崖边的风刮过,如利刃般卷起落叶,掠过远山。天色渐渐暗沉,云层压低,仿佛将整个山脉笼罩在一片肃穆的静谧中。
山峦叠嶂,幽谷深不见底,诉说着无尽的危险和未知。空气里充满了紧张与沉重的气息,每一次呼吸都带着压抑的重量。
立在崖边的那道纤瘦身影背对着山风,发丝被吹得凌乱不堪,却不曾有过半分犹豫。
此时,胤茹的脚步微微前探,身影如风中之烛,似乎随时可能被卷入深渊。
如雪回过头,只见游胤辰手指微微用力,紧握着白玉骨遥,目光直直地望向前方。胸膛剧烈起伏,眉宇间凝聚着怒火与痛苦。
她从未见过他这般失态。
“胤茹!”声音里带着难以掩饰的愤怒与无力,带着他心中所有未曾出口的质问与哀痛。
面对游胤辰的呼唤,那背影却没有丝毫动摇,游胤茹依旧静静地站立在崖边,眼神幽深如渊。
微风拂过她的脸庞,带来些许寒意,她的声音轻轻传来,仿佛从极远处飘来:“二哥,别再说了,我的路,我自己选。”
那冷淡而决绝的语气让游胤辰的胸膛瞬间如被炙烤一般。他的心脏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连呼吸都变得沉重。
“你疯了不成?”白玉骨瑶化成的长剑在他手中微微震颤,他的情绪如同剑锋般紧绷到了极点,“你去找蒋仁俊,究竟有何意义?你是想毁了游家,还是想亲手送自己入死路?”
他的话锋如剑,直击游胤茹的内心,但她依旧没有回头,只有那轻轻一声叹息飘来,带着说不清的复杂与无奈:“二哥,我从未想过毁了游家。”
她低声道,好像在自语,又好像是在对着苍茫的天际诉说,“可有些事情,必须由我来做。”
那模棱两可的回答让游胤辰更觉恼怒,他上前一步,声音冷冽:“你以为自己肩负了什么天大的责任?难道只有你一人能够承担吗?你究竟在执着什么?!”
身旁的如雪低声叹了一口气,目光在两人之间来回游移,心底的焦虑愈发强烈。
刚刚与胤茹的一番交谈,她已知道,胤茹决意去走那条无人愿意踏足的路,而无论再多的劝阻,恐怕都无法改变她的选择。
山风愈加凛冽,胤茹终于缓缓转过身来,目光与游胤辰对视。她的眼中闪烁着痛苦与倔强,唇角带着一抹苦笑:“二哥,从前都是你与大哥护着我,护着游家。从小我与他人打架斗狠,都是你们为我善后。可这次,我不能再让你们为我承担了。”
这话如一记重锤,狠狠敲在游胤辰的心头。
那眼中的悲凉与决绝,让他再一次陷入无力感中。他咬紧牙关,目光不再如刚才那般锐利,反而透出一丝疲惫。
“傻丫头,我们是一家人,何必分彼此。这担子太重,你无需一人承担。”他的声音不再那么尖锐,似乎在最后做出努力,试图将她拉回,“你我一胎而生,亦不用计较这些。”
然而胤茹只是轻轻摇头,目光沉静如水:“有些事……这件事,必须我独自面对。二哥,我走的这条路,也许你不理解,但请你尊重我的选择。”
那一瞬,游胤辰的心中仿佛有什么东西彻底崩塌。
他知道,无论他再如何努力,都无法挽回胤茹的心意。现在的处境,那份责任与压力,早已将她逼上了这条不归路,而他,终究无法改变。
沉默蔓延在两人之间,山崖的风声仿佛变得愈加凄冷。
楚奕不知何时已跟了过来,此时终于开口,声音低沉:“二公子,小姐已决定,属下愿随她而去。”
游胤辰猛然转头,眼中闪烁着隐忍的怒火:“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你这是在陪她送死!”
楚奕毫不畏惧地与他对视,语气中透出坚决:“属下从未妄求其他,只愿守在小姐身边。只要是她的选择,我都会追随,无论生死。”
他怒视着眼前这个曾对游家忠心耿耿的随从,如今却执意追随胤茹走向危险,心中凝结着无数的情绪,它们交织在一起,让他几乎难以呼吸。
如雪轻轻摇头,低声说道:“胤辰,胤茹的心意已决,恐怕不是三言两语能劝住她了。如今风雨欲来,在这崖边,甚是危险。”
沉默在崖边再次降临,游胤辰的目光如刀般在两人之间游移,最终,他缓缓闭上眼,长长地吐出一口气。
当他再次睁开眼时,眼中已多了几分冷静与理智。他知道,胤茹已经不可能被劝回,而此时,最重要的是如何确保她的安全。
“好,你要走,我不拦你。”他的声音终于也平静下来,“但你记住,游家永远是你的后盾。无论你面对什么,有任何困难,来找我。”
游胤茹的眼中闪过一丝意外,她似乎没有料到游胤辰会如此迅速地放手。
“二哥,我会自己承担这一切。”她低声道,语气里一如先前那样,透着坚毅与决绝。
游胤辰没有再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她,从小到大,他们从未这样分开过。他亦没想到,这个一胎而生的妹妹,已变得这样有主见。
然后他缓缓转过身去。
那背影看上去仿佛承载着千斤的重量,连脚步也变得沉重无比。
风继续吹着,胤茹的目光追随着他渐行渐远的背影,直到他消失在视线中。楚奕赶忙迎了上来,扶住看似摇摇欲坠的游胤茹。
“你其实不必为了我,背叛我哥,不值得。我自己的事,让我自己去做即可。”她轻声道,“更不用跟着我,去闯那龙潭虎穴。”
楚奕望着胤茹的眼睛,“小姐,属下已说过,无论如何,都会跟着你,守护你。”
见楚奕如同自己一般固执,游胤茹不再说话,转过身去,继续前行。
楚奕紧随其后,二人消失在山崖的尽头。
山风依旧,崖边却已空无一人。
不知何时,天边乌云逐渐散去,大雨终究未至。
夕阳的余晖洒落在崖间,映照着远处的群山,给大地披上一层金色的薄纱。
如雪站在原地,凝望着他们离去的方向,心中复杂无比。她知道,这一别,彼此皆不知前路为何。
快步追上,走到游胤辰身边,她低声问道:“你真的打算放手了?”
游胤辰叹息一声,目光依旧沉凝:“她既然已做了决定,我再多说无益。”他顿了顿,低声道,“但江湖险恶,我不会让她孤身一人面对。游家还有其他人脉,江湖势力也不能坐视不理。无论如何,我会暗中安排,确保她的安全。”
闻言,如雪目光复杂地看了他一眼。她知道,游胤辰从未真正放手,只是选择了另一种方式去保护自己的妹妹。
“你为她做的,能为她做的,已经够了。”她轻轻说道,语气里带着些许安慰,“胤茹不是一个软弱的人,她会找到属于自己的路。”
游胤辰苦笑了一声,目光中透出一丝深沉的无奈:“希望如此吧。”
沉默再次笼罩在两人之间,风声渐远,余晖愈加昏暗。此刻的山崖下,一切显得无比宁静,仿佛刚刚那些强烈的情绪都被这片辽阔的大地所吸纳。
如雪拍了拍他的肩膀,“我们走吧。”
游胤辰点了点头,二人策马而行,身影渐渐消失。
夜幕降临,天边的最后一抹霞光逐渐褪去,整个山谷陷入了一片寂静。空气中仿佛还残留着未散的风声,像是无数未尽的心事,在黑暗中低声回荡。
游胤辰在马上终究是忍不住,回头望了一眼那座消失在暮色中的山崖,心中默默念道:“胤茹,愿你无恙。”
他知道,从这一刻起,一切都将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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