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繁之的乾坤袋在杳无生气的凡尘境中,还是带来了些许趣意的。
宫观原想把那些乱七八糟的“武功秘籍”烧了,不能用灵力的他折腾了半天,也没弄出一个火星子,只好把它们摞好,堆叠在某个不会被想起的角落。
简繁之的书比想象中多,大部分都是宫观偶然提起或引用句子的典籍。
从幼年到现在,一本不落。
他竟全都记得吗?
宫观的手不自觉放在心口,感受到毫无异样的心跳时,才敢打开下一本。
泛黄的札记被毛笔墨迹力透纸背,宫观一看便知这是简繁之三岁的字迹,那时他教他握笔要轻些,他总不肯,认为毛笔不牢牢掌控在手里就写不出字了。
这个毛病简繁之到现在也没改。
简繁之读书时摘记的要点和心得体会中,夹杂着他的日记。
炎年肆月,我说我要屁谷了,师父不让。
可人家小师妹都屁谷了,人家师父怎么给的,哼!师父就是偏心。
宫观微微一笑,碧瞳划出波澜,提笔圈判他的错别字,还注解道:为师教的是辟谷。
想起简繁之那时灵气都没多少,还把肉嘟嘟的脸都给饿瘦了,自己哪里忍心让他辟谷。
炎年拾壹月,师父给我做了一件袄子,我很喜欢,就是风灌进去有些冷……阿嚏。
宫观甚至还能从乾坤袋中找到那件袄子,蹩脚的针线,绣得略显土气的梅花,缀在这件比小繁之宽大的衣衫上,估计也只有他能说喜欢了。
寒年贰月,师父又丢下我去找那个叫“闭关”的人了。
等我长大了,就要去威胁闭关,让他再也不许关着师父。
宫观轻轻地笑出声,如瓷般的脸贴到纸页上,仿佛能听到他的徒儿气鼓鼓的声音。
睫羽掠过墨迹,宫观叹气,负疚惭愧:是我糊涂了。
为了让屋里亮堂些,窗子一直敞开。
宫观坐在书桌前,忽然被一片夹杂着血腥味的阴影笼罩,一仰头,简繁之半边身子淌着血,俊眉星目对自己露出一个笑来。
“师尊,抱一下吧。”
宫观看不见自己眉头紧蹙,他的目光因忧心而抖颤,这副担心的模样,似狐狸尾尖拂过简繁之心上,勾人,微痒。
宫观站起身,竟真的依言抱了简繁之一下,蜻蜓点水般。
他走出门把简繁之搀扶进来。
“我们似乎才分别不久,你怎么就又落得一身伤……”
简繁之虚弱地把头靠在宫观肩上:“是吗,可我感觉好像很久了。”
简繁之被宫观安置在床榻上,他拿出无情剑贴靠在简繁之掌心,使祝定能与其交谈。
“看吧,谁让你不带我。”
宫观皱眉:“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
简繁之笑了笑,纵容师尊的剑灵:“没事,让他说吧。”
宫观不轻不重地剜了简繁之一眼。
祝定问青缘:“伤势如何?”
“自引灵力,半边脉络需重铸,脏器先护住了,并无大碍,只是……要受些皮肉之苦。”
简繁之伤口上一直腐蚀他的黏液被宫观刮去,他不喊疼,只渴求能抓住师尊的手腕。
“你遇到了海妖?”宫观觉得这气味熟悉。
简繁之胸口剧烈起伏着,不平缓地吸气吐气,手抓紧宫观,又因有所顾虑而放松,双唇紧抿,疼得说不出话,额间冷汗直流。
祝定摆手:“这我可搞不定,海妖的毒淬炼过千遍,更何况是万年海妖,他不受伤痛折磨一世便要谢天谢地了。”
青缘当然知晓,他在识海中与简繁之对话。
“你同他商量一下吧,再不治疗……恐会落下顽疾。”
“我现在起身都难。”
“你可以让他……”
“青缘。”
青缘垂下眼睫,不再置一词。
“他不会愿意的,而我也不想折辱他。”
祝定与简繁之识海相通,呵呵一笑,没有擅作主张告诉宫观。
作为宫观的剑灵,他自然是偏私的,面前这个人是生是死都与他无关,只是……别叫宫观回忆起往事。
宫观刮净海妖毒液,扎紧简繁之伤口,轻抚过他的断臂,似乎有什么刺在了自己肉里。
他把他身上所有物什都取下,从脖颈的长命绳到腕上的银铃,银铃似乎是女子所佩的饰品,雕花十分精细,但冥灵的镇魂花可不是能随便刻的。
宫观一直忙到后半夜,夜里简繁之痛苦却不呻吟,粗重的呼吸声盖过了大雪,他紧拉着自己的手,十指紧扣能感到他皮肤发烫,渐渐融化了世间比雪更冷的北畔。
“你睡不着,怎么办……”
简繁之抬手不知想做什么,无力地垂落。
宫观把脸送入他掌心,让他得以抚摸他的鬓发。
“没事,不疼。”
如果字音没有颤栗着碎在地上,宫观或许会相信。
“我应如何做?”
宫观的眼尾在简繁之的指尖濡湿了,他携着他的手贴上自己的唇,柔软、温暖,基于伤痕之上的春意盎然。
他令他的手探入自己衣襟,抚上锁骨,下移,至胸膛。
“师父……”
简繁之想打断。
却听见他湿润的话音:“我不是女子…帮不了你……”
他曾见过母亲被强迫着为一些重伤的仙医疗,那种耻意,打断骨头连着筋,宫观这一生都摆脱不掉。
“我做不到……”
他们抓扯阿娘的头发,压下她的脖颈,欺压、践踏、蹂躏她的全部。
这些场景历历在目,叫人如何能忘怀?
似乎感受到宫观的颤抖和畏缩,简繁之传音安慰他的师尊:“没事,师尊。您什么也不用做。。”
宫观掩面如堕冰窖。
好冷,好像有无数人压在自己身上,要把他们的疼痛也烙印在你的胸口。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第1页/共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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