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骗一个小孩子?有意思吗?”
“而且就她?”女人翘起二郎腿,满脸不屑:“不是我说笑,需要吗?”
“她不是你女儿吗?为啥上赶着闹不痛快?”
服务员懂事地关上门,包厢里酒味不断,烟灰掉落在酒杯中,她抬眼轻蔑道:“你对所有客人都是这样的吗?”
“还是说,你不接?”
“接接接,姐。”女人收起自己的笑意,认真回道:“我啥不接啊,黑白通吃的好吧。啧,这个词是这样用的吗?”
何妤并没有搭理她,拍拍自己双手,将茶杯反扣在桌面。
“钱已经到你卡上了,没有问题就干活吧。”
“得令!”
半分钟过去酒杯见了底,屋外白雪飘飘,女人的视线挪向一边,她勾着唇说:“就是这样……”
从回忆里抽离,二十岁的她初来乍到,来到这个陌生的城市,亲眼见过大城市的繁华,见过无数背井离乡、背负家庭重担的人。
于是,她心生怜悯。
三十岁的她,成功当上了这里的头头,这些年好的、坏的事,也做过不少。
她早已看尽了酒场赌桌背后的阴暗交易、名门贵族的虚情假意。
收起自己满身创伤,她处心积虑一步步爬到现在,浓重的妆容不断掩饰她破烂不堪的身体,她自嘲道:“准备告发我吗?”
“电视剧都是这样演的。”
夏茨撑在扶手上,像第一次见她时,伸出手拉上她半垂在手臂上的外套:“行了。”
“都过去了。”
这句话不知道是对自己说,还是对她说。
总之都不重要了。
女人神情有一瞬惘然,很快她便调整好自己,“任务完成。”
她像个小孩子,说着和当年一样幼稚的话语,只是现在她的语气中夹杂的情绪没有起伏,失落、得意、愤怒,都没有。
第二天一早,夏茨就离开了这家店。
连同自己之前的回忆也一并锁住。
“小姐。”
此后的很多天里,夏茨的身边都会跟着十几个看护者,就连学校也临时为她划出一块区域。
再后来,夏茨就把资料上交给了学校,休学证明很快就办了下来。
不用过多猜测,一看就知道是她母亲的手笔。
时琛依旧坚持每天上学,一切都回到了正轨,空了的座位有新的人填补,失去的东西总有一天也会填平。
偶然有空闲时,她得知新来的转学生是个有名的交际花,大家一起相处的还算不错。
夏茨听到这件事情第一反应,先是笑了笑。接着脑海中就自动模拟出她撇着嘴,戴上耳机,无视周围人的模样。
毕竟她当初用这种方式逼退过很多想要找她聊天的同学。
“换身衣服吧,今天是你奶奶下葬的日子。”
“好。”
黑色的长裙、长发及腰,夏茨手拿白菊,踩着石阶。
奶奶下葬的日子早就过去,越到这种时候,她的出现越是不可控的,所以他们一起瞒了她很长一段时间。
夏茨都知道。
“我可以一个人待会吗?”
得到的答案很显然是不。
一行人,好几把黑色大伞罩住头顶狭小的一块空间,白茫茫的天抬头看不到一点光亮。
今年的冬天太冷,奶奶最喜欢夏天了,她小心翼翼擦干净落在墓碑上的白雪。
冰冷的触感从指尖蔓延到身上,她收回手,轻声说:“走了。”
“一个真正成功的实验体,是不会有情感的。”
在夏茨还未反应过来的瞬间,原本干净的墓碑沾染上了泥土,接着来了好几个人,他们死死按住她。
碎了,都碎了。
奶奶的名字在中间分裂,她的照片更是再也看不清面孔。
夏茨直愣愣看着这一切的发生,没有挣扎,也没有落泪。
“现在可以走了吗?”
何妤的脸上终于露出了一个笑容,是繁杂的实验中,为数不多的柔情。
“好了,回去吧。”
“还有约定的时间快到了,这几天安分点。”女人话出口像是警告,她伸手学着夏茨的动作,简单擦拭被沾染泥土的照片,“想做的事情,就去做吧。”
“妈。”
“之后呢?”
“什么之后。”何妤不解道:“哪有什么之后。”
“事情结束之后。你的实验成功……”
女人加快语速道:“不会成功的……不会的,这项实验永无止境,所有的人……所有的人都必须为这场实验付出……这是唯一的路。”
“你放心,我的实验会一直进行下去,只要不去更改……很快……很快,就到了。到时候所有的人,都会为他们……祭拜……祭拜下去……”
夏茨看了她一眼,眼底没有一丝波澜,她平淡而又习以为常般接受如今所经历的,她快步离开了墓地。
时琛来了。
在夏茨意识到这一点时,她是想要逃离的,司机也看出了她的意图,把油门踩到了底。
恰巧车窗并没有完全封死,时琛紧抿着唇,在追上的那一秒把信从缝隙中丢了进去。
素白的信封中间用小黄鸭的贴纸粘上,夏茨小心捡起,摸了摸粗糙的纸张。
她一点点将贴纸撕开,生怕把其中的图案毁坏,抽出里面的信纸,晕染的黑色笔墨在信封内渗出。
这是她奶奶给她留下的。
“到了。”
夏茨轻提起裙摆,在拐弯处就被时琛拦下,虽然做好了准备,她还是被吓了一跳:“你干嘛?”
“跟我去个地方。”
“不行,他们就在后面。”她挣脱时琛的手,“你要去哪里?”
“你奶奶要你去的。”
时琛也没有犹豫,说完就拉起夏茨的手往外走。
去的目的地离这边很近,没过多久两人就到了。
还是那个助理,她拿出一沓文件,“签个名,剩下的事情我们帮你处理。”
签个名,所有的事情都会有人帮忙解决,她不用像现在这样,也拥有了所谓的真正自由。
但事情总是有好有坏的。
夏茨问:“代价。”
所以说有时候人还是应该活的糊涂点,这样很多事情都变得简单不少。
“什么代价,没有代价,这是你奶奶留给你的。”女生矢口否认。
夏茨看着她,一时没有出声。
“唉。”助理把门关上,并对时琛说:“小时,奶奶还有一件事情托我告诉她……”
“嗯。”
时琛点头,事情到了这里她已经仁至义尽,剩下的,她也就没有资格再去管了。
“换个人。”
“你母亲的实验不是非你不可,只要我们以此为前提,换其他的人,再给些资源,你母亲不会不同意的。”
“换她?”夏茨没有将她的名字说出,两人都很清楚换的人是谁。
“她知道吗?”
“这件事情总会有人牺牲的,你没有办法全身而退的出来,你奶奶是这样,你也是。这才是交易。”女生难得语气平和,把椅子拉到她的面前,“你听我说,这已经是我们能够想到的最好方法。”
“你知道的,你奶奶的手段没有人比你更加清楚。”
是的,没有人比她更清楚她奶奶的手段。
要是没有点本领,怎么可能把一个濒临破产的公司做到如今这个份上,怎么可能让他父亲一退再退,就连母亲都要礼让她三分。
而时琛只是她手下的一颗棋子罢了。
“她母亲为什么住院,是你安排的。”
“所有证据都指向我,也是你们安排的。”
“你们费尽心思把她拉进局,就是因为想把我换出来。”夏茨向后靠在椅背上,“一开始她转班,后来我出现幻觉,意识不清晰,都是你们的手笔。”
“我的母亲拿我做实验,你们把我算进你们的计划当中。”
“对不起。”她郑重对她道歉,还是执意把那份合同放在她的面前,“等你考虑好了告诉我。”
“不了。”夏茨抬眼看她,再次说:“我奶奶带出来的人不会差,我记得这一次结束后,你就可以顺利入股夏家名下很多产业。”
“其实我奶奶也留了后手,她怕你做不到,所以提前把很多东西都放在了国外。”
“你可以回去看看,那些你想要的股份,合同应该签好了。”
商人之间的利益关系都是算好的,无论她同不同意这件事情怎么可能被她轻易改变。
从她接触时琛的那一刻起,计划就已经朝着不可预知的方向发展,今天来到这个房间,也同样是早有预谋。
为什么她的母亲没有出面阻止,她明明知道只要她多派一些人,她根本不可能逃掉。
因为这也是她实验的一部分。
对她来说这只是个稳赚不赔的买卖,何乐而不为呢。
“没有别的事情,我先回去了。”“夏茨说,“也让时琛做点选择吧。”
快走出门时,女生问:“你说了那么多,是不是因为时琛的原因。”
“如果是这样我们可以换一个人的,我们再找总会有人适合,也总会有人愿意。”
“有下一个时琛,下下个时琛,只要我们……”
她摇摇头,推开门:“只是刚好是她。”
“她不一样。”
“其他的人也不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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