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夜。
郭汜蹲守在县衙附近的一个垃圾堆旁边,等待着灰衣女子的出现。他料定钱乙一定是被县令安置在县衙里了,因为经过一天的搜寻他都没有得到任何有关钱乙的消息。
而选择垃圾堆附近,郭汜心里想的是此处奇臭无比,不会有人主动靠近这里,像灰衣女子那样的大人物,对垃圾堆这种肮脏之物,一定是避之不及的,就算要进县衙也不会选择这条道路。
十分钟后,郭汜就对自己的选择后悔了,他有些精神崩溃了,因为他错误的评估了自己对臭味的忍耐能力,被垃圾堆熏得昏昏沉沉的,如果继续这样下去,在灰衣女子到来之前他就会先被臭晕过去。他想换个位置,却又害怕自己在换位置的过程中,灰衣女子正好出现,计划失败不说,自己还被白熏了十分钟。
所以,他浑身煎熬的停留在原地又等了十分钟,精神再次崩溃的同时,郭汜心里又出现了和等十分钟时一样的想法,于是他又被这种恶毒的想法给束缚在了原地。郭汜觉得如果灰衣女子不出现,自己可能就得陪着这个垃圾堆一整晚了。
打破这种恐怖幻想的是一阵流水的声音,郭汜一看原来一只狗不知抽什么疯,大晚上不睡觉,跑到垃圾堆里撒尿,有一些还溅到了郭汜身上。
这成为了压垮郭汜的最后一根稻草。
郭汜愤然拔刀,一下子就砍掉了那只野狗的狗头。
噗嗤一声,鲜血飞溅。让郭汜感到惊奇的是在狗头落地后,那狗剩下的躯体却依然扭动着,还弄出了不小的声响。
郭汜一看情况不对,就准备赶紧离开垃圾堆,可就在这时,他却又听到一阵轻微的响动,扭头一看一个黑影已经翻过县衙的院墙。
郭汜愤怒地又踢了一脚旁边变得一动不动的野狗。
在这条野狗的影响下,自己差点没有看见黑影。
要是真因为这条野狗而在这里被白熏了十几分钟,那郭汜可能会直接心态崩溃。
来到黑影翻进院墙的地点,郭汜先是翻身上墙,扫视了一眼县衙大院,里面黑布隆冬的,什么都看不到,抬头一看,天上只有一个模糊的白色光影,原来月亮已经被一乌云遮住了,这样郭汜跟本无法寻找到黑影的踪迹。
该死!
郭汜把发生这一切的原因都归结在了刚刚的野狗身上,如果不是刚刚的野狗,那么在月亮被乌云完全遮住前,自己一定可以早一点翻上墙,跟上那个黑影。
哎!郭汜看着眼前的一片漆黑,叹了口气,准备放弃,但不知怎么的,刚才在垃圾堆旁的情形却莫名的浮现在了郭汜眼前。
郭汜越想越气,在愤怒的驱使下,他的脑海中生出了一个大胆的想法——
我跟踪不了你,你也别想达到目的!
于是,郭汜纵身一跃,落入院内,然后,他在院内像个没头苍蝇一样到处乱摸,最后终于是摸到了一个半人高的瓷制花坛。
哼哼!
郭汜冷笑一声,看着隐没在黑暗中的花坛,他往后退了两步,酝酿了一会,之后猛地冲上前,一脚将其踹翻。
伴随着一声巨大的咔擦声,花坛在地上摔得稀碎。
“什么声音?”
“快去看看!”
院外传来人声,火把的光芒也逐渐亮起。
郭汜眼见目的达到,一个箭步来到墙边,翻出大院。
当他落定,站稳后,月光透过乌云中的一个小缺口又露出来了,这正好让郭汜能够判断逃跑的方向。
“真是天助我也!”
郭汜心里想着,准备往后山跑,那里就算官兵追上了,自己也有地方能够躲藏。
然而就在他准备逃跑时,院内又传来了一阵叫喊。
“有人闯进县衙了!”
“她要翻墙!”
“快挡住她,别让她跑了。”
“翻墙?”郭汜一时没有反应过来这个词的含义,当他反应过来察觉到不对时,灰衣女子已经从天而降,落在了他的面前。
两人带着黑色面纱,一个穿着黑衣,一个穿着灰衣,面纱下两只眼睛都在打量着对方。
眼神里,一边是惊讶,一边是心虚。
突然,惊讶的那一方好像突然意识到了什么,眼里的惊讶马上转化成了愤怒。
“那个花坛是你故意踹翻的?”一声愤怒的质问声传来。
郭汜下意识地往右看,这个动作马上出卖了他。
“果然是你。”
灰衣女子眼神一凌,长剑脱鞘而出,在月光下熠熠闪光。
这时,乌云却又遮住了月亮,地面上也再次变得漆黑一片。
郭汜趁此机会,转身便跑,而灰衣女子循着郭汜逃跑的发出的响动,紧紧地跟在后面。
二人一路跑到后山,直到身后的声音慢慢变淡,郭汜才敢停下喘上一口气,他自以为甩开了女子。
但五十步外,女子的声音又再度传来:“素不相识,你为什么要害我?”
郭汜自知理亏,反问:“闯进县衙,你想干什么?”
“我想干什么,你无需知道。”
“肯定不是什么好事。”
“你这身打扮,也不像是什么好人。”
“这个……人不可貌相,看到你翻进县衙,我这是见义勇为,懂吗?”郭汜辩解。
五十步外,女子静悄悄的并未回话。
郭汜等了一会,也发现对面没了动静,正当他疑惑之时,月光又透了出来。
郭汜这才发现,灰衣女子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摸到了离他只有五步的地方。
郭汜心中大骂这女人卑鄙,从容拔剑应战。
和无名学了三年的剑,他已经学会无名的绝大部分剑法,所以他并不惧怕灰衣女子,刚才逃跑只是因为他担心被县衙的人发现暴露身份。
可出乎意料的是,灰衣女子很强,使的是一种他从未见过的剑法,剑法变幻莫测,没有固定的章法逻辑,看似随意挥出却招招取人性命,看似招招取人性命,却又只是作假佯攻,虚与实结合,有意里又夹杂着无意,郭汜难以招架,被打得是节节败退。
女子却似乎还游刃有余,对郭汜说:“小子,年纪轻轻,剑法却还不错。”
“我还没用全力。”郭汜嘴硬。
“那好!”
于是,女子出剑更加密集,剑光就像飞絮从女子手中涌出,把郭汜牢牢的罩在了里面。
顷刻间郭汜的手上、大腿和腰上就多了好几个伤口。
郭汜大惊失色,原来女子刚刚甚至没有使出全力,这下他有些绝望了,和无名行走江湖的这三年,他见过很多厉害的人,但不管他们再怎么强,遇到自己的时候,都是被打得毫无招架之力,向这个女子这么强的,却从来没有见过,照这样下去,自己很快就会被灰衣女子杀掉。
“不想死就快说,你到底是谁?”
“无名!”情急之下,郭汜联想到女人可能和自己的师傅有渊源,慌忙说。
灰衣女子听到郭汜的话,果然停止了进攻,然后她就像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一般,猝不及防笑了起来。
就在郭汜以为这女子果真和自己的师傅有渊源,刚松了口气的时候,灰衣女子的话锋却一凌。
“你不是无名,别说那名字,否则我杀了你!”
“你和无名有仇?”郭汜下意识地小声问了一句,在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之后,他慌里慌张地闭上了嘴,可这话还是被灰衣女子听到了。
“我说过!别说那个名字!”
灰衣女子似乎被郭汜彻底激怒了,一剑就刺向郭汜的心脏。
郭汜慌忙持剑应对,拨开了那一剑,可女子并不打算放过郭汜,又是一剑横劈,斩向他的脖子,郭汜举剑格挡。
在交战中,郭汜敏锐地发现,女子的剑法好像有所下降,虽然依旧凌厉,甚至出剑速度变得更快,但与刚才相比,却丧失了那种虚实结合的神秘,这让郭汜的压力大为减轻。
郭汜立刻意识到,是无名这个名字干扰了女人。
于是,他大声问到:“你说我不是无名,可我告诉你,我就是无名!”
事实果然同郭汜所料,这句话一出,灰衣女子变得更加歇斯底里,剑也变得越来越不成章法,到了后来甚至变成了像是宣泄情绪一般的直刺和劈砍。
在女子一个拼尽全力的劈砍后,郭汜身子微微一偏,手中的剑一转,用剑身打向女子的手腕,震击下,女子手里的剑飞了出去,郭汜顺势将剑架在了灰衣女子的脖子上。
这一下灰衣女子终于冷静了下来,虽然眼睛里依旧闪烁着冰冷的愤怒。
“你赢了!杀了我吧!”
郭汜并不想杀女子,出现现在的这个局面,说到底还是自己有错在先,不过,要是没有那条野狗,事情也不会变成这样。
想到这,郭汜愈发的痛恨那条野狗了。
“我并不想杀你,踢翻花坛是我不对。”说这句话的时候郭汜想起了和师傅的分别时刻,想起了那句杀手的准则——对他人无情,对也要自己无情。
按照这个说法,自己现在就应该杀死女人,但他在此时此刻却完全不想这么做,反正自己的师傅在放过钱乙的时候也没有贯彻落实这句话,自己放过这个灰衣女子,充其量也就是和师傅一样。
“你不杀我,我一定会杀了你!”
“不,你永远也杀不了我,只要我说出那个名字。”
灰衣女子沉默了,静静地看着郭汜,郭汜也看着她,却不知道她心里在想什么。
女人沉默的时候,心里一般都在酝酿着什么东西,郭汜却不知道这一点,他很没眼色的补充了一句:“你听到没有,只要我说无名你就杀不了我。”
女人继续沉默。
良久,女人流泪了。
这下郭汜有些懵了,他不知道自己干了什么。
郭汜认为,剑术高超一般是和冷漠无情联系在一起的,越冷漠剑术就越好,能让这样一个剑术高超的女人流泪,他怀疑应该是一件很严重的事。
于是他安慰女子:“对不起,今天我说的话你就当做是屁话,我只是为了保命才故意这样说的,你不要在意。”
女子依旧默默流泪。
郭汜这下更为难了,年纪轻轻没见过什么女人的他根本就不知道面对这种情况时到底该如何处理,他后悔自己当初只和无名学了剑术,对如何处理与女人的关系是一窍不通。
在这种时候,凭直觉,郭汜觉得自己得说点什么,但憋了半天,他硬是没有说出来。
最后他试探着收起了剑,见女人还是无动于衷的站在原地,无奈之下,他慌忙收剑逃离了现场。
自那之后,郭汜再也没有在青田县看见过灰衣女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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