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解误

“你现在对你那个中文系的小女朋友是什么感觉”

“我很爱她,但我不知道是否爱上她了,我现在好像还是搞不清楚什么是爱情”

“那就好,你可是国家最顶尖的人才,不能沉溺于这种小情小爱”

……

一切就像十八岁时江夏北给陈言兮的回答,那时江夏北对她说“我爱你,但我不能爱上你。”彼时她正年少,还有满腔热情和孤勇,哪怕心里再难受,还是强颜欢笑在江夏北安慰她时装作无事的样子,即使表白失败了,也想和江夏北一起看这个世界。

只是她对她竟从不是爱情,一切都没有变,不是吗?四肢百骸被剧烈的冷意侵扰,陈言兮忍着脑海里混乱的声音等待江夏北。

那天,陈言兮带着江夏北去吃了江夏北爱吃的蛋包饭,在家看了江夏北心心念念的纪录片,她亲了下江夏北的额头,珍重而克制。这会是我最后吻你吗?我不知道。但今天你很开心,这是我最后能陪你做的了。

在那天下午,对陈言兮来说,她爱的那个人,江夏北的想法,她无法容忍。她其实崩溃地发狂,这种痛苦伴随着过去的心理疾病一起,几乎置她于死地。每隔几分钟,这种绝望情绪就要发作。她将自己封闭起来,沉溺于苦难之中,情绪恶劣,意志消沉,虚弱,只有强行入睡才得以消停,只是梦里也充斥着她的恐惧与痛苦。是怎样的悲痛,是怎样的悲痛,她不知道。

或许随着年龄的增长,她不再满足于只是江夏北朋友的身份,本来她们就不是什么敞亮的朋友,她也没必要自欺欺人。她贪婪地渴望,渴望在她心里更重要的位置,渴望以爱人的身份爱她,而不是披着恋人皮肤的朋友。

江夏北觉得陈言兮今天有点奇怪,但她说不上来,直到第二天收到了陈言兮的分手信。

家族的变故,磨人的苦难,猥琐的灾难,爱情的缺位,她还是决定出国去做些她本该做的,不逃避,不退缩。她并没有因苦难成为病人,而是因苦难而疯狂,疯狂地活着。

穿过悲惨之城,我落荒而逃。

穿过永世凄苦,我远走高飞。

那年,陈言兮23岁,过往安逸生活的白塔轰然坍塌,一切以江夏北为目的的日子已是过往云烟,她既不想爱,也不想被爱。

24岁的她,身在繁华,心在深山,纵使如何把酒言欢,也难以有人推心置腹,她纵情声色,不问疾苦。

25岁的她孑然一身,世界以一种可怕的方式让她陷入沉寂,在漫无目的地游走后,将全部记忆和时光,大口吞下。

三年,她怎么不想她,想过……真的想过,人生地不熟的佛罗伦萨,大雾弥漫的伦敦,迷茫摇曳的梵蒂冈。在圣城耶路撒冷,她也为她祈祷过。

“我倚暖了石栏上的青苔,青苔凉透了我的心。”在陈言兮消逝的岁月中,她也曾多次品尝幸福的滋味,但那种幸福早已逝去。在过去和现在之间,横亘着她们凋零的岁月。江夏北,如果那时你不爱我,我也不在意。

其实她难过极了,但时间没有味道。

“夏北,淡漠比激情更可怕。

江夏北就像模糊的远山,人情和世事都疏远凉薄,心胸和格局却万丈辽阔。后来陈言兮自己终于明白,原来她的生活不只是江夏北,原来世界也可以被她一一丈量,原来她也能大有作为,原来她的生命如此鲜活而丰盈。三年的分离,足够她想开了,她本就不是执拗的人,不管最后走到什么地步,是什么结果,她都能接受。

江夏北苦笑着,眼里蒙上一层薄薄的雾气,“对不起,对不起……是我太迟钝了”

“感情里最伤人的就是迟钝”语毕,只见江夏北眼尾发红,像一只犯了错惹人怜爱的小狗。

3年前的下午她告诉导师

“不是的,我对她从来不是什么小情小爱,虽然,我还不确定我对她是否是爱情,但我对她的感情,真要说的话,就是不离不弃,生死相依。那时,我还在读初中,不懂什么是爱,也不知道怎么去爱人,我只知道她是我的世界里独一无二的存在,她定义了我的世界的爱。因为她是陈言兮,所以我爱她,她的每一个瞬间我都爱。”

“江夏北,她就是个一无是处的普通女人,她什么也帮不了你,只会毁了你。”

江夏北的神态一下子锋利起来,眼里全是冷意“我不知道你为什么对她抱有这么大的敌意,你之前已经几次莫名其妙地对她阴阳怪气,即使我再对这方面不敏感,也可以反应过来吧。不必多说了袁教授,我会退出这个项目。我的爱人,自然是最好的,你又是以什么样的身份来对她指指点点?”

江夏北本觉得她已经很爱陈言兮了,可当她走出实验室见到陈言兮后,她觉得她比刚才还要爱她。

回到家后,江夏北打开另一台电脑,细细搜查了她的前导师。袁杰的很多事情都做得很小心,在她察了几个网站后才得以瞥见事物的全貌。

“窃居高位”江夏北冷笑。

第二天,D大工学院副院长袁杰因“学术造假”进入了大众的视野,因情节严重,他面临的是数年的有期徒刑并处罚金的刑事处罚。

江夏北处理完一切后,看见了手机上陈言兮发来的分手信息,很多莫名的情绪一下子迸发,她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觉无法接受一切,就像在做梦一样,回了个“嗯”试图逃避一切。等思绪清明后,她给陈言兮打了无数个电话,但都石沉大海。

江夏北浑浑噩噩地回到了她们的出租屋,目之所及都关于她,空气里仿佛还有她早上喷的香水味,马黛茶、玫瑰、小苍兰的味道很突出,一切都像她还在的样子。江夏北抬头的刹那,眼泪不受抑制地顺着脸颊落下,她不要她了……她只是不断看着这间出租屋,空空等待,哭泣。

“这就是逃避的代价”她喃喃自语道。

心里裂了一道痕,但她没让她发出声响。

江夏北不知道,她早已爱上了陈言兮。只是理智的爱无疑比情感的爱更清醒。这种爱,只有片刻的狂热,因为太了解自身,不断在审查自我,因为是观念的产物,所以不会目夺神摇。

强烈的感情至为罕见,往往都是深藏不露的。

江夏北不得不一次次按捺住心中发痒的部分,因为它太过洁白,太过纯粹。

惊觉相思不露,原来只因已入骨。

一直以来,江夏北都是冷静的,自持的,好像什么都不足挂齿,什么都不值一提,可是透过她坚固的外壳,是她拼命抑制的爱意和谨慎小心的敏感。

过去三年,江夏北不停地走,不断地查找,哪怕有一丝希望,她都会启程奔赴陈言兮可能出现的地方,只是一次次找寻,一次次希望落空。而疼痛和**在这些日子都不敢大声叫喊,一切都轻言细语,踮足而行。她真的好想见她。

江夏北对陈言兮的爱情几乎是使她覆辙的第一道暗礁,现在的她,终于明白了爱情。爱陈言兮,江夏北甘之如饴。

……

“江夏北,太晚了,太晚了,我的灵魂彻夜听见,你说你不能爱上我。”

江夏北的眼里满是歉意,“对不起,对不起……小言,都怪我,是我让你失望了。”

剧烈的眩晕再次袭来,在混乱中怀表从口袋里滑落,掉到了地上。

眼镜越是昏暗,看不清,心就越是澄澈,亮如星。先前为了留住陈言兮,江夏北给自己静脉注射了巴比妥类麻醉剂,药效的确好的让她有些吃不消。她知道自己不该这样,但她私心希望陈言兮能留下来。

只有江夏北知道,那些看似清风霁月的背后是对陈言兮偏执到近乎疯狂的爱意。她对她不可理喻的爱,是她绝口不言的秘密,她不知道为什么爱她竟爱得愿为她死去。她从不是什么正人君子,她嫉妒每一个陈言兮身边无关紧要的人。

陈言兮捡起江夏北掉落的怀表,怀表因碰撞而被打开,珐琅温润,散发出柔和的光辉,里面是用特殊工艺雕刻出的陈言兮的模样,与她本人至少有八分像。作为珠宝鉴定师,她知道这种材质,它历久弥新,不会氧化褪色,永远年轻。

江夏北只见陈言兮拿着怀表戏谑地看她“你倒是真有些让人意想不到。”

她凑到她面前,那双狭长的双眸像旋涡,摄人心魂,不可方物,江夏北无声无息地陷了进去,“好看吗?”

“很好看。”江夏北看着陈言兮,她美得过胜,脱去了稚气,比三年前还要美,髣髴兮若青云之蔽月,飘飖兮若流风之回雪。

“陈小言,我想永远陪在你身边。”

“江夏北,没有什么永远的。”

“小言,永远不是假命题,是如今我的唯一感受,没有别的词能更好形容当下的心情。小言,请让我永远陪在你身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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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载中慕予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