现在能心情好才是见了鬼了。
可是封彧心情不好,丝毫不影响沈霖有好心情。贤贵妃不怀好意,但是宴席的菜都是宫中的御厨所做,一直保温装着,色香味俱全,闻起来就比她小厨房里做出来的菜要好吃。
尤其是还有几碟子看上去就很好吃的龙须酥、芙蓉糕、山枣红糖糕……沈霖用余光偷偷瞄了瞄身后的绿禾。
沈霖今日吃了不少甜食了。但是这是贤贵妃的赐宴,布菜的人都是宫里来的,她没权利插手又不能站出来说什么,只能用目光告诫沈霖,但是她心里又格外清楚,这种告诫对沈霖是没有什么用的……
沈霖的余光早就锁定在了离她非常近的那盘子龙须酥上。目光盯着封彧一动不动,封彧是主位,他不动筷别人都不能擅自动,只要封彧和徐松念动了筷子,她就可以悄悄示意身边的布菜宫女给她夹龙须酥了。
那双盯着封彧的眸子有些亮晶晶的,衬着白皙微粉还带着一点点婴儿肥的脸颊像极了柔柔软软的小动物。封彧有些心不在焉,但是徐松念一直注意着沈霖,把她的神态尽收眼底。
来时候她就刻意留意过沈霖腰间挂着的小狐狸羊脂玉佩,因着是傍晚,来明月阁路上的天光有些暗,能明显看得出那块玉佩带着微微的荧光。
徐松念调查过沈霖,她今年十七,进府五年却一直没有受宠。
封彧把她收进来,多半也是为了向李太师一脉示好,对她可能没什么意思。
但是沈霖盯着封彧亮晶晶的眸子显然不是对封彧毫不在乎。
昨夜里搅乱太子的新婚之夜,想必也是为了争宠。
封彧刚把筷子抬起来,沈霖的眸子亮了些。就在这时,刘夫人却盈盈站了起来:“殿下,今日当着各位姐姐妹妹的面,我有些事情要说。”
然后,封彧抬起来一半的筷子由放了回去……沈霖顿时瞪大了眼睛看向吕氏,这可是贤贵妃赐宴的场合,也是她马上就能吃到御厨做的龙须酥的时候,真是大煞风景。
刘夫人顿了一下,然后才垂眸羞涩道:“殿下,我有身孕了。”
席间为之一肃,继而响起封彧爽朗的笑声:“好好好,这是好事,来人,把刘氏面前的菜换一换。”
封彧的确高兴,他子嗣一直不多,只有王夫人给他生了一子一女,如今他又有隐疾,若是能多个孩子,他的太子之位就能坐得更稳固一些。
因为是贤贵妃赐宴,首位是封彧,再往下就是徐松念和沈霖,菜色也是越往后就越不好,且有许多是孕妇禁食的寒凉之物。因为刘氏的这句话,桌上的菜色摆放在封彧的指挥下调换了顺序。
于是,沈霖就眼睁睁看着那碟她盯了许久的龙须酥被放到了离她很远的位置,放到了刘氏的面前。
沈霖看着面前的饭菜顿时就没了食欲,眼馋的龙须酥吃不到,其他东西也变得食之无味了,随便吃了几口就觉得饱了,可是按照太子府的破规矩,封彧没有吃好,其他人又不能停下来,沈霖只能又吃了几口陪着。
余光微不可查地从徐松念的面前划过,徐松念更是忍不住轻轻皱了皱眉。那么一碟子看上去就很好吃的桃酥,上面还撒了蜜糖和桂花碎,徐松念居然一口都没有吃,简直是暴殄天物。
沈霖周围的气压忍不住就降了下去,满肚子委屈,在这个场合又不能讲。
徐松念有些纳闷地顿了一下,她总觉得沈霖刚才的目光里充满了怨念。有孕的是刘氏,又不是她,她又没有和沈霖抢封彧争宠的意思。总不能是她看透了羊脂玉佩的陷阱……可沈霖若是看穿了,又怎么会带着沾了荧光粉的羊脂玉佩晃悠……
那股怨念消失得很快,让徐松念有些怀疑是不是自己产生了错觉。
念念:我好像没惹她。
霖霖:呜呜呜呜,到嘴边居然不吃的桃酥!甜食爱好者暴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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祝大家中秋节快乐啊!!!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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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第 4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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