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不是嘛！想当初，顾侯爷是何等威风。现在，真是一朝天子一朝臣，顾家这风光，怕是到头了……”
“嘘……别说了，来了！”
不知是谁低呼了一声，暖阁里，瞬间安静了下来。所有人的目光，都齐刷刷地，带着审视与好奇，投向了门口。
只见，顾夫人，在薛楚楚的搀扶下，缓缓地，走了进来。
那一瞬间，整个暖阁，仿佛都被按下了暂停键。所有人的眼睛里，都写满了惊艳与难以置信。
今日的顾夫人，一扫往日的疲态与愁容。她身着一袭华贵的紫衣，身姿挺拔，神采奕奕，眉眼间甚至带着几分久违的意气风发。那通身的气派，那份从容自信，哪里还有半点传言中，那个愁云惨淡的侯府老夫人的样子？她分明是带着侯府的荣耀与底蕴，重新回到了这风云际会的贵妇圈！
而她身边的薛楚楚，更是让人眼前一亮。她穿了一件简单的鹅黄色长裙，薄施粉黛，更衬得她肌肤赛雪，眉目如画。她就那么安安静静地，扶着自己的婆婆，脸上带着得体的微笑，不卑不亢，却又气场十足。那份从容淡定，那份骨子里的自信与贵气，竟让在场所有自诩高贵的贵妇们，都感到了一丝……自愧不如。
这……这哪里是婆媳？这分明，就是一对艳压全场的王炸母女花！
那些刚刚还在嚼舌根的贵妇们，此刻都尴尬地闭上了嘴。她们准备好的，那些或同情、或嘲讽、或讥讽的话，一句，也说不出口了。她们的眼神中，只剩下震惊、嫉妒，以及一丝丝，无法言喻的敬畏。
顾夫人感受着周围那些惊艳的目光，听着那些压低了声音的赞美，只觉得，好久都没这么扬眉吐气过！她挺直了腰杆，脸上的笑容，也愈发地从容自信。她看了一眼身边的儿媳，心里是前所未有的满意和骄傲。
这个儿媳，真是不一样！
暖阁里一片死寂，只有桂花的馥郁香气，在空气中静默地流淌。所有人的目光，都像被磁石吸引，凝固在顾夫人与薛楚楚这对婆媳身上。那份惊艳与震慑，让那些平日里习惯了勾心斗角、明嘲暗讽的贵妇们，一时竟失了言语。
然而，总有人不甘心这份宁静。
方才嚼舌根最甚的那位刘夫人，此刻脸色几番变幻，眼底深处，嫉恨之色一闪而过。她与顾夫人张氏，从闺阁时期便不对付。张氏嫁入侯府，风光无限。她却下嫁寒门，吃了十几年苦头才随着夫君重回京城，好不容易熬到儿子高中，却又被顾泽压了一头屈居二甲第一。如今顾家落难，她原以为终于能扬眉吐气，谁知这老虔婆竟还敢如此招摇！更让她心头火起的是，那站在顾夫人身侧的薛楚楚，一个商贾之女，竟也敢如此张扬，那份从容自信，简直比她这个苦熬半生的官家夫人还要盛！
刘夫人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心头妒火，脸上挤出一丝僵硬的笑意，打破了暖阁的沉寂：“哟，这不是顾夫人和顾家二少夫人吗？稀客稀客！妾身还以为，顾家如今多事之秋，顾夫人定是心力交瘁，无暇顾及这等宴饮了呢。瞧老夫人这气色，倒比往日更胜三分，莫不是有什么喜事临门？”
她这番话，看似关心，实则绵里藏针。前半句直指顾家困境，后半句则暗讽顾夫人没心没肺，顾家都快塌了，还有心思打扮得花枝招展来参加桂花会。尤其是那句“更胜三分”，带着明显的阴阳怪气，仿佛在说，顾家败落了，顾夫人反而活过来了。
薛楚楚闻言，黛眉微不可察地一蹙，却依旧维持着得体的微笑，未发一语。她深知，此刻并非她出头之时，真正的“战袍”穿在顾夫人身上，这场“战役”的主角，也必然是顾夫人。
顾夫人却是不动声色，她停下脚步，目光如炬，径直落在刘夫人身上。那眼神里，没有丝毫被戳穿心思的窘迫，反倒带着一种久经风霜的沉淀与锐利。她唇角微勾，露出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声线清越而有力，带着不容置疑的侯府底蕴：“刘夫人这话说的，顾家虽有波澜，却也只是家事，何来‘多事之秋’一说？倒是刘夫人，这十几年辗转外地，想必吃了不少苦头，如今重回京城，倒也算苦尽甘来。只是，我听说刘大人进京不久就连续迎纳两位佳人，想必是人逢喜事精神爽，怎么瞧刘夫人这脸色，怎么瞧着倒比往日憔悴了些？莫不是，为家事操心太多，损了心神？”
她这番话，字字珠玑，句句反击。先是轻描淡写地否认了刘夫人对顾家困境的渲染，再是毫不留情地揭露刘夫人多年来的坎坷经历，最后更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反讽刘夫人嫉妒成疾，操心过度。
刘夫人被顾夫人这番话噎得脸色青白交加，胸口剧烈起伏。她想反驳，却又无从驳起。顾夫人说的，皆是事实。她的确在外面吃尽苦头，自己的丈夫也不疼惜自己，纳妾就纳妾偏偏还弄得众人皆知，而此刻顾夫人那通身的气派，那份从容自信更是像一把尖刀，狠狠地扎在她心头最痛的地方。
“顾夫人说笑了，妾身只是替您……替顾家感到惋惜……”刘夫人强撑着，声音却已带了几分色厉内荏。
顾夫人却不给她喘息的机会，目光一转，落在薛楚楚身上，语气中透着毫不掩饰的赞赏与骄傲：“惋惜？本夫人倒觉得，是喜事临门。刘夫人瞧瞧，这是我家二儿媳，薛氏。她虽出身商贾，却心性纯良，聪慧过人，更有一双巧手，能将寻常布料点石成金，将我这老太婆，也打扮得年轻了几岁。有她在家中，顾家何愁不兴旺？倒是刘夫人，听闻令郎刘公子，今年科考虽也榜上有名，却未曾进入翰林院，想必令夫人心头，定是有些遗憾吧？”
此言一出，暖阁内顿时响起一片低低的抽气声。顾夫人这哪里是霸气回怼，分明是掀了刘夫人的老底，又狠狠地在她儿子的痛处上撒了一把盐！刘夫人最引以为傲的便是儿子科举有成，可偏偏顾泽是状元，刘公子是二甲，也是因此刘夫人据说大哭了一场，这可是连刘大人纳妾都没有的状况。
刘夫人的脸彻底白了，随即又涨成了猪肝色。她指着顾夫人，气得浑身发抖，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刘夫人身体不适，还是坐下歇歇吧。”薛楚楚适时地扶着顾夫人，往前走了两步，声音清雅，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仪，仿佛在宣告，这场无声的较量，已然尘埃落定。
顾夫人没有再看刘夫人一眼，她挺直了腰杆，在薛楚楚的搀扶下，缓缓走向暖阁中央。她步履从容，每一步都踏得稳健而有力，仿佛带着千钧之力，将那些质疑、嘲讽和不屑，尽数踩在脚下。
其他贵妇们见状，哪里还敢多言？她们纷纷收敛起脸上的幸灾乐祸，换上了一副恭维的笑容。有些人甚至主动上前，向顾夫人行礼问好，言语间，尽是溢美之词。
“顾夫人今日这身行头，真是……华彩天成，令人叹为观止啊！”一位平日里与顾家交好的夫人，率先开口，语气中带着真诚的赞叹。
“可不是嘛！老夫人这气色，这精神头，哪里像是有波澜的样子？分明是越活越年轻了！”另一位夫人也附和道。
顾夫人一一颔首回应，脸上带着淡淡的笑意，却不再是往日的疲惫与敷衍，而是真正的自信与从容。她感受着这份久违的尊重与敬畏，心头涌起一股暖流。她知道，这份底气是身旁这个儿媳，为她挣回来的。
一件衣服不稀奇，可是这衣服的绣娘是能绣出进上之物的，这就不普通。
薛楚楚始终站在顾夫人身侧，她没有插话，也没有抢风头，只是用那双清澈的眼眸，平静地扫视着周围。她的存在，就像一柄出鞘的利剑，虽不主动攻击，却散发着凛冽的锋芒，让所有试图靠近的恶意，都望而却步。
刘夫人被晾在一旁，脸色铁青，却又无可奈何。她看着顾夫人被众人簇拥，看着薛楚楚那份泰然自若，只觉得心头像是被堵了一块巨石，沉重得让她喘不过气来。她输了，输得一败涂地。
顾夫人在暖阁中央的右侧落座，薛楚楚乖巧的站在婆婆的身后，满脸的乖巧听话。母女二人偶尔低声私语两句，看起来十分的亲密无间。那些原本还窃窃私语的贵妇们，此刻都自觉地压低了声音，谈论的话题，也从顾家的八卦，悄然转向了桂花会本身的诗词歌赋，以及各家小姐的才艺展示。
然而，所有人都心知肚明，今日桂花会的风头，已被顾夫人和薛楚楚这对婆媳，牢牢地抢了过去。她们的登场，不仅仅是一场简单的社交亮相，更是一场无声的宣告——顾家，并未垮。而顾夫人，那个曾经被岁月和困境磨去了棱角的侯府主母，在薛楚楚的妙手之下，终于重新找回了属于自己的意气风发。
这场桂花会，注定不再平静。薛楚楚嘴角微扬，眼底闪过一丝深邃的光芒。
就在这时，外面传来了一阵喧闹声。原来，是桂花会的传统项目，马球赛，要开始了。年轻的姑娘们，都跃跃欲试，娇俏的身影在马场边穿梭。
顾夫人看着马场上那些英姿飒爽的身影，眼神里，也露出了一丝向往。想当年，她年轻的时候，也是京城有名的马球好手啊，那份驰骋沙场的豪情，仿佛又在心头激荡。
薛楚楚将她的神色，尽收眼底。她忽然附在顾夫人耳边，低声笑道：“母亲，想不想，上去玩一把？”她的声音带着一丝蛊惑，却又恰到好处地挑动着顾夫人心底最深处的激情。
“什么？”顾夫人吓了一跳，连连摆手，“我……我都这把年纪了，怎么还……”
“年纪怎么了？”薛楚楚挑眉，语气中带着不容置疑的自信，“我看娘您，身子骨可比那些娇滴滴的小姑娘，硬朗多了。”
“再说了，”她压低了声音，带着一丝只属于她们婆媳之间的默契，“您就不想，让她们看看，什么才叫，宝刀未老吗？”
这句话，犹如一道炸雷，正中顾夫人心坎。她看着场上那些笨拙的身影，再看看周围那些惊呆了的贵妇，一股豪情猛地从心底涌了上来！她顾家，岂是任人编排嘲笑之辈？她顾侯府主母，岂是只知愁眉苦脸的老妇？
“好！”
她眼神锐利如刀：“今天，就让她们……开开眼！”
于是，在所有人目瞪口呆的注视下。顾侯府的老夫人，和她的商女二儿媳，两人，一人挑了一匹骏马，换上利落的骑装，英姿飒爽地，走上了马球场。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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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章 第 35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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