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繁之没有脸见宫观。
他进凡尘境时也只是为他做些必要的检查,甚至没有呆片刻就出去了。
没有等凡尘境关闭就不见人影,简繁之以前从来不会这样的。
甚至像,被厌弃了一样……
宫观本就不常言语,简繁之不说话,他便也不开口。
那条瑾带同竹历一并挂在墙上,每次简繁之进来,总要看一会儿。
宫观看简繁之的眼色,无法读出他在想什么。
很平静,甚至于看自己的眼神也是一样,像在看众生万物。
宫观走出屋外,一件氅衣披在肩上。
他抬头却没能对上简繁之的视线。
简繁之依然体贴,可那就像习惯一样,让人心慌。
宫观站在小溪边,目光却没有顺水流而下。
简繁之坐在胥华亭里,翻着一本医书在看。
两个人相对而无言。
唯有输灵方的日子,他们才能像从前一样,说上几句话。
“师尊。”
“嗯?”
“你有看见过您曾给我的一个荷包吗?上面绣着我的名字。”
宫观眼睫颤抖,遮不住心中所想。
他要让我服下那草药了…他要抛下我了……
宫观刚想开口,说出话却是自己从没有想过的:“在那个书桌后面。”
不…不要告诉他……
简繁之起身搬开书桌,捡起那荷包,问:“您看过了,对吗?”
不要…不要回答他……
“嗯。”宫观想掐住自己的喉咙,这样就不会吐出话音。
他明明是…想挽留的……
简繁之走到宫观身前,缓缓打开那个荷包,把草叶铺展开来。
“您想服下吗?”
宫观垂下眼帘,紧咬着下唇,血往外汩汩流出,被简繁之抹去。
“要回答啊,师父。”
宫观视野逐渐不清,他知道那是泪水,可简繁之视而不见。
“出去……”
简繁之真的听话了,走出房门掩好了门。
但输灵方还是要继续进行的。
隔日,简繁之一边说话转移宫观注意力,一边抚摸他的身体。
“师父,我不太明白这一段。”
宫观目光落于书页上,为他解释:“悟道之人并不能很快就能改变他的行为,尤其是刚渡过心魔劫的仙人,他需要更久的时间反复去适应新改的道途……”
宫观从说出第一个字的时候就意识到了,简繁之的手微微摩挲他的后腰,不过没太过分就没去在意
直到他的手逗弄不该碰的地方。
宫观才说:“……你要干什么…”
看来师父也不接受这种方式。
“那么请师父专心些吧。”
输灵方的日子不能再拖了。
简繁之看见宫观脖颈仍存他上次凌虐之痕,觉得自己罪不可赦。
他做了最让师父恐惧的事。
而现在也是这样,一次又一次给予宫观苦痛和折磨。
宫观整个身子软倒靠在榻上,全靠简繁之扶着后脖颈才没有倒向一边。
简繁之用灵力屏蔽了宫观的五感,让他毫无触觉,就像浮在了云端上。
“什么都不会记住的。”
宫观摇头,不要…他不想这样……可是他却说不出口。
这样才是对他的凌辱。
简繁之抚摸宫观眼尾碎裂的泪珠。
“怎么了?”
没有感觉应该不会感到痛才对,况且简繁之已经掌握技巧不会再让宫观疼了。
那是为什么哭?
“求你……”
“今天不行……”
或许在宫观把求这个字眼说出口的时候,他们的结局就早已注定。
“求你……不要……”
不要羞辱我……
简繁之伸手拿来那条锦带,束缚在宫观眼上,恢复了他的感觉。
“如果痛苦的话,把我看成他也可以。”
不是…不要……
唯独今天……不可以碰……
双指探入喉咙深处,如游鱼逆流而上,本来江水阻塞万分寸步难行,可现在却莫名柔软粘稠。
就像…谁碰过了一样?
简繁之不由得一愣,很久才问微微发烫正颤抖的宫观:“您自己碰过了吗?”
还是,简化霖?
宫观喑哑着唤一个名字,但他真的没想说的:“化霖…不要……”
简繁之轻轻一笑,眼尾弯下,动作放慢,问:“他藏在哪里?”
“没…没有……”
游鱼跃出水面又沉入水底,惊起无数涟漪。
“您就不能骗骗徒儿是自己弄的吗?”
即便是想着别人自己弄得这样泥泞不堪,也是简繁之的错处。
可您为什么要找他呢?
简繁之咬着宫观的手腕:“您怎么能变心呢?”
即便您从没有爱过我。
“但怎么…能…这么轻易就变心呢?”
宫观眼睫在瑾带底下颤栗,扫过心间一般,让人执念落空,终归于无奈。
简繁之缓缓褪下宫观外袍,垫在他腰下给他借力,缓缓附耳倾听他的小腹。
“这是我的孩子,对么?”
其实简繁之并不怀疑的。
可宫观的眼泪浸湿了瑾带,不知是生气还是厌恶着他:“不是……”
“没关系。”
只要是师父的孩子,是不是简繁之的并没有何意义,他都会视如己出。
简繁之夸赞宫观的每一个部位,一直念到宫观想把耳朵堵住,才听不见心跳的声音。
“师父的眼睛在年幼的我看来,就像书籍里我从没见过的碧海。”
可那碧海被瑾紫色的天覆压着,再也看不清了。
“金光落在那上面,翻起波浪,就像现在,很美。”
简繁之微微停留片刻给予宫观喘息的机会,仿佛要让他听清他的每一句话。
“您的嘴唇,我第一次吻上时觉得像花瓣,稍稍用力就会碎掉,所以我小心翼翼。”
指尖揩过被宫观紧咬的下唇,缓缓吻上,也只是一个浅浅的亲吻。
“可您好像不甚爱惜,总是自己或让别人叫它流血。”
宫观的手无依无靠,被简繁之十指紧扣。
“我常常牵您的手,因为你拉过别人,而妒忌所有旁物。”
简繁之的唇印在宫观嫩粉的掌心上:“但我现在不会再这般了,无妒无忌,我也觉得这不像我。”
您看,我甚至还容忍您留着简化霖的东西,甚至从没有改过凡尘境的布局。
“我是很在意您的。”
简繁之鼻尖触到宫观依旧平坦的小腹:“我喜欢您的孩子。”
可您喜欢他吗?
游鱼穿过千山万水,来到中心湖,要有人以血祭它,才能降生到一个新的世界。
简繁之把宫观搅得天翻地覆,那锦带微微松开,露出了他含水的眸。
看着令人好生心怜。
你爱的那书生是虚妄的,您重筑的空躯是迷惘的,唯有我对您,是真真切切的。
“师父,不能爱我吗?”
简繁之有预感,这是他最后一次问这个问题了。
如若得到答案,那么他的道,也就全了。
可是宫观除了不要再说不出什么有意义的话语,殷红的唇舌连索取着什么都开始含糊不清了。
游鱼折腾流水潺潺,简繁之垂头含入花瓣,宫观耳垂被揉捻,已经不再能作出反应。
“师父,还不行。”
“你还不能休息。”
夜尽天明,宫观似乎陷在了熔岩深处,温柔的雨露一次又一次浇灌着他,夺走了他全部,尊严、低劣,和他费尽心思隐藏的质里,全都化为灰烬。
宫观醒来时甚至那条锦带还被叠好,放在宫观枕边,而简繁之已经不见了人影。
“简繁之。”
宫观无力地唤着他的名,可他再也不会用饱含爱意的话音回答了。
除了强迫,简繁之想不到什么借口能让他们这段稀碎的关系延续他的生命,所以也没脸再留在凡尘境。
好寂寞。
宫观接住一朵雪花。
凡尘境又开始落雪了,可那雪是烫的,覆在皮肤上要灼伤一般,犹若盛夏。
你会不会也这样觉得呢。
不在的日子,你枕边是不是还有别人……
泪意蛊惑宫观哭泣,但他捱得住。
他一个人也可以……
宫观内观自己的丹田,被修补后依然有裂纹存在,他需要他的道,所有仙人都应该需要一条道,这是谁告诉他们的呢。
即便是宫观曾怀疑过的、被万人唾弃的无情道。
总得有一些东西支撑摇摇欲坠溺于伐难的仙人,所以宫观不能抛弃他的无情道,他知他道心不稳。
铲除最后的缘由,丹田便也不再会碎了。
他还能回到曾经,那个没以炉鼎之身被人欺压过的谪仙。
简繁之不该忽略宫观的意见,炉鼎每隔十年有一次刻印的日子,他不该刻印于他。
这会让宫观憎怨他生生世世。
宫观轻轻抚摸着自己的小腹,自言自语:“他还没给你取名呢。”
而宫观,自为简繁之命名后,便不再为任何事物留心了。
原来,从一开始,就是错的啊。
“我知道我做错了。”
我不应该捡回他,我该断尘缘;我也不该苟活于世,企图再入蓬莱还愿。
可这世间哪有什么该不该的?
就像凡尘境,谁叫它日日夜夜下雪不息?谁又令其春风拂面?
因果轮回,罪业伐难。
“孩子,对不起。”
这世间罪业深重,苦难不应该围绕着你,莫怪人母人父,你该降生在爱里,在一个并非无情道人的腹中。
宫观找出那包堕胎药,缓缓仰头。
我知道我不该爱他,所以我亲手断这份念,也算全了无情道。
不知道大家有没有看出来宫观不能控制自己说的话。
元旦快乐~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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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9章 月缺花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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