凛公子接过仆人手里的水漱了口,又喝了两口参汤,脸色逐渐红润起来,看向地上的凛妙慈,伸手拧住她粉嘟嘟的腮帮子,咬牙切齿道:“你个小妮子,为什么吓唬我?可知道人吓人是要吓死人的!”
凛妙慈挣扎着逃出魔掌,揉着自己的脸蛋翻了个白眼:“哼,狗咬吕洞宾,知道我为捞你一把折了多少功德吗?本来明年就能跳出红尘的,现在生生推到了十一年后,不谢谢我吗?”
凛公子抬手就想给她一个暴栗,凛妙慈早就跑得没影了。
几天之后,凛公子收到一个噩耗,他的两名同窗在三日前外出游历时路遇山匪,连人带车马一起坠落山崖,无一生还,凛公子不禁倒吸一口冷气,如果那天他不是因为凛妙慈大病了一场,未能及时赴约,恐怕现在已经成了崖下亡魂了。
想起凛妙慈那句“我救了你一命,不谢谢我吗?”更是感到匪夷所思,莫非自家妹妹真的能掐会算,神仙转世不成?但后来又一想还是觉得只是瞎猫碰上死耗子了。
关于凛妙慈的奇闻轶事不止一件,反正周围人都不怎么待见这个奇葩,只有顾宸自打见了她之后就着了魔似的围着她转。
苏潋影看着在书房里闭目打坐的凛妙慈,她身后有一幅字画,画的是盛开的莲花,旁边提了字——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
明天就是出嫁的日子了,但这姑娘淡定的让周围的人都不淡定了。
眼看到了第二日卯时,凛妙慈还在看经书,气得凛夫人夺过她的书连同那张莲花图一起扔进了火盆里,指着凛妙慈的鼻子又哭又骂:“我是倒了几辈子霉摊上你这么个小孽障!你是想活活气死我吗?”
凛妙慈挽住了夫人的胳膊,笑嘻嘻道:“娘,这么急着催我出门啊,我还想多留一会儿呢,也罢也罢,我看时辰也差不多了,我这就收拾收拾准备动身了。”
她换好了嫁衣,丫鬟手脚麻利地替她盘头上妆,凛妙慈拿着遮面的团扇走到大堂跪在了地上,对着养育了自己十六年的父母郑重地叩头三拜,再抬眸还是那副含笑模样:“爹,娘,今日你们将我嫁出去,我可不再是凛家的人了,愿二老保重身体。”
转而又对兄长道:“兄长,小妹承蒙你照顾了,兄长走仕途恐怕行不通了,况且官场鱼龙混杂,不是久留之地,嫂嫂蕙质兰心、素喜侍弄花草,兄长多支撑她,或许又有一番光景。”
凛公子眸中含泪,上前去扶起小妹:“你啊,从小就不让人省心,如今出嫁了,可要守规矩,不可再任性妄为,想家了就常回来看看。”
凛妙慈点点头,转而看向姐姐们,朝她们挥挥手:“唉,真是世事无常,怎么就把我先嫁出去了,罢了罢了,姐姐们各自珍重,咱家福报深厚,以后你们各位也是各有美满姻缘,我可走了,珍重。”
“四娘!”
“四娘,常回来看我们啊!”
姐姐们各个红着眼眶,连凛公子都潸然泪下,凛母悄悄抹着眼泪,凛父背过了身,独凛妙慈依旧带着笑意上了花轿。
喜婆低声道:“四娘子,您倒是哭一鼻子也像个话啊。”
凛妙慈奇怪道:“我为何要哭?假装也装不出来,到时候你们还要装模作样地劝我,何苦来?这可真是假作真时真亦假。”
骑在马上的顾宸被逗笑了,向着喜婆一挥手:“不必再劝了,四娘子爱怎样便怎样,难道进了我家倒比自家还要拘束不成?”
花轿行至一处观音禅院,桥子里的凛妙慈出声了:“停一下。”
顾宸立刻压住仪仗队,圈马回去到了轿子边,低头温声询问道:“四娘子,可是累了?”
凛妙慈道:“还真有些累了,离顾家老宅尚远,人困马乏倒不相宜,不如先在此地歇息一下。”
“也好。”顾宸甩蹬离鞍下马,吩咐众人在观音禅院休息,在喜婆将凛妙慈扶出花轿时,连忙伸手挡住她头顶的轿沿,又提醒道,“抬脚,小心桥杆,慢点走。”
喜婆笑得合不拢嘴,低声在凛妙慈耳边赞叹道:“看看姑爷多会疼人啊,四娘子真是嫁了个好郎君!”
凛妙慈忽然转身,虽然盖着盖头,但也能看到身边的苏潋影和楚纤茉,依旧笑得爽朗:“两位,就送到这儿吧,我们有缘,往后若是再想找我,去那莲花盛开之地,紫竹茂盛之所。”
苏潋影、楚纤茉面面相觑,顾宸笑道:“四娘子,这二位既是你的朋友,理应请到家里坐坐,怎么不让客人观完礼就让人家走呢?”
凛妙慈连连摆手:“诶,不行不行,你家等会儿要有病人,她们去了不妥,还是早点走吧。”
说完她转身进了禅院,根本不用人扶。
顾宸转而对苏、楚两人拱手,唇边带着歉意的笑:“既然四娘子这么说了,两位——”
他欲言又止,苏潋影倒不介意,笑着拱手:“好吧好吧,妙慈既然说了我们有缘,想必以后还可以再见。”
说完这二人转身离去,顾宸也进了禅院,在小僧的带领下去了干净的禅房歇息,而凛妙慈由喜婆、丫鬟陪着在另外一间禅房里。
凛妙慈取下盖头,看了看日影,又闭上眼掐算了一下时辰,招手对喜婆道:“麻烦您老人家给我倒杯茶来。”
“哎!”
喜婆喜笑颜开地答应一声,摇着小手帕一扭一扭去跟小僧讨了杯香茶。
凛妙慈喝了一口忽然皱起了眉,一扭头含在嘴里的茶水全喷了出去,落地却不是水珠,而是四处迸溅的金豆子,晃花了人的眼睛。
“哎哟!金子!”
喜婆两眼发光,追着最大的一颗金豆子一头钻进了桌底,一群小丫鬟也是扑在地上一阵哄抢。
顾宸听着斜对面禅房里的吵闹声有些起疑,三步并作两步走到房间门口,看见了散乱一地的金豆子和闹做一团的丫鬟、喜婆,独独不见了凛妙慈,隐隐觉得有大事发生了,强作镇定扶起了满头大汗的喜婆,急切道:“老人家,我的妻四娘子呢?她哪里去了?”
喜婆这才发觉新娘丢了,急得脸色发白,面对开口跟她要人的新郎官却支支吾吾答不上来,还是顾宸眼尖,看到了桌上茶杯下压着一张字条,一把抓过来看,瞳孔骤缩,一仰头直直栽倒在地不省人事。
一群人惊作一团,又是掐人中又是灌温水的抢救……
没人再顾得上那张飘落在地上的纸条。
可笑公子不知趣,不顾红粉佳人芳心许,偏聘我这木雕泥塑草木人,苦心劝告君不听,巧借禅院脱红尘,才出凛家院,未入顾家门,非女非妻无牵念,正是世间自由人,吾去也!莫寻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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