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八正道

江晏禾知道自己不该问出这句话,可是内心深处又想极力印证什么,她与裴容夫妻半载,不是没有过浓情蜜意的时候,难道在他心里就没有一点儿分量吗?

若非要他在两人之间做出一个选择,她想知道自己到底有没有胜算。

她也想为自己争取一次。

就这一次。

江晏禾静静地看着裴容,呼吸也提了起来,袖中的手指已经被抓出了痕迹,她也浑然不觉。

而裴容,他似是没料想到她会问出这样的问题,眼底闪过一丝茫然。

回过神后他皱了皱眉,转身走了回来,站到江晏禾身前,阴影笼罩而下,眼底是深深的探寻:“为什么要我将她送走?”

江晏禾看到裴容神色认真且凝重,心跟着一点一点沉下来,有那么一瞬间,她想放弃了,但最终还是硬着头皮说下去。

“我不喜她。”

江晏禾低下头,避开他诘问的视线,声音低低道。

裴容的眉头皱得更紧,语气似乎多了几分不快:“她在芳华苑,并不能威胁到你任何地方。”

只一句话,再次燃起了江晏禾心中的火焰。

“是吗?”她抬起头,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东西,竟然笑出声来,她站起身,直视着裴容的双眼,字字诛心道:“是说你为了陪伴她而忘了我母亲的祭日?还是说你被她一句话唤走而毁了对我许下的承诺?又或是你一次又一次地将我弃之不顾,让我成为府中笑柄?”

裴容厌烦地闭上双眼:“那些都是事出有因——”

“你不愿意。”江晏禾打断他,“如果你不愿意,就直接告诉我你的答案,不要说一些连你都不相信的借口。”

她想,她在这个府上已经足够成为一个笑话了,她不想让自己变成面目狰狞的样子,再这样争辩下去,他脸上难看,她脸上难堪,也不会有什么好结果。

“我知道答案了,你走吧。”江晏禾转过身去,一眼都不想再看到他。

裴容听出她尾音有一丝颤抖,知道自己刚才态度不好,脸上闪过一抹懊悔。

也许是太累了,近日朝中暗藏的波涛汹涌让他心力交瘁,他一人勉力支撑被皇权猜忌的王府,责任和压力都重大,以至于让他少了几分对妻子的理解。

她才刚经历过惊马受伤,心里定是极为敏感的,小蝶的存在让她疑心周氏,他的解释不足以打消她的疑虑,还以为他是在包庇爱妾,从而产生自危之感也属正常。

裴容伸出手,刚碰到她的袖子,就听到身后传来“砰砰”的敲门声。

来人很急,在外大喊:“大公子!属下有事禀报!”

裴容收回手,让人打开房门,走到门前,问:“什么事?”

常随原竹看了看里面,犹豫着应不应该在这里说,裴容道:“无妨,说吧。”

原竹这才神色焦急地开口:“四皇子府上遭贼人闯入,指认三皇子罪行的人证被全部灭口,四皇子也受伤了。”

裴容脸色一变,“抓住刺客了吗?”

陛下暂时不打算处置三皇子,或许是怕五皇子做大,想要权力制衡,可若是好不容易抓住的把柄都被扫除干净,日后再想让三皇子摔跟头可就难了!

原竹摇了摇头:“四皇子派人去抓了,五城兵马司的人也在全城搜捕,但现在还没有任何消息。”

裴容眉头紧锁,皇子在自己府上被刺客堂而皇之地刺伤,此事非同小可,陛下不可能放任,这是对皇族脸面的挑衅。

是谁如此胆大妄为?会是四皇子吗?

他已经被关了禁闭,陛下严令禁止他插手任何朝中事务,这时候对三皇子下手,很容易将视线再次转移到自己身上,再一再二不再三,陛下不可能次次饶了他。

可若是三皇子想要打个反心态,就是想趁乱解决后患,也有可能……

此事发生太过突然,所知信息太少,他在这里想太多也无济于事。

裴容转身,对江晏禾道:“我去一趟兵马司衙门,今夜也许不回来了。”

顿了顿,他温声添了一句:“你说的事,容我再考虑考虑,我会给你一个答复的。”

说完,他转身走了。

江晏禾原本一直竖起耳朵在听,也在思索着是谁趁乱杀人,冷不丁地听到裴容向自己交代去处,自是懒得理。

可是偏偏这人莫名其妙又加了一句似是而非的话。

她说的事,她说的什么事?送走周倩娘吗?

裴容在考虑送走周倩娘?

是她听错了还是意会错了?

江晏禾在气头上,不想问,想问的时候人走了,她又问不上了,转过身,垂花门外已经不见了裴容的身影,她坐下去,有些疲累地叹息一声,眼底露出不甘之色。

她也想像裴容这般,转身转得干脆,永远冷静自持,而她从来只要面子,其实心里惦记,会因为他一句话而辗转反侧,便是这种时候,还在奢望他能自己想要的答案。

瑶环看她心事重重的样子,走过来为她按揉头上穴位,安慰道:“大公子这段时日都没踏足过芳华苑,也许在大公子心里,夫人的位置已经不一样了。”

瑜珥站在一边,自是不信男人说的话,可也不会在这时候泼主子的冷水。

比起生大公子的气,她更不忍小姐伤心,她希望这世上所有人都能给小姐偏爱,她希望眼盲心瞎的大公子能快点看到小姐的好,对她好一些,再好一些。

江晏禾没说话,转身去了内室看母亲留下的手札了。

既然裴容能公私分明,说脱离就脱离,那她也能,不能也要逼自己做到。

裴容说夜间不回来,江晏禾沐浴过后让人早早地落了锁,上床休息,瑜珥说要在她身边守夜,但江晏禾心里还有些烦乱,便让她去外间的小榻上去睡了。

落下青纱帐,她抱着小金库打算入睡,刚闭上眼,忽然听到后房的窗牖那里发出一丝细微的敲击声,声音很小,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

江晏禾睁开眼睛,想起白天原竹跟裴容说的话,皇子府上青天白日的都能遭刺客袭击,可见那些贼人又多猖狂。

凉王府守卫森严,应该不会出什么事吧?

她隐隐有些害怕,便闭上眼,强迫自己不去想,可是她辅一阖上眼皮,方才的声音又再次响起,这次比之前那声要大,她能分辨出来是金属碰到窗牖的声响。

江晏禾知道自己是睡不下了,不亲眼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她怕是要失眠到天明。

翻身下床,她点了一盏灯照明,小心翼翼地走到窗子前,她想,也许是鸟,也许是瓦片,总归不可能是人蹲在她房后。

这样想着,她轻轻推开窗子,外面夜色幽深,映目的是一堵墙,旁边有一颗桑树,除此之外什么也没有。

江晏禾松了口气,笑自己多心,刚要关窗,忽然伸出一只手按住了窗边!

她吓得打翻了灯,眼前突然落下一片黑暗,一道人影从夜色中浮现,借着月色,她竟然看到眼前有一个青面獠牙的人,仿佛张着血盆大口要将她吞掉,江晏禾连呼吸都忘了,下意识就要尖叫呼喊。

那只手一把将她拽到身前,另一只手捂住她的口鼻,一道闷闷的声线从头顶传来:“嘘!别喊!”

江晏禾被摁住的那一刻,还以为自己要死了,紧接着便听到那人的声音。

那声音极为耳熟。

江晏禾睁着惊恐的眼,由于惊吓,泪水从眸中涌出,雾色遮掩,看不清事物,直到泪水滑落,她才看清眼前的人,哪是什么青面獠牙的恶鬼,而是戴了一个鬼面具的人。

那人再度开口,声音却好像在笑:“还喊吗?”

他一直捂着她的嘴,她闻到他手上有一股铁锈的味道。

惊魂未定,她大脑还处于懵懵的状态,闻言摇了摇头,一双水眸露出几分可怜兮兮的表情,像是在祈求他放开她。

鬼面人真的缓缓松开了手,顺便还用手指蹭掉了她眼角的泪。

但下一刻,江晏禾突然伸出手,狠狠给了鬼面人一巴掌。

他能躲,但他没躲,鬼面具被打翻,露出里面一张苍白的脸,正是裴戬。

裴戬转过头,看着江晏禾惊中带吓的脸,低声笑了笑,气息幽若游魂:“该说你胆子大,还是胆子小……”

江晏禾惊吓过后是气愤:“竟真的是你?”

“你怎敢、怎敢——”

江晏禾又羞又愤,死咬着唇,甚至说不出后面的话,要是被人发现他深夜出现在她寝居,她怎么解释得清楚!

他怎敢行如此不悖之事!

可是不等她问完,面前的裴戬忽然闭上眼,露出痛苦之色,喉咙上下一滚,唇角已溢出鲜血,江晏禾神色一变,愤怒戛然转变成着急,担忧道:“你怎么了?受伤了?”

不可能是她那一巴掌打的,她没用那么大的力气!

再看裴戬,他身穿一袭黑衣,披了个斗篷,方才还带着鬼面具,是夜行衣的打扮,必是做什么隐秘之事了。

难道……

有一个猜测自脑中一闪而过,裴戬却好像无法支撑起摇摇欲坠的身形,向前倒去,江晏禾收回思绪,急忙扶住他:“二公子,你怎么样?要不要我去找大夫……”

裴戬借着她的力,用仅存的一分力气翻进了窗子,江晏禾还来不及阻拦,就看到他唇边溢出了更多的鲜血。

伤得这样重,怕是会危及性命!

江晏禾担心他被人发现在自己房里于理不合,恐怕遭人非议,但更担心他出什么事,就要唤瑜珥的时候,忽然感觉手臂一紧,男人厚重的身体压下来,失控地缚住她的身子,同时,耳边传来他故作轻松的嗓音:

“嫂嫂,你想我死的话,就去喊人吧。”

阿禾:[害怕]

裴戬:[让我康康]

裴容:[菜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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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八正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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吾妻阿禾
连载中越十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