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玄和墨云去往泰山府君的路上。
墨云问:“刚才临神渊似乎还是记得我是她杀母仇人,你没焚掉她记忆?”
青玄摇摇头,“没有。我们没有权力剥夺人家的过往,那是她在此世间的根本。我只是切断了回忆和情感的链接。她记得全部,只是想起来既不会难过,也不会开心。就像是看别人的故事。”
墨云想了想,“可怎么听着,似乎更残忍了?那些回忆带来的情感,才是为人之根本?而不是回忆本身。”
青玄犹豫片刻,说道:“确实。可是那种情况下,我以为,切断那段记忆的情感链接是伤害更少的方式。那孩子以后还会遇到很多人、很多事,很多体验,很多值得她去伤心难过或高兴幸福的日子,不要再为过往种种而伤神。而留着她所有记忆,才好自己抉择何去何从。我们不能替她决定。”
墨云点点头,“也是。文璃封印了她记忆,把她带离临家。可她终究劫数难逃。”
荆州府,夏江郡。临家大宅。
左右已经清醒,只是还有些虚弱。
临神渊时而明白时而不明白,有时哭有时笑。起居饮食都毫无规律,一会儿要吃一会儿要睡。
只要清醒着,就跟左右问以前的事情。
三四天过去,临神渊情况逐渐好转。第七天,只偶尔发呆。
第八天,清早,卯时。
临神渊从里屋出来,“卯时打坐!你俩怎么这么懒?”
左右在外屋睡着,还没起。
左迷迷糊糊坐起来,“阿渊姐姐,你起这么早?”
右说:“阿渊姐姐,你才刚好……”
临神渊倒是也不想去打坐,她现在满脑子疑问,哪有心情打坐,急问:“师父呢?我师父住哪间?我还有重要的事情问他呢。”
左说:“前面那个院子,东厢房。”
右翻起身,“阿渊姐姐,你是不是先洗漱?”
临神渊低头闻了闻自己,“哦,对对。快,我要沐浴更衣,梳头。”
左右忙起身去安排沐浴,她俩高兴,她们的阿渊姐姐终于恢复正常了。
辰时,临神渊收拾利索,换了一身新衣。刚走出屋子,屋顶上翻下来一个人。
“你终于醒啦?”
“寒柠?”临神渊没好气,“阴魂不散!”
寒柠嬉皮笑脸说:“这几天我就没走。你府上可太热闹了。”
临神渊往前院走,“你们不良人都这么闲?”
“嗨,这不是多谢仙家帮忙,找回五个孩子。”寒柠拨了拨新换的腰牌,说道,“立了大功,放假呢。”
“你这脸皮还真是厚,孩子本就是你偷的。”
“咳,你不说我不说,左右也不说。没人知道。”
“无事不登三宝殿。有屁快放。”
“那个,就是程九嘛。你之前说她魂魄早去投胎了。我就想来问问,程九投胎到哪家了?”
临神渊没好气,“几千里之外,你去么?”说着拨了一下寒柠的新腰牌说,“你舍得你这刚高升的职位?”
“去!当然去,刀山火海也得去啊。”
临神渊冷笑,“刀山火海?照你这意思,她是下地狱了。”
“呸呸呸。”寒柠夸张的装起可怜,“仙人,仙女,大神仙,无所不知无所不能,大人不记小人过,就可怜可怜告诉我吧。”
临神渊不理她,越走越快。
寒柠却站住了,从腰间抽出匕首。
临神渊头也没回,“怎么?要动手?”
寒柠“咕噔”跪下,这一下竟然把院子里铺的青砖跪碎了……
她把匕首抵在自己颈间,“临家主,我知道你是尸山血海走过来,心硬。家里多死一个两个人也不在乎。今日,你不告诉我,我就自裁在你院中,等魂魄到了阴曹地府,我自己去问阎王爷!”
临神渊说:“好啊。那你自己去阴曹地府问吧!”
寒柠匕尖已经刺破了脖颈。
左右刚才就听见动静,也跟了过来。眼下见寒柠如此,左右上前拉住她,也朝临神渊跪下喊道,“阿渊姐姐,你就告诉她吧。”
寒柠发狠激她,说道:“临家主果然偏心。这件事左右也参与了,你为何对她二人好声好气、大度包容?”
临神渊这才站住,冷冰冰说道:“左右骗我,是受制于人,身不由己。你呢?是为了一己私情,不惜伤害那五个孩童性命。”
寒柠说:“那阵法本来就是四姑姑骗我的。再说了,五个孩子又没事。”
临神渊:“可你偷孩子的时候,是真的相信只要偷来六个孩子就可以复活程九!你并不关心这些孩子能不能活下来。”
寒柠不再争辩。是的,临神渊说的没错。她相信那个阵法能还给她一个程九。虽然她也曾有一丝疑虑,可是,有过那十年跟“程九”的朝夕相处。她不惜舍弃那几个孩子的性命。
寒柠冷笑,收起匕首,“我嘛,贪财好色烂人一个,别说几个孩子。若能换回程九,我就是烧了整座夏江郡也在所不惜!”
临神渊说:“所以,我不会帮你!”
左右松开寒柠。
“还有。这不是我院子,你爱死在这里,与我无关。临家从此以后再跟我没有任何瓜葛。我此后不姓临,也别再跟我提起临家。夏江临家从此灭族,再无后人!以后,我就只是神宗宗主弟子,巫女神渊!”
左右听到她说从此与临家再无瓜葛,终于忍不住眼泪了,颓然坐在地上,哭了起来。
寒柠见威胁没有用,起身离开。
神渊此时心里哪有心情管寒柠的事情,她有一大堆想问师父的话。可是,走到文璃房门口,她又停住了脚步。
思绪纷乱。
卷卷和展展,伤了两位郡主。朝堂上不依不饶的段泽御,自己拖了这么久没有回去,还不知道朝臣已经写出怎样的奏折。是不是已经连累了周小郡主和德懋公主受罚……
可是,归根结底这些事,不也正是因为段泽御要减除国师和周小郡主的势力,才惹出来的吗?
临家做的那些事……
可是,母亲纵有千般不对万般不该,那也是生我养我教导我的母亲。墨云终究与自己是有着杀母之仇。
自己这十六年在武北,是那么开心和自由……
可是,从不离自己左右的不见天到底是监视,还是关心?
……
文璃在屋里说,“进来吧。不见天对你是监视还是关心,你自己应当能够分辨。”
神渊拉开门,走进去,看见盘坐在榻上的文璃,立刻哭了出来。她跑过去,扑到文璃身边,“师父,师父,是关心,你们都是关心我的。幸好,幸好我还没有酿成不可挽回的大错……没有伤害到师父和不见天。”
文璃安慰她,“你确实有点本事,论斩妖除魔的凶狠道术,我们不及你。不过,你想要伤我们,也没有那么容易呢。”
神渊知道师父在逗她,想笑,可笑不出来,反而哭得更凶了。
不见天挂在房檐,在屋门口探头看看,“吓我一跳。听有人哭这么伤心,我还以为谁死了。”
“哇……”神渊坐在地上,像个孩子,仰着头,哭的更大声了。
但是她觉得自己被爱包围着。
神渊一边嚎啕大哭,一边断断续续说道:“师父,我都记得。我都记得。圣主没有焚掉我的记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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