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以有一种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的感觉。
她想探究，越清渡越不想回答，她就越想刨根问底。
可现在根刨了，底问了。然后呢？
静谧的夏夜里小区蝉鸣声起伏，而除此之外，周以还在耳朵里听到了属于自己的心跳声。
寂静深夜，是沉默在蔓延。
越清渡好像笑了一下：“很意外吗？”
“一点点吧，”周以眯了一下眼睛：“还以为你不会承认。”
“我也以为你会要求别的。”
周以来了点兴趣：“比如？”
越清渡：“比如又让我喊你姐姐。”
周以还真没这么想过，况且她对此也没有这么热爱。
姐姐而已，谁喜欢了？
这么想着，她支着下巴，忽然就生出了那么点跃跃欲试：“那，你会喊吗？”
越清渡：“你想听吗？”
跟越清渡的相处让周以感觉像是在被引导着，而她偏偏倔强，她偏偏不顺着越清渡的意，回答：“要！”
相比起周以不知道哪来的胜负心，越清渡似乎没那么想赢：“听到了周以姐姐。”
心满意足。
周以挂断电话躺在床上，耳边全是越清渡的声音。
从躺下来时，她翻来覆去烙煎饼烙了半个小时。
完蛋。
怎么感觉她才是输的那一方？
第二天一早。
周以在工作室开了个早会，确定了一起去剧院试妆的人员，又讨论了试妆的内容，而后便驱车赶往剧院。
一行人抵达时，周以收到了越清渡的信息，说是要开会；接待她们的是负责人领着她们到了后台。
试妆的过程很简单，也很迅速，舞台妆容追求的就是足够速度和夸张。
在快速上妆流程结束后，负责人小姐又看了看工作室所使用的化妆样品。
中午。
周以倚靠在后台和剧院长廊的衔接处，在三分钟前，她已经给其余同事都打好了回去的车。
她拿起手机，点开信息栏，找到了越清渡的名字：我要回去了
想了想，又加了一句：你忙完了吗
信息发出去的那一秒，走廊上响起了脚步声，紧接着女人的声音在身前响起：“没想到你居然也在这里。”
周以抬头，视线里陈眠缓缓走了过来。
周以唇角往下撇了一下，压根没有搭理她的兴趣，将手机收好，转身就要走。
“周以。”陈眠叫住她。
可惜周以甚至连头都不带回。
陈眠牙关咬紧，抬步追上去，站在周以面前时，她眉头扬起，依旧是那副看起来很欠的表情：“你今天来是为了跟剧团谈合作的吧？”
周以语气冷酷：“跟你有关系吗？陈眠，你真的很烦。我跟你不熟，也没兴趣跟你唠家常，闪开。”
陈眠不闪不避，反而是看着她笑了一下，带着一点嘲弄：“听说你的好朋友最近失恋了，还以为你们感情多好，没想到转头你就能抛下她不管不顾，开始跟剧院的导演同出同入。”
“你是老鼠吗？”周以歪了歪脑袋看她，“这么喜欢在别人注意不到的地方盯着人家的生活。我跟谁在一起，跟谁是朋友，跟你有什么关系吗？”
陈眠怒极反笑：“周以，你生气了？”
“为你？”周以不屑：“你还真不配。”
陈眠冷哼：“行了，我今天也不是为了跟你吵架的。我知道你在争取永宜剧团，我就不跟你争了。咱们来谈一个合作，怎么样？”
“合作？我跟你？”
陈眠像是没看到周以那仿佛听到了天大笑话的表情：“我跟你。”
周以换了一个表情：“剧院出门左转两百米有家医院。滚。”
陈眠眼神一暗，目光锐利盯着周以，看着她走到走廊尽头，看着另一道身影来到她的身边。
剧院外，艳阳高照。
“刚刚那是你朋友？”
周以明显有些疑惑：“谁？”
越清渡面不改色地撑开伞，与周以并肩走着，漫不经心：“化妆间门口不远站着的那位，她一直在看你。印象中不是我们剧院的人，我猜是你朋友。”
“不熟，也没想到会在这里碰上。”周以不想讨论这个人，总感觉说多了晦气，她转头看向越清渡，转开话题：“你今天好像很忙，没必要送我，我自己回去就行。”
“下午就没什么事了，也不仅仅是为了送你，我还有别的事情想找你帮忙。”
帮忙？
周以总感觉这两个字从越清渡的嘴里说出来有种魔幻的感觉，她正了正色：“什么忙？你说吧。”
“最近想换房子，你的小区有没有租赁信息？”
换房子？
周以略略想了想：“你现在的租房合同到期了？”
“不是，房子是我的，只是有别的原因，所以想换个环境。”
“……”
别的原因……周以皱了皱眉：“你是不是那人骚扰你了？”
不怪周以第一时间想到她，林琳实在太像一块揭不开的狗皮膏药，最近她找不到童窈的住址，竟然还去她公司楼下围追堵截。
越清渡笑了笑，没回答，只是问：“有吗？”
既然她不想说，周以也尊重她的意思，沉吟着：“这个还真不好说，我平常不怎么关注这些消息。这样吧，回头我在业主群里问问，有的话再跟你说。”
越清渡：“好啊。”
周以向来不是扭捏的性子，既然越清渡愿意送，她也没有拒绝的理由。
在感受到缓缓送出的冷气后，周以整个后背都贴在车椅上，舒服地喟叹：“感觉终于活过来了。”
耳边越清渡笑了一声。
周以撩起眼皮：“笑什么？”她也知道自己的姿态过于狂放，理不直气壮地说：“我这叫做松弛感。”
越清渡不知道是新了她的说辞还是没信，嘴角的弧度更加明显，“你很怕热？”
“是啊，小时候家里人还说什么我五行缺水。”
周以受不了高温，整个人蔫蔫的，她看见越清渡单手打开储物柜，从里面拿出了一个小电扇：“这样可以快速降温，不过只能吹一会儿，久了会感冒。”
周以咦了一声，打开小电扇，凉风呼呼往脖颈处：“哆啦A梦啊你，车上什么都有。”
越清渡将车开起来，语调轻缓：“是啊，还有314个月的宝宝。”
周以有点口干舌燥，逡她一眼：“怎么还学我？”
越清渡视线朝她的方向偏了偏：“不可以学吗？”
周以假意严肃：“原则上不可以。”
越清渡笑了一下。
半个小时后，车子停在工作室楼下。
周以解开安全带：“谢啦。”
“几点下班？”
周以：“五点。”
越清渡：“晚上我来接你。”
周以手指一顿，安全带从她指尖跐溜一下滑开，“接我？”
越清渡点了一下头：“帮了我好大的忙，请你吃饭。不应该吗？”
“你这么说的话，好像我拒绝你才是不应该。”
“那就别拒绝我。”
“……”
路边的香樟树上满是蝉鸣，鼓噪烦人，周以却忽然听不清晰了，耳朵里被塞满了心跳，脑海里是越清渡的声音。
周以觉得自己一定是疯了。
她竟然三点看了一次时间，四点看了一次时间，四点半又看了一次时间。
说起来，还要怪越清渡太会找地方，美味无需多言。
当然，周以也不至于因为一顿饭而影响到工作，看时间也是闲暇之余的举动，其余时候都肃着一张脸。
很生人勿近，很不好接触。
这是童窈看过她工作状态时给出的评价，而周以却自觉很温良，待人友好。
【我到了】
【老地方】
从工作室出来，周以快步朝着那辆白色的汽车走去。
她打开车门，坐上去的第一件事就是调侃越清渡：“你说的老地方，就是指跟中午同一个车位？”
越清渡：“方便一点，你不用找我。”
周以夸夸：“你好贴心。”
越清渡失笑：“你词汇好丰富。”
周以像是听不出她的调侃：“我们去哪吃？”
“我家。”
这回周以的表情终于是有点变化，有些惊讶：“你家？”在听到越清渡轻轻嗯了声，她继续问：“你做饭？”
“是啊，”越清渡看着她：“要试试吗？”
“行啊。”
周以还以为越清渡要带着她去一趟超市，没想到是径直回了家。
周以记忆力和方向感都不错，第二次来已经认得出是哪栋楼和几零几。
在越清渡从鞋柜里拿出了上次穿的棉拖后，周以一边换鞋一边问：“你家里是不常来客人吗？”
越清渡把门带上，背对着她：“怎么这么问？”
周以站起身子，视线却看了一下棉拖上的图案，是很可爱的一朵云：“之前你给我穿的也是这双吧，那回你还是特意拿出来的，这回却放在鞋柜里。不是说明，你家里不常来客人吗？”
越清渡的答案是否认：“不是。”
猜错了？周以眨了一下眼睛：“那是？”
“因为你不一样，不是跟你说了吗。”越清渡朝客厅走去。
周以抿了一下嘴角，感觉棉拖比上次的触感还要柔软，这种柔软像是藤蔓，从底下开始疯长，慢慢爬上脊背，再钻进心口。
在原地停了两秒，她慢慢悠悠地跟上了越清渡，看着她从冰箱里取出了新鲜的食材，恍然提醒了一句：“哦对了，我别的没忌口，就是不吃……”
越清渡已经把她的话给补全：“葱和香菜。”
周以笑了：“你记得啊。”
越清渡将冰箱合上：“我还记得你喜欢吃鱼、小甜椒。”
“你这都知道啊？”
“上回吃饭的时候记下的。”
周以也不是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米虫，很想帮点什么忙，但越清渡连让她拎食材的机会都不给，于是，她只能继续夸：“你记性真的好好。”
看得出来越清渡厨艺好，一个小时便做好了三菜一汤。
凤尾虾、清蒸鱼、小甜椒烩菌菇、山药排骨汤。
看着越清渡忙活，周以也有些过意不去，凑在了她身后：“辛苦了，我是一点忙帮不上。”
越清渡回身笑了一下：“你帮我找房子，给你做饭感谢你，很正常，不是吗？”
嘶，感谢都用上了。
周以忙说：“这么客气啊，我们可是姐姐妹妹的关系。”
试图以玩笑调节气氛。
越清渡问：“姐姐妹妹，是什么关系？”
……相亲相爱一家人？
看着越清渡那双清凌凌的眼睛，周以忽然就不那么想去抖这个机灵，她呃了一声：“那个，你头发乱了。”
越清渡又笑了。
周以甚至从这个笑里面解读出了她在说“周以你也有今天”的意思。
这个话题就这么翻了篇，越清渡转过身去，周以盯着她的背影，鬼使神差地问：“越清渡，既然我们都是姐姐妹妹的关系了，那……”
“可以加个微信吗？”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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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第 10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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