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班长，除了你和秋山警官之外，还有谁知道工藤先生的推测？”零陡然严肃的声音拉回伊达航的思绪
“因为只是推测，所以山梨这边暂时只有上野警部补、久野巡查部长和田边警部知晓”
“我知道了，班长。再等一个小时，如果山梨搜查课还没出结果，你就多带几个人去浅羽家——一定要带上那三个人之外的警员，注意安全”
话音刚落，降谷零就挂断了电话
他现在还在东京，远程关注这次事件——事关hiro的联络人，他只有亲自负责才放心。虽然在任务中遇到过，知道对方和自己同在组织卧底，但苏格兰最近在进行一个大任务，断掉了所有对外联络工具，波本的权限还不足以知晓详情
刚刚对策五课课长同步过来秋山雪的遭遇，在原先的知情者之外，泷泽礼枝子的联络人身份只有他，风见和对策五课的两人知晓，苏格兰的卧底身份更是只有他额外知情。比起这件事暴露，他更倾向于组织盯上了堕落为连环杀人犯的前公安，想要招揽
从监控里看，浅羽成的方向是自家餐厅。那么最有可能的状况应该是: 组织调查到红兽落脚地，但没有把握招揽成功——查到红兽身份，派人前往浅羽家餐馆同时敲开红兽的门——谈崩，用浅羽夫妇威胁——浅羽成赶回家，组织成员搜查红兽安全屋，撞上随后前来的秋山雪
警视厅离红兽的安全屋很远，但秋山雪在工藤优作出结论前二十分钟就出发，就算组织的人一直在红兽附近，也一定要是负责此案的警官才能第一时间拿到工藤优作的推测并查到浅羽成身上
田边，上野，久野——谁会是那个乌鸦？
*
浅羽餐馆
滋啦——
平平无奇的家用轿车冲进小道，急刹车尚未停稳，驾驶座上的男人就推开车门冲了出来
一声枪响，来自斜对角的另一辆黑车。好在只是小口径手枪，浅羽成疾步侧身，子弹只擦过他的后腰。他头也不回地拔枪连射，子弹砸在黑车副驾驶刚刚升起的特制玻璃上，一阵脆响
浅羽成也无心追踪，踉跄着扑进家门，又在踩上木地板的那一刻下意识地放轻脚步。家里门户大开，柜橱翻倒，只有主卧禁闭房门
他走到父母的房门前，手搭在门把手上，却并没有立刻按下，而是缓缓低下头
长长的血迹顺着门缝留出，在地板上蜿蜒，最终与他自己身上滴落的血迹汇合，渗进实木
滴答，滴答
秋山雪走进浅羽家所在的道路时，和一辆黑车擦肩而过。小巷里只有一家店，并且在巷口就摆放了醒目的停业标识——落款是浅羽成辞职失踪的第二天。她立马反应过来，暗自记下车牌
浅羽餐馆的院门和大门都敞开着，一进门就能闻到浓重的血腥味，她面不改色地走过客厅，在主卧门前止步，尽可能放轻语气:“终于见上面了，浅羽同学，真不容易”
“我也没有想到会生出这么多波折。”
浅羽成靠坐在床边，正背对她翻阅一本相册，他身下的被褥全部被浸湿，带着血腥味都压不住的刺鼻气味
——是汽油
“那是你的仇家吗？”秋山雪摆出一副要套话的样子，事实上她想套的和这句问题无关
“我怀疑是什么想要拉我入伙的犯罪团伙，利诱被拒绝之后不知道从哪发现了我的身份，选择威逼”浅羽成依旧头也不抬，看着快要翻到最后的相册
“看样子威逼也被拒绝了”
“他们本来只是发出示好的讯息，发现我是前公安后，直接找上门来‘我们很需要您这样的人才，警官堕落成为罪犯，再精彩不过的戏码了，不是吗’。他用家人威胁我，我当然拒绝了，然后在拒绝之后立马往家里赶，我给妈妈打了电话，她说刚刚有人敲门，爸爸正在开门……然后我听见……”浅羽成简单简单复述了交手过程，他深吸一口气，神色隐忍，“那个坐在副驾驶的人，隔着玻璃，我只能看出是一个浅色头发的女人”
浅色头发的女人？秋山雪的心里瞬间有了人选，但她面上不显，缓声安抚
“浅羽同学，虽然现在说不太合适，但你确实是一位值得敬佩的警官。我会尽力追查那些杀手的”
“那群人很不简单，肯定会被公安负责，我之前……不对，你是公安的人？“他敏锐地觉察到了什么，终于抬起头，啪得一下合上相册
有诧异，有恍然，甚至有惊喜的语气。没有抗拒，这很好。秋山雪不动声色地松了口气，但她并没有承认任何
“对，你就算不是公安的人，也一定和那边有关。这很好”浅羽成喃喃自语，然后目光定在远处，缓缓开口，语气越来越肯定“礼枝子——泷泽警官，你应该知道……不，你就是为她而来。毕业后一年多，我就感觉到她在负责一些比我们工作小组工作更危险的事”
“她说她交往了，我们都很惊讶。当然，其他人惊讶是一直一位我和礼枝子是恋人，这样的误会从小到大都有，我们也懒得解释，相处久的朋友自然能看出来我们不是。我惊讶是因为，她除了多起来的邮箱、电话，偶尔一个人出门不知道去干什么以外，没有任何其他恋爱中的举动。在其他人面前，她还会偶尔提起一下男友“金田君”，在我面前，她就是懒得掩饰了，最重要的是，没有任何和我避嫌的举动——这是我们约定好的，很久以前”说完这些，男人沉默半晌，似乎又陷进某段回忆中，秋山雪也没有催促
“她一定是在做什么保密程度更高的事情，但又不是需要她时刻到位的工作——是联络人吗？”
没有料到浅羽成如此敏锐，但自己猜测和由她确认是两种概念，好在他也没有想要从秋山雪处获得答案
“我去的太晚了，只赶上她最后的时刻，礼枝子那时想说些什么，但发不出声音。我尽可能俯身倾听，胸前的吊坠垂下来落在她面前，然后她的眼睛突然亮了，紧紧攥住我们一起求的御守”
“那个御守我留在办公室了，辞职时没有带走，如果公安怀疑我是红兽够早，应该来得及封存保管起来。那时我没有想到这么多，只以为她是想拽住我。现在看来，如果真的涉及到另一位警官的生命的话，请一定要让那人平安凯旋，一定要完成礼枝子未完成的事业。”
“浅羽同学，为什么宁愿把这么重要的事情交给一个只是点头之交的同期，也不自己去完成呢？”女人微微皱眉，不详的预感慢慢升腾
“我当时就觉得，你和礼枝子很像，虽然一个张扬一个柔和，但都是闪闪发光、注定成为优秀警官的人。更何况，那三个绑匪，我一想到他们落网后也只会在监狱里衣食无忧后半生，就坐立难安——既然有了能够托付的人，又何必再忍受呢”说这话时，他头颅微仰，从身旁拿起了一盒火柴，“而现在，到我付出代价的时刻了”
秋山雪像是没看到火柴一样：“泷泽警官，的确让人遗憾”
“我想你大概觉得我不可理喻吧。但这样一生遇到一个就算莫大幸运的朋友，已经成为了我血肉中无法割舍的一部分”他的语气又缓和下来
“浅羽同学。如果你是说这样刻入骨血、相携半生的朋友。我大概也能懂呢”她头一次显露出怀念的神色，“已经很多个春秋了，我们沐浴同样的喜悦，面对同样的生离，见证同一场死别”
“那她一定还活着吧！”浅羽成愣了两秒，然后忍不住大笑
他弓起身，脊背崩成一根颤栗的弦。但手始终很稳。
没有得到回应，浅羽成也不在意。沉默并没有持续多久，青年男人突然坐直，晃了晃手中的火柴盒，用他干涩的目光死死盯着天花板，挤出一个狰狞的笑容
“这个房间的正上方租住着一位不良于行的老人，现在他的儿子应该还在上班。那么，正义的秋山警官不去救吗？”
“看上去你在公安并没有参加演技方面的培训，浅羽同学”汽油味刺得人几乎忍不住咳嗽，秋山雪抓着门框的右手紧了几分，她颇有些无奈，轻飘飘地戳破了外强中干的拙劣伪装，“虽然这里全是汽油味，但真正浸满汽油的只有你旁边那一块吧。而且你最多扔两根——不，一根火柴。
浅羽同学，虽然我现在无法再称呼你为浅羽警官了，但以同期的身份，我依然相信你记得那片樱花”
浅羽成第一次直视她的眼睛，又立刻被烫到般移开目光，疲惫阖眸
“我看见了，我们眼里明明燃着相似的火，所以说啊，为什么要阻拦我？”
“我不会阻拦你。因为人至少应该有支配自己生命的权利，我只想在这里看着，仅此而已。你可不能连我见证的权利都剥夺呐！”这话是实话，确认对方冷静且坚决后，秋山雪终于后退到门外，弯起眼睛做出“请”的手势
浅羽成再次深深地看了她一眼，抽出一根火柴——盒子里果然只有一根火柴
在轰然热浪中，秋山雪听清了他最后的声音
“是的，我都记得。那就愿樱花保佑你和你的挚友吧，秋山警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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