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底旬假前学院有一次月评。书院的月评以考卷形式为主,因为学子众多,水平差距过大,考核分等级:即将会试的举子,即将乡试的秀才,即将童生试的学子。
最后的排名也分三榜。
秦復属于中间一部分。
月评的考卷参考乡试模式,内容并无乡试那么深。对于今年即将参加乡试的秀才来说,小菜一碟,轻松拿捏,对于秦復这种刚爬上秀才功名的学子来说,就是普生做奥赛题。
月评结束,便有不少同窗请假去考四月府试,程维扬也不例外。
因为月评考卷答得不太理想,旬假秦復没有放松,抱着书和几份文章去后山寻个安静的地方学习。
四月山中苍翠,路边树下皆有小小的野花绽放,他随手采了几朵夹在书中做标本,当书签。
白水书院后门一条道直通山顶,沿途有不少小亭、栈道。
秦復寻了个没人的亭子坐下来,吹着山风、听着鸟鸣虫叫,嗅着树叶清香,翻看手中书卷,好不惬意。
晌午他没有回书院,午饭吃了点米糕桃酥后,在亭子中小憩一会儿。
清风徐来,吹散春末的焦躁,睡眠质量都提高了。
梦中和师兄们切磋功夫。他好久没做过这样的梦了,都快忘了他还有几位师兄。
忽然腿被什么打一下,将他从梦中打醒。
坐起身见到山路上几个人朝亭子来,为首之人二十岁不到,一身绸缎,模样有几分被关禁闭的学子。
此人后面跟着的几个人中便有黄孚。
秦復挪着屁股靠在柱子上,盘腿坐直身,笑问:“萧公子,幸会啊!”
“秦復是吧?”
听到这声音可以确定了,就是那个被关紧闭的倒霉蛋。
“正是在下。”秦復拍着旁边长凳,笑着招呼,“萧公子别客气,坐!”
萧缨一脚踩在他的书卷和文章上,还用脚尖故意拧了拧,文章纸张被拧烂。
看来夏风子几个人并没有将这件事妥善处理。
他目光惋惜地扫过文章,这可都是自己辛辛苦苦从舍友那里抄来的宋夫子的文章。
“萧公子你太不尊师重教了。”一把抓在萧缨脚腕,萧缨用力向下踩,还是被秦復甩开。
他拿起文章,掸掉泥土,将皱破的地方理平,以长者口吻教育:“夫子的文章岂是能够踩在脚下的?先贤的书岂能这么糟蹋?眼里还有圣贤先哲,还有师长吗?”
“你教训我吗?”
“不然呢?”秦復翻他一眼反问。
“我在白水书院还没见过这么嚣张的!今日咱们新仇旧怨一起算。”说完便让其他的学子动手。
秦復退一步大声喊停。
“动手可以,事前要说好。第一,你被打不是我干的,我是冤枉的。第二,今日是你先动手,事后别不承认。第三,被打了就认栽,离开这亭子,谁都不许骂骂咧咧告状。”
“哪来那么多废话!”黄孚最先忍不下,立即朝他出手。
黄孚三脚猫功夫连他的衣角都碰不到他,其他几个学子见此陆陆续续冲上来,仍旧像被耍的猴子。
秦復却故意嚷道:“你们这就不丈夫了,你们属于群殴,属于以多欺少,非君子真小人。”
“废话真多!”
几个人没有伤秦復分毫,秦復也不想多惹麻烦,并未有出手,只是防守躲闪,最后直接翻身上了亭子顶。几人中只有一位轻功还不错的追上来,被他打回去。
萧缨见此只能自己动手。
毕竟是萧立将军之子,功夫上既有江湖武功招式上出其不意,也有军营沉厚内里和强硬力道。
可惜萧缨是个半吊子,被秦復一脚从亭子顶踹下去。
萧缨还要再打上来,秦復立马喊停。
“你不是我的对手,回去跟令尊好好练几年硬功夫再来找我。”
“臭小子,你别太嚣张!”
“喂!你别不识好歹,就你现在这拳脚功夫,出来不嫌给令尊丢脸吗?我都替令尊觉得丢人!”
“找死!”萧缨还要再动手,被身边人拦下。
他自己也清楚根本动不了秦復毫发,心中又极为不甘心,说着狠话给自己挽尊:“本公子今日饶了你,以后在书院见到本公子绕着走,否则让你看好!”
“好说好说,那好走不送!”冲着萧缨几人挥手作别。
待几人怒气冲冲走后,秦復也收起笑容吐了口浊气。
又是个二世祖。
以后的确是要绕着这群二世祖,否则迟早惹出大麻烦。
唉!就想安安心心读个书,怎么这么难?
秦復想绕着萧缨走,但老天不允许。
这个倒霉蛋萧缨竟然和秦復是同窗,一天四节课抬头不见低头见。
秦復已经故意坐在距离萧缨隔着整个课堂的位置,还是会在进出门时撞上。
这天两个人又撞上。
秦復自觉避让,“我走!”
萧缨抓住他肩头道:“下午是六艺五射课,敢不敢比一比?”
“不敢!”回答干脆。
萧缨愣了下,“那就这么定了。”
“喂!我是不敢!”
萧缨拍着他的肩头幸灾乐祸道:“谁输了,脱光在白水潭游三圈。”
“唉——”你这是耍流氓知道吗?
萧缨身后的两位同窗也紧跟着萧缨一人拍一下他的肩头,“等着看你□□游三圈。”
“我没同意比!”
萧缨充耳不闻,头也不回走远。
周围同窗都满眼同情地看着他。
得罪谁不好,得罪萧缨。
比啥不好,比射箭。
萧缨的身份在白水书院人人皆知。萧立将军随先帝南征北战,骁勇善战,俗话说虎父无犬子,萧缨虽远不及其父兄,骑射之术在白水书院也是数一数二。
和他比射术,自取其辱。
一位同窗颇为同情他,给他出主意,去找教授五射的海师傅,临时抱佛脚。
一位同窗给他出馊主意,把手搞伤,借口不比,比了对方也胜之不武。
有的让他五射课请假。
还有让他直接去和斋长反映此事。
看着同窗给自己出主意,他很感动,但是没有一条是管用的。
躲得了初一躲不了十五,何况萧缨这个院霸,不是第一次干这种事,别说斋长,就是监院都拿他没办法。
苗蕤拍着他手臂安慰:“没事,萧公子不会真的让你裸泳。”
慕岩也跟着开解:“院规在那里摆着,此行为影响恶劣,你想裸泳,监院那边也不会同意。”
“就是,放宽心。”
秦復笑着对诸位同窗道谢。
他没有不宽心,他担心的是萧缨耍赖,毕竟他还没有看过谁裸泳,想开开眼界。
他被慕岩和苗蕤拉着去饭堂。午饭是饭堂人最多的时候。
白水书院虽然占地面积大,学子众多,但正儿八经的饭堂只有一个,每到午饭都是人挤人,最高峰队伍从窗口排到门口。
秦復和慕岩、苗蕤排了好一会儿队才打到饭菜,寻个空位坐下来,一边吃一边议论饭堂的饭菜,腊肉咸了、竹笋老了、汤酸了……
咣咣咣——
饭堂门口响起震耳铜锣声,所有人好奇望过去,只见一个身着青衫的学子踩着凳子爬到餐桌上。
“最新消息!”提锣学子伸长脖子高喊,“萧缨公子下午要与同窗秦復于操场比试五射!”
秦復:什么情况?
其他学子:“萧公子与人比试又不是第一次,不算新奇。”
提锣学子:“这次比试,谁若输了,脱光了在白水潭游三圈。”
秦復:没人管管他的嘴吗?
其他学子:“这个新奇,下午去瞧瞧。”
当然,也有学子对此事嗤之以鼻,邻桌几位年长学子,就对这样的行为看不顺眼。
“我等堂堂读书人,此处堂堂书院,竟说出此等有辱斯文之言,做出有辱斯文之事。”
旁桌学子问:“你去不去看?”
几位年长学子异口同声:“去!”
秦復:嗯?
秦復忙问二位舍友敲锣是什么人。
和萧缨比试的事情,也就进出课堂的同窗知道,这家伙是何人,看着面生。
二人摇头。
另一侧学子道:“明辨堂的师兄。”
消息传得有点快啊!还跑来饭堂搞这么一出,故意将此事闹得人尽皆知。
无论输赢,都不好收场。
真是看热闹不嫌事大。
这是针对自己,还是针对萧缨?
下午的六艺五射课还没开始,操场周围已经围满学子,一部分是本就有六艺的课,一部分是没有课过来围观。
海师傅已经知道萧缨和秦復之间比试的事情。
他只薄斥几句,并没阻拦。
海师傅本是习武之人,文无第一,武无第二,武人比试再平常不过,输了惩罚也无可厚非。
海师傅没有上课,而是主动做起裁判。
五射分为白矢、参连、剡注、襄尺、井仪,二人决定三局两胜,只比前三,规则稍稍改动。
操场上,对面的箭靶已经固定,旁边的兵器架上弓箭也都准备好。
其他堂的学子也不上课了,都围过来。
“谁不知道萧公子的箭法了得,这比试结果毫无悬念,看来这个秦復要脱光了游三圈。”一位学子小声笑道,“这次比试的惩罚倒是有意思。”
“听闻这个叫秦復的才入学半个月,估计情况不了解,才敢和萧公子比。”
“这不是自取其辱吗?”
围观的学子小声讨论。
秦復皱着眉头扫了眼周围的学子,人来的真多,这恐怕八成都是冲着裸泳来看热闹的。
海师傅让他们各自挑选一张弓。
弓箭对于将门出身的萧缨来说从小接触,这方面他擅长,好弓劣弓打眼就能瞧出来。
秦復在这方面没有优势,王乔倒是这方面的行手,只是该用此人的时候用不到。
萧缨取过一把,在手里试了试。
秦復找了把最强劲的,别的不懂,但是强劲的无论是射程还是力道上都占优势。
他将弓拿在手,萧缨讥笑:“你选那把弓,你拉得开吗?”
海师傅看着他细胳膊细腿,无奈地提醒:“弓只有拉得开才能有威力。”
秦復点头:“学生就选这把了。”提一只箭筒放在脚边,“海师傅,可以了。”
海师傅当即宣布第一场“白矢”,规则是每人三支箭,主要看箭矢的力道,不计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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