断壁残垣的阴影里，我背靠着一截布满弹孔的墙坐着。阿小躺在我的膝盖上，我的外套松松地盖在她身上，还带着我身上的温度。
她眼尾的泪痕还没干透，在灰蒙蒙的光线下泛着细碎的水光。睫毛安静地垂着，像两只累极了的蝶。
风卷着尘土掠过废墟，我下意识地把外套又掖紧了些。
远处隐约传来几声鸟鸣，在这片死寂的废墟中显得格外清晰。
看着她安稳的睡颜，我开始认真思索，该如何凭借自己的力量，给她打造一个真正温暖的地方。
不能再像以前那样随遇而安了。这片废墟不是长久之计。
城里的人们过于恶劣，我看不住时阿小难免会受欺负，不能住在城里。
我得找一个相对完好的角落，比如那栋还剩半面墙的小楼，至少能挡风遮雨。
然后，钉一张结实的床，铺上柔软的被褥，让她不用再睡在冰冷的地上。
我还要去更远的地方找干净的水和能吃的东西。或许可以在废墟的缝隙里种上几棵土豆，这样就不用总是担心下一顿。
最重要的是，我要把那些危险的上城人都清理干净，不让任何东西再伤到她。
这些念头像种子一样在我心里生根。我低头看着阿小，她似乎已经醒了，眉头微微舒展，嘴角甚至带上了一丝极浅的笑意。
“等着我，”我在心里对她说，“一切都会有的。”
残阳将废墟的影子拉得很长，忽然一阵不属于这里的香气掠过鼻尖——是昂贵的香水味，混着机油的冷冽。
我下意识抬头，就见一个女人从断墙后转出来，米白色丝绒长裙拖在碎石上，仿佛这片荒芜都成了她的背景板。
她身后跟着两名保镖，银灰色机甲覆盖全身，关节处流转着幽蓝的光，每一步落下，地面都泛起细微的震颤。
“你很警惕。”女人的声音裹着慵懒的笑意，高跟鞋叩击着碎砖，“但没必要，我只是聊聊。”
她抬手理了理卷发，钻石手链在暮色里闪了闪，“毕竟，不是谁都有胆子，为一个刚刚认识的人招惹上城人。”
我怀里的阿小猛地瑟缩了一下，我赶紧把外套又往她身上拢了拢。
我很确定她醒了，而且听到了这个女人的声音。
“小心她身边的两个保镖。”阿小轻声提醒道。
我目光死死钉在那两名机甲保镖身上——他们的肩甲下，能量武器的轮廓若隐若现。
“聊什么？”我压低声音，营造了一种阿小还在睡的感觉，“在下城人的地盘，上城的‘贵人’这么闲吗？”
女人嗤笑一声，缓步走到离我三米远的地方停下，香水味更浓了，却也让我看清她眼底深处那抹与奢华打扮截然不同的冷意：“看来她没跟你说实话啊，我还以为你在她心里的份量有多重呢？”
“挑拨离间对我没用，你有话就快说。”我轻轻的把阿小的头放了下来，自己向前与女人对峙。
女人嬉笑着举起双手，调侃道：“别这么严肃吗，我可不敢惹一拳能打爆蓝矿门的人。”
她嘴上说着害怕，但却一直笑着，没有把我放在眼里的意思。
“别废话了，直入主题吧。”我催促到。
阿小闭眼装睡，但耳朵一直竖着听着这边的动静。
“我知道你醒着，文君。”女人在眯着眼笑，但视线却一直聚集在阿小身上。
阿小这孩子，原来名字是骗我的吗？文君，好高级的名字，像是上城人起名的方式。
我心中琢磨着。
“靠你个老妖婆，你个阴魂不散的家伙。”阿小也装不下去了，起身就出口成章。
她环顾四周，拿起来了一个顺手的钢管对准了女人。还顺便解释道：“我不叫文君，阿小才是我的名字。”
阿小呲牙咧嘴，就想一只炸了毛的猫咪。
“上吧。”女人一声令下，身边的机甲就开始运作起来，发出嗤嗤的声响。
阿小攥紧钢管的指节泛白，喉咙里溢出压抑的低吼。我上前一步，将她挡在身后，沉声道：“阿小，退后。”
她咬着牙往后撤了几步。
女人语调像淬了冰的针，“文君，你以为装疯卖傻就能躲掉一切？”
我没理会她的叫嚣，目光落在那两台缓缓启动的机甲上——金属外壳泛着冷光，关节处的液压管发出“嘶嘶”的排气声，前臂的合金利爪闪烁着危险的寒芒。
“近战，留活口。”女人再度下令。
左侧机甲率先发难，带着破风声的利爪直劈我面门。我侧身避过，同时屈肘撞向它的肋部，金属撞击声震得我手臂发麻。
右侧机甲趁机横扫过来，我矮身翻滚，险险躲开那记足以将地面砸出浅坑的重踏。
“铛！铛！铛！”
利爪与黑纹碰撞出密集的火星，阿小在后方急得喊：“小心侧面！”
我旋身格挡，钢管堪堪架住机甲刺来的尖刺，手腕却被巨大的力道带得一沉。
趁这空隙，另一台机甲的利爪已经擦着我的肩头掠过，撕裂了衣料，留下一道火辣辣的血痕……
当那道深可见骨的刺痛传来时，我能感觉到血液里某种沉睡的东西被彻底唤醒。雾气如同活物般从毛孔里渗出来，瞬间裹住我的身躯，连视线都变得朦胧而冷冽。
“白雾？！”阿小的惊呼声被雾气隔绝在外。
眼前的机甲在雾气中仿佛被按下了慢放键，它们的金属关节锈涩地卡顿着，液压管喷出的蒸汽都成了凝滞的白线。
我身形一晃，在雾气的托举下飘到左侧机甲头顶，五指插进它的驾驶舱缝隙——那里面传来驾驶员惊恐的尖叫，却被我一把握住。
“咔嚓——”
机甲的合金外壳在雾气中脆得像饼干，我随手一拧，它的头颅便带着电线垂落下来。
我掰开他的透露，血溅了我满脸。我却不顾眼前的纷乱直接咬了上去。
不过片刻，他的脑袋就被我吃了个干干净净。
观战的女人似乎有些惊讶，但说不上慌乱，立即下令：“可以使用炮弹，全力以赴。”
右侧机甲听到命令，试图发射肩炮，能量光束却在触及雾气的瞬间散成了细碎的光斑。
我足尖一点，整个人如鬼魅般穿透它的防御，指尖的雾气环绕着黑纹，精准地扎进它核心动力舱的接口。
“嗡——”
两台机甲同时发出濒死的嗡鸣，关节处的齿轮“咯咯”作响，最终彻底瘫软在地，变成两堆冒着白气的废铁。
雾气缓缓退去时，我踉跄着站稳，肩头的伤口已经恢复成光滑的新肉。
阿小冲过来，眼睛瞪得溜圆：“你……你刚才那是什么？”
我擦了擦嘴角的血迹，望向远处那个女人站立的方向，低声道：“以后再跟你解释。”
阿小想扶着我，我轻轻推开她的手。我的冷淡使得阿小有些陌生。
这次雾气的接管，把本就稀薄的感觉吸收的几乎快要消失。我也很不好受。
眼前的麻烦还要解决。
我走到了看戏的女人身边，向她的脖子伸手，却直接穿了过去。
“不是实体。”怪不得她如此有恃无恐，原来是实体根本不在此处。
那女人的虚影发出咯咯的笑声，声音尖锐又带着一丝诡异的赞许：“不错不错，文君，你倒是找到了个不得了的狗。”
“放你的屁！”阿小猛地冲上来，眼睛瞪得像铜铃，“你他娘的才是狗，公司的狗，权力的狗！”
女人的虚影晃了晃：“年轻气盛可不是好事。这次只是个试探，文君。”
她顿了顿，带着威胁的意味继续道，“下次再见面，就不是这些普通机甲了。你最好考虑清楚，做出对的选择——你并不是无路可走，你懂我的意思。”
话音刚落，那道虚影便如同被风吹散的烟雾，彻底消失在空气里。
阿小还想往前追，被我伸手拉住。
“这是投影技术，有距离限制的，她离不了太远！”阿小十分着急，要是让这个女人跑了，绝对是放虎归山。
我还是坚定地握紧了阿小的手臂。
“我打不过她，至少现在我打不过。”我摇了摇头。
这不是我估量的，是雾气‘告诉’我的。
女人表面是人的形态，但雾气看到了蓝矿的痕迹。当时雾气环绕在女人身边，全身上下把女人分析了个遍。
太阳穴稍后的位置有蓝色插口，有大脑改造的痕迹。脖颈后有蓝线，疑似加固器件。手上有电场泄露，手部装备的器件电压绝对不低。
雾气把信息传递给我，于是我犹豫了。
我深吸一口气，指尖因紧张而微微蜷缩，终于对阿小说出了我的发现：“阿小，你知道吗？那女人身上有改进蓝矿痕迹，她把自己的身体改造成了机器，她比她的护卫难对付，真是个疯子。”
阿小原本沉静的眼眸骤然睁大，瞳孔微微收缩：“把自己改造了？靠，确实狠。”
“不过我也有方法，雾气告诉我，我的黑纹可以通过吸收蓝矿变得更强。”
我缓缓挽起袖口，露出小臂上盘踞的漆黑纹路——它们此刻正随着我心绪的波动，隐约泛着极淡的流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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