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致捏着信纸,指腹上渗出细密的热汗来。
陆昀峥刚进门来,看到她出神地拿着信,于是喊她一声。
阿致回过头来,看着他:“你骗我?”
陆昀峥愣住,他看到她手中的信,伸手去拿。
阿致没有拦,就让他拿走了。
陆昀峥粗略看了信,急忙解释:“家里要给我定亲事,之前我也不知道,我刚有事出门,没来得及看。”
阿致平静地看着他:“好,就算这点你没说谎。那你的家世呢?”
陆昀峥哑掉。
“你曾说你不过普通人家,什么普通人家会用这样的纸做家书?什么普通人家能对礼部尚书的女儿挑挑拣拣?”阿致说完,双眼紧盯着他。
陆昀峥口干舌燥,捏紧手中的信:“阿致,你听我说,我会立刻回绝,把我的想法清楚告知父母。”
“你还不打算和我说实话?”阿致垂下了眼睛,她转身打算离开。
陆昀峥伸手将她揽住。
阿致挣扎,将他推开。
陆昀峥不肯,将她抱在怀里,下巴死死锁住她的头:“对,我父亲是侯爷,但那压根和我没有关系。我不说,是因为我担心你会拒绝我。”
“所以你承认对我编故事?”阿致喘着粗气,恶狠狠看他,“看我被骗,你是不是觉得特别好玩?”
“没有。除了家里的事,其他都是真的,我从小便被父母扔到乡下长大的,根本没人在乎我的死活,十四岁才回到长安。”陆昀峥低头,“阿致,你信我。”
阿致垂眼看着地上那一纸信,被踩皱了,她有气无力地道:“我也不知道该不该信你。”
陆昀峥双手握住她的肩膀,低头看她的眼睛:“你信我,我父母亲口说过,只要我能做到副将,婚事便可自己做主。我现在写封信回去……不,过几日你与我一道启程回去长安,见见我父母你就知道我说的都是真话。”
阿致依旧不为所动,她那么信任陆昀峥,没想到一开始就被他骗了。他还有多少秘密,是她不知道的呢?
陆昀峥伸手将她脸侧的碎发拨到一旁,笑着安慰她道:“你不用担心,我现在就去买聘礼,下午登门提亲——”
“不用了,不必浪费钱。”阿致抬头看他,“我们家世有别,不可能在一起。”
说完,阿致便离开了。
陆昀峥要去追,偏偏手下有要事来报,他脱不开身,只能任她离开。
·
阿致从军营里出来,照例去往面馆里打工,准备中午的生意。
老板娘瞟了一眼她红肿的眼睛:“你怎么了?”
阿致摇头,坐到后头的灶台边洗碗。
老板娘三十多的年纪,丈夫早去世了,她一个人带儿子生活许多年。看阿致这模样,便猜到是和心上人有关。
不过,早前听说阿致的未婚夫是个副将,或许凶多吉少,难道是确认死亡?
老板娘吓得一哆嗦,不敢再多嘴,让阿致多休息,阿致不愿意,一直闲不住,洗完碗,她就去和面揉面。
直到傍晚时候,生意又要忙起来了。
陆昀峥走过来,和老板娘说,要借阿致一会儿时间。
老板娘见他好好生生站着,高兴得不得了,连忙去叫人。
阿致却不肯:“我和他没什么话说。”
“他是你心上人吧?”老板娘喜滋滋看戏的模样。
阿致摇头:“我哪敢把他放在心上,叶姐,你让他走吧。”
叶姐没办法,只能劝陆昀峥回去,等阿致气消了再来。
陆昀峥不肯,他坐在这里吃了两碗面,阿致也不肯妥协出去见他。
晚上,阿致下工之前,叶姐拉住她:“今日姐就多嘴两句,我瞧着这小郎君面容端正、行为稳重,不是那等轻浮之辈。你们小两口若是没有什么大问题,便不要总是吵吵闹闹的。和美过日子不好么?”
阿致放下手里的抹布:“叶姐,你不懂的。”
“我怎么不懂呢?”叶姐苦笑道,“你们这些年轻人,两情相悦也不知道珍惜,这是多大的福分和缘分,今生才能走到一起。还有那许多人压根儿没缘分的,不能走到一起的,抑或是单相思一辈子求而不得的……嗯,你们这……我都不知道该说是恼你们,还是羡慕你们。”
“他骗我。”
“他怎么骗你?”
“他家世不一般,与我根本没可能在一起,却骗我只是寻常人家出身。”阿致想起来就是气,一开始知道真相,她就不会选他,选王阳了。
“那他有拿出实际行动去争取吗?”
阿致舔着嘴唇,细细想了下:“算是有一点吧,但是争取有用吗?应该没用吧……哎呀,叶姐,问题在于他骗我。”
“你这丫头,说得如此信誓旦旦。好不容易遇到个良人,你真打算放他走?放他走了,你往后嫁给谁?”
不知怎的,阿致想到了严吒满口的黄牙。她垂着眼,拿起抹布使劲擦桌子,赌气道:“那当然,就算全天下好男人都死绝了,大不了我这辈子不嫁人。”
叶姐看她这样决绝,长叹一句:“我就最后说一次,听不听在你。两个人在一起过日子,总有不同,总会有这样那样的矛盾。只要不是大问题,都应该学着同心协力去解决。不能每一次遇到矛盾就上纲上线要分开。发生矛盾不能说明你们不合适,只能说明你们现在还不会解决问题。如果你们学不会解决眼前的问题,那你们往后走下去也很难。因为日子过得长久了,总会有矛盾。”
叶姐说完,她便去后头督促儿子背书。
阿致一个人使劲擦桌子,把桌子擦得快秃噜皮了,她终于停下来,看着手中的抹布。
·
渐渐的风大了,阿致伸手裹紧衣领,走在大路上,拐过一个巷子。
她侧耳听着身后的动静,似乎有人跟着她。
她害怕了,急忙跑到前面的酒馆门口,酒馆里灯火通明,阿致这才敢回头看。
一回头,原来是陆昀峥。
两人隔着两丈远,四目相对。
陆昀峥先抬脚,走过来。
阿致抿着嘴唇,等他走到近前,伸手给他肩膀上一拳:“吓死我了,下次不许这样。”
陆昀峥连忙道歉:“我担心你夜路不安全,也怕你不想见我。”
“那也不许吓我!”
“知道了,知道了。”陆昀峥伸手,试探着将她抱在怀里。
阿致没有挣扎。
陆昀峥便紧紧将她抱着:“对不起,我不该说谎。我以后再也不会说谎了。”
“真的?”阿致抬头看他。
“真的。”陆昀峥低头,亲她翘起的嘴角,“我今日下午将聘礼置办好了。”
“那就再信你最后一次。”阿致冷哼一声,“你我父母都不同意,你说说看,要怎么把我娶回家?”
“咱们先把该做的都做了。”
“比如?”
陆昀峥道:“比如,明日早上我去提亲,至少先让你父亲知道;然后过几日回到家,知会父母,便能说服你爹,尽早完婚。。”
阿致嘴角挂着一丝笑,她伸手抱紧陆昀峥:“听着有几分诚意。不过我阿爹若是知道你的身份,肯定不会同意,怎么办?”
一想到下个月初一会被逼嫁给严吒,阿致就头疼,必须要想办法说服阿爹才行。
·
第二日一早,陆昀峥提着早已准备好的聘礼去沈家。沈金腿好得差不多了,拄着拐杖在堂屋里走动,给妻子上一炷香。
果然,沈金听完陆昀峥的来意,他一口拒绝了:“我女儿已经许配了人家。”
阿致站在一旁,拉住陆昀峥的手:“阿爹,我认定他,只想嫁给他。”
“沈叔,我以后一定会照顾好阿致。”陆昀峥一脸诚恳。
沈金根本不吃这一套:“说得好听,你父母能让这个傻丫头进门?”
“阿爹你说什么呢?”
“我说什么?你不要以为我不知道,陆昀峥他爹是侯爷,大街上的狗都知道。你还妄想嫁给他!”沈金骂完女儿,又去转头去骂陆昀峥,“你嘴上说娶我女儿,不过是用身份吊着我女儿玩玩而已,以为我不知道么?”
阿致道:“阿爹,我知道他的身份。”
“你既然已经知道,一开始不说,是打算隐瞒过去?”沈金十分生气。
阿致要和父亲吵起来,陆昀峥拦住她,对沈金作揖:“沈叔,我的婚事自己可以做主,你信我,这次回去,上告父母,待得父母同意,我便立刻迎取阿致过门。”
沈金冷哼一声,不再多说,挥起拐杖就赶人,将陆昀峥往门外赶:“我才不会让你骗我的女儿。”
这根本没法好好说话,阿致拦在陆昀峥前面,被拐杖尖打到了腿,她痛呼一声,脸都涨红了。
陆昀峥心疼得没办法,扶着她出去。
阿致直起身,对沈金道:“不管你同不同意,我都要和阿峥成婚,过几日便会和他一起回京述职,若是他爹妈都同意了,你不许再阻挠。”
“好哦,我等着你的好消息。”说着,沈金将陆昀峥带来的聘礼盒子全都掀到门外去。
阿致和陆昀峥离开不多会,正好隔壁二婶过来。
二婶望着两个小年轻离开,手中拿着几个粉面团子,塞给沈金:“这不是挺好的一桩事么?”
沈金坐在堂屋的桌边生闷气。
二婶去到门口将聘礼收拾起来,要拿到屋里去。
沈金发好大脾气:“你别动。”
“这就是你的不周全了,别人带来的东西,你若是不要,更要小心照料好。不然到时候让你还回去也不好说了。”
沈金沉默。
二婶将那些大红绸布包着的盒子收拾起来,放在正中的桌子上,随后去地里拔萝卜,碰上三个好事的在路边聊天,她们听说了阿致的事,到处在打听。
其中有一个说怎么可能呢?那陆侯爷家肯定不会答应吧,身份天差地别。
二婶听着非常不爽,于是叉腰说了一句:“那是你们酸。人陆将军刚去沈家提亲了,拿着好些聘礼,贵着呢。”
刚说完,那三个好事的便眼对眼地离开了,一转身看到严吒,一个个惊得撇嘴,四散开去。
严吒满脸阴沉,往沈家快步走去。
·
晚上,阿致下工,从面馆回家。今日黑得很早,因为风大,行人更少了。
走到家附近的巷子时,她总感觉有人跟着。
难道是陆昀峥想吓她?明明说过了,让他别这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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