逍潇和半夏被引到平都公主那之后,两人就分开了,原想着半夏若见她迟迟未归,会先自己回来。
“哎呀,半夏不会还等我呢吧。”逍潇心道糟糕,万一半夏也迷路了怎么办。
都没来得及和家人交代,便转身往私苑内跑去。私苑颇大,她寻了好一会儿也没寻到人,眼见着天色暗了下去,她内心愈发焦灼。忽然想到,她以前特意给半夏交代过,不论走到哪里,若找不到她了,就让半夏在原地等着。
想到此,逍潇回忆起李乔茜引着她的路,赶忙又去寻了。果然,在她们原先赏绣球花不远的地方,独独站着半夏一人。
“半夏——”
远远地,逍潇唤了一声。
半夏本背对着她,听见呼声她转过身,脸上露出欣喜的表情,“姑娘!”急忙往这边跑。
没想到,半夏跑过来之后,就一把搂住逍潇的脖子,刚还开心着呢,此时居然呜呜咽咽起来:“姑娘,半夏都快担心死了,担心她们那么多人欺负你,半夏力气还不够大,半夏太没用了……呜呜呜……”
逍潇鼻子一酸,拍着半夏的背脊,轻声宽慰道:“没有的事,你看我现在不是好好的吗?天都要黑了,咱们快回家吧。”说完,她给半夏擦眼泪,在看到半夏的脸之后,她的手一顿,眼泪也忍不住“刷”地流了下来,“半夏,你,你是不是被人打了?”
只见半夏的半张脸肿得老高,一个眼圈是青的,嘴角挂着血渍,脸上脖颈上有些细小的指甲划痕。
半夏不以为然,反而还呵呵笑起来:“姑娘你快别哭,我可没吃亏。”半夏抬手也给逍潇拭泪。
“她们多少个人?”能把半夏欺负成这样,只怕对方仗着人多合伙干的。
“五六个呢。”半夏自豪地说起来。
逍潇刚憋回去的眼泪,气得又止不住地往下掉,贵女们最起码在人前还要保持体面,可却少不得吩咐底下人欺负她的人。
“半夏咱们不怕的,”逍潇抬袖狠狠将自己的泪抹掉,“我给你找个武学师父,咱们学武艺,学真本领,别说五六个,来她十个你也能把她们打趴下了。”
她再也不想被她们欺负了!
主仆二人从私苑出来,因茶园离这里不算远,逍潇提议去茶园用饭。
到茶园之后,她带着半夏和忍冬去往泠水居。逍潇从王存禄那接手茶园,就再不做接待外客的生意,所以这泠水居住的不是客人,而是她们一个多月前“捡”的一个人。
夜幕四合,天色完全暗了下来,正是掌灯时分,可屋内没有任何烛火亮光,黑漆漆一片,若不仔细分辨,根本看不出在床榻边还坐着一个人。
主仆三人进到屋内,倒见惯不怪似的,半夏去点蜡烛。
“姑娘,我们姑娘来看你了。”忍冬对着床榻上的人一面笑着,一面把捧着的绣球花摆放在花瓶里。
屋内亮堂了,泠水居撤掉了以往的茶案雅座,而是添置成日常家私,床榻上端端坐着一个十六七岁的少女,她披散的头发遮住了半张脸,面色木讷,没什么神情,只是在看到忍冬将插好的绣球花摆在她眼前时,她抬眸看了一瞬,便又垂下眼睫。
只是那一瞬,那眼角流溢出的媚气,也让人心惊。只凭那露出的半张脸就能断定她长了一张惑人的相貌,可惜藏在头发后的另半张脸布满伤痕,有的地方结痂掉落,露出粉色的嫩肉。
“好些了么?”逍潇坐在她旁边,轻声询问着,忽然她笑了起来,“看样子是好些了,要不然今日能坐这么久?”
那姑娘没去看她,倒是点了下头。
逍潇总算放心了些,想当初“捡”下她的时候,她那命垂一线的惨状,连大夫都说没咽气算命大,但也就剩下两三日的光景。
逍潇本着死马当活马医的心态,和半夏忍冬亲自照顾,没想到居然让她闯过了那两三日的鬼门关,之后也恢复得相当不错。
只是她从不开口言语,逍潇见她品貌不俗,差人在城里打探,也没听说哪个大户人家人说丢了小姐姑娘的。
便打算让她在泠水居继续住下,她们隔三差五地来探望。
忍冬拿出一个小布囊,逍潇接过递在那姑娘手上,“这是这些时日的药,外敷内用都有。”转而一想,看着半夏那张的脸,道,“正好,给半夏也涂一点。”
逍潇想到此,内心就有气,忍不住语气生硬了些。忍冬也气鼓鼓的,取出药边给半夏涂抹,边道,“要说那高门大院外表体面,内里却腌臜得很,什么**手段都使得,尽捡着我们这些身份低浅的人欺负。”
那姑娘神情微动,莹莹汪汪的双眼似氤氲了一层水汽,她重新躺在床上,背对着她们。
逍潇想着她累了,“那你歇息吧,过几日我们在来看你。”
她准备起身离开,就听半夏道:“哎呀姑娘,这个披风破了一个好大的口子。”
半夏指的披风就是宋温如的那件斗篷,逍潇脱下之后不敢让母亲和小舅舅看见,他们都是做过衣料生意的,这斗篷的料子一看就极考究名贵,必是出自公卿侯门皇室贵族之家,她一个未出阁的姑娘披上这个,就怕长辈们多想。所以她包裹起来让半夏随身拿着。
逍潇上前一看,见那斗篷底部确实划了一道很长的口子,想来是自己身量太矮,披着宋温如的斗篷拖了地,不小心勾上路面的石子树杈划破的。
她叹了声气,“这要去哪寻织补匠缝补,只怕寻常的裁缝都没见过这样的面料。”
“我来看看吧。”
主仆几人正往外走,便听到从床榻上传来悠悠的声音。半夏将披风拿过去,那姑娘坐起身,仔细瞧了瞧,道:“这个我会补。”
忍冬喜出望外,“那明日我来给姑娘送缝补的物件儿。”
姑娘点了点头,又歇下了,默了片刻,她道:“我叫芸……月芙。”
主仆三人对视一眼,眼神都透着喜色,月芙姑娘总算开口言语了。她们出了泠水居,同母亲舅舅们一同用过晚饭,便回到城内家宅中。
各自歇下之后,逍潇顶着疲乏的身躯,立刻写了两封信。一封给宋温如,信中道,斗篷不日会送到府中。
宋温如的信回得也快,三个字:亲自送。
有一封给石乘业,信中言明,明日他散值后务必前往香云楼。
……
翌日午后,逍潇在香云楼等石乘业。这次,大约是逍潇的正式邀请,石乘业到得准时。
“表妹。”石乘业笑吟吟落座。
逍潇为石乘业斟茶,“昨日的绣球花真好看,表哥没去很可惜。”
石乘业道:“等我休沐我带表妹一同去吧,衙内最近实在忙。”
他接话接得十分顺口,任谁都听不出端倪。
逍潇笑了笑:“花儿美,是因为花期不常有,若一场花期赏两次花,想来第二次也没什么新鲜的。”
石乘业道:“表妹说得对,既然表妹已经赏过了,那我们再等其他花儿开放时。”他说完,从袖间摸出一个条形锦盒,推到逍潇跟前,“这是送给表妹的礼物,希望你喜欢。”
逍潇瞥了一眼,并没有接过来,“表哥既然认为我说得对,那方才为何还说要陪我?”
石乘业看她,不知表妹为何在此话题上纠缠那么久,他笑了起来,“表妹愿意去便去,不愿去便不去,我都听你的。”
“表哥似乎没领悟我的意思,你,不是也去了一次吗?”
石乘业顿了一瞬,接着就道:“我这么忙,最近哪有空去?”
逍潇心里冷笑,好得很啊石乘业,不把证据拿出来你就死不承认是吧。
“那,暖暖姑娘是谁?”
气氛一下僵住,石乘业慢慢收起笑容,他想问她 “怎么知道的”,又想问“什么时候知道的”,但转念一想,此时都不该是他问她的时候,是他犯错了。在外寻欢作乐也好,狎妓游玩也罢,他都没想过和她分开。
在逍潇直直的眼神中,他沉默了好一会儿,低声道:“表妹,你听我解释……”
“解释?解释都是借口和理由。”逍潇冷着脸道,“石乘业,既然你都承认了,我回去就禀告我母亲,在俩亲事做不得数。”
她招手叫来小二,付过钱转身就走,石乘业一下慌了,赶忙拉上逍潇的胳膊:“表妹我已知错,以后真的再不会了。”
“被我发现你才承认的‘错’,不叫你知错了,是被人揭发后不得不用的权宜之计。若我没发现,那什么暖姑娘冷姑娘指不定怀上了你的种,我还被蒙在鼓里呢。”
在石乘业印象里,表妹是那种娇柔美丽,可爱灵动的女子,又是一贯的善解人意。此时她脸上流露出决绝的神情,他从未见过。就在他怔愣的片刻,逍潇便从他掌间逃脱。
“说得有理!”
隔壁雅间,宋二公子正与人觥筹交错时,忽然满面春风地说了这样一句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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