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渊起初是想用自己的肉身喂食展展和卷卷,可是被它俩拒绝了。
神渊又想,既然噬灵兽能以吞噬魂魄和恶灵提升修为,那么人的记忆应该也可以。
神渊以拘魂阵为基础,调整出了一个轮转记忆的阵法。
她从自己有最初记忆的时候开始,第一次练功,第一次挨打,第一次被罚跪,第一次外出降妖,在山中跟母亲走丢而挨饿……
片段的记忆越来越连贯,越来越清晰。
可是自己前一百多年的回忆中,她找不到任何温暖的事,想不起任何让她留恋这世间的回忆……
杀戮、血腥,同门之间的比试。
神渊六岁结丹,极少生病,每天除了睡觉吃饭,有的就只是日复一日的修炼,再无其他。撒娇和求助都是无用的,唯一能支撑神渊的就是愤恨。恨妖兽、恨同门,恨自己遭遇的一切不顺都是老天爷的不公。
母亲每次的问话都像是责问而不是关心。
她看到母亲也只有一种心情,就是恐惧,她觉得自己说什么做什么都只能招来母亲的不满。
她想起自己第一次被同门打伤。
那天是七月十五,妖气最盛,母亲临阑梦没让她休息,让她和其他几个弟子在清秀堂彻夜打坐。
子时三刻,临阑梦忽然睁开眼睛说:“有人硬闯地牢禁制,阿渊你去看看。”
神渊起身往地牢走。两名在地牢门口看守的弟子倒在地上。
闯地牢的人还没出来。她顾不上查看那两个弟子的伤势,站在地牢门口手中掐诀,口中诵咒,修复被破坏的禁制。
一个白衣男子一手怀抱着一个黑乎乎的小东西,一手提剑,正往外冲。
神渊认出是戾休师兄,喊道:“戾休师兄,你做什么?”
戾休站住,双眼通红,见是神渊,说道:“阿渊师妹,你放我走吧。它九尾已断,活不久了,我想送它回惘径山。”
神渊看向他怀中,是一只黑色九尾猫妖,眉间有一撮白毛,还是九年前她跟母亲一起去惘径山抓回来的。
她还记得抓它时,身子有狼那么大,九根比身子还长的尾巴,尾尖也是白色。根根毛发都透亮发光一样,漂亮至极。
可是,眼下戾休怀里那一团毛色暗淡稀疏的黑毛球,虚弱的连是否还在呼吸都看不出,身后也没有尾巴。
神渊问道:“九尾已断?何时?”
戾休疑惑地看着神渊,“难道你不知?”
“知道什么?”
戾休说:“总之,你先放我们走。天明之前,我一定赶回来,任由家主处置。”
神渊犹豫不决,不知该如何是好。
戾休趁她犹豫,右手提剑就刺,正中神渊心口,“阿渊,得罪了。我明早回来把命赔给你!”
戾休拔出宝剑,从神渊身边走出了地牢。
神渊封了自己穴位止血。她不是打不过,而是根本没打算出手阻拦。
戾休手下留情,那剑刺的不深,只是位置有些凶险。
神渊在自己屋内疗伤,一直到第三日正午,才听左右说,几位师兄追到惘径山把戾休抓回来了,被家主关在地牢。
“那猫妖呢?”神渊问。
右说:“没找到。家主说那猫妖已经无用,并没让弟子在惘径山大肆寻找,只是抓回了戾休师兄。”
“戾休师兄会怎么样?”
“不知道。责罚是少不了的。”
神渊深知戒尺、戒鞭的厉害,用手按住胸前伤口起身,“给我更衣,我去找母亲求情。”
右一把按住她,“别去,阿渊姐姐还是先顾着自己吧。家主这两天一直在发脾气,说了好些难听的话。”
神渊想了想,自己在屋里躺了三天,母亲没有来看过一眼,问道:“是在怪我那天夜里没有拦住戾休师兄?”
右不说话。
左在一旁小声说:“家主原话,‘这临家不管是谁,凡有二心者,定斩不论。’”
神渊点点头,“这话定然也是包括我在内了。”
右不满地剜了左一眼。
左双手抱在胸前,一脸不服气:“我转述的是家主原话。再说了,要是我不说,阿渊姐姐万一惹恼了家主,又挨顿鞭子怎么办。”
右说:“先不说这些,去给阿渊姐姐端点吃的来。”
左转身就走:“好。”
右问神渊:“要不要准备水沐浴?”
戾休的剑是涂过妖毒的,伤口还没愈合。神渊这三天,止血解毒疗伤,外敷的,内服的,此时身上血腥味混着汗味和药味。
“好。”
用了饭,右帮她擦洗。
神渊说:“回来的弟子有没有说戾休师兄关在地牢什么位置?”
右说:“我一会儿出去问问。阿渊姐姐还是要去嘛?”
神渊说:“那猫妖被断了九尾,奄奄一息。按说临家降妖阵只会压制妖力,怎会断尾,又怎么会快死了?”
右说:“哎,阿渊姐姐,临家这些事,家主迟早要交代给姐姐,何必去找外人打听。”
神渊转头盯着右:“你听说了什么是不是?看来这宅子里事情不少啊,就瞒着我一个人呢?”
右说:“阿渊姐姐别多想,我想,家主……家主也是为了让姐姐先专心修习。”
神渊皱眉:“右啊,你岁数不大,心思可不少。”
右放下手里浴帕,立刻在浴桶旁边跪下,“请阿渊姐姐责罚。”
“责罚、责罚、责罚!这家里动不动就是责罚!”神渊“腾”地从浴桶里站起来,“不洗了,把我那身夜行服找出来。”
“是。”右忙去箱子里取。
这身衣服里面,神渊用金线暗绣符咒,可以不被察觉地进出一些中低级别的禁制。
神渊接过衣服,“去拿金线来。”
她在金线中注入法力,把几种母亲常用的禁制解法都绣在内里。就算不能让母亲毫无察觉,也能帮自己争取不少时间。
刚过子时,神渊换好衣服,直接用传送阵法进入地牢。
她找遍了所有牢房,都没有找到戾休师兄。
神渊原本不想用阵法,以免被母亲太早发现。她只想找到戾休师兄问清楚,可现在看来只能用寻灵阵了。
她起了一个寻灵阵,在符咒上写上戾休的名字,放入阵法。
符咒变成一只渡鸦,扑棱着翅膀往地牢深处飞去。
神渊注入的法力不多,渡鸦飞起来东摇西晃。最后一头撞上一扇暗门,又重新变成了符咒。
神渊在暗门的周围寻找能开门的地方,“我怎么从来不知道这里还有一扇暗门。”
没有发现机关,她正准备用法力强行破门,看见刚才渡鸦撞在门上的位置有一个几乎不可见的痕迹。她手中灌入法力,放在那个痕迹之上。顺着那道刻痕,法力如同水银迅速流向暗门四角。
“原来如此。”
很快暗门向内转开。
一股恶臭扑面而来……
神渊掩鼻,往里面看了看,没有火烛。她起了掌心炎往里走,刚踏入暗门。一道黑烟迎面而来。
“恶灵?!”
神渊直接把法力注入掌心炎,打散冲过来的恶灵。用护身咒在自己身外起了结界,继续往里走,四处乱窜的低阶恶灵不断撞上结界。
“关着这些低阶恶灵干什么?又不是什么不好解决的高等恶灵,直接除掉就好了。”
神渊被恶灵撞得烦了,直接用咒化出一个大火球把这些恶灵全部打散了。火球消失的地方照出一个被吊在半空中的人……
两边墙上的火把也被火球点燃。
神渊看向那个人,四肢上的铁链把他扯成一个大字形,白衣破烂血迹斑斑,头发散下来,挡着半张脸。
是戾休。
神渊走过去,刚想问话,却看见戾休的腹部连皮肉都没有了,直接从正面可以看见脊骨。内脏已经被恶灵从内到外反噬殆尽。
胸骨里黑色的心脏还在跳动,心脏外面贴着一张符咒。
神渊惊到说不出话,这张符是为了让他心脏不破,金丹不碎,活着承受恶灵反噬。
神渊想解开咒枷先把他放下来,可是试了她知道的所有咒诀都不管用。
戾休微弱的声音说:“别试了。你解不开。这副咒枷正是用猫妖的九尾练成的,只要抓到活人身上,绝无解开的可能,直到这肉身死去。”
神渊这才看清,挂住他四肢的咒枷不是普通的环铐,而是一种四爪的玄铁钩,其中一个单钩在三钩的对侧,爪钩深入骨肉。
“这一切都是我母亲所为?”
戾休说道:“是。”
“告诉我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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