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荀向她投去了感激涕零的目光。
宫玄烛却忍不住扶额,真不想让别人知道自己和林瑶是师姐妹啊,丢人!这踏马就是国师教出来的得意弟子,情商好像被狗吃了!为了防止满屋子人尴尬到抠穿四楼天花板,宫玄烛连忙接话:
“申明一下,我们大师姐不是茶,纯粹是让我们那位伟大的师父改编的四大名著给侵蚀入脑了。”
苏潋影举手问道:“什么四大名著啊?”
“豌豆公主、野天鹅、海的女儿and青蛙王子。”
苏潋影略显好奇,看向宫玄烛,低声询问道:“可否给我们展开讲讲?”
宫玄烛嫌弃地摆摆手:“讲那玩意儿干什么,晦气!这么好奇我给你讲讲大概的主旨啊。”
她清清嗓子道:“总而言之呢,我师父对林瑶的教育理念……应该说是洗脑过程大概是这样的……”
她坐到床边,抚摸着苏潋影的脑袋,语重心长且用善意的目光看着她,语调十分温柔可亲:“苏苏,你要记住,你是一位真正的神女,无论是在人前还是人后,都要保持神女高贵的品行,遇到任何困难都不可以轻言放弃,对待任何人都要一视同仁,别人的父母也是你的父母,别人是孩子也是你的孩子,要用爱去感化邪恶的人,要用行动去救赎那在深渊中挣扎着的我们的同胞!苏苏,你是人界的希望,六界的未来,你要记住,你拥有的力量是无穷无尽的,世间所有的邪恶都将因为你的努力而败退、消减,当你努力将善意与光明赠予每一个人时,你本身就是一束光!你要记住,你不是一个人在战斗,当你感觉自己累了,失去了前行的力量,蓦然回首之际,就会发现有千千万万人与你同行!”
“好!说得好!”
“再来一个!”
周围响起一片掌声与喝彩,被洗脑的苏潋影眼睛里浮现一片清澈愚蠢的光芒,随后连忙摇摇头捂住胳膊上跳舞的鸡皮疙瘩。
宫玄烛冷笑:“这就受不了了,林瑶可是从小听这套听到大的,而且我师父连一个标点符号都不会改一下,足足说了十八年啊我真的哭死……”
林瑶气得脸都红了,噌一下站起来,跺着脚冷哼道:“宫玄烛你,你又拿我寻开心!我再也不理你了!”
说罢她转身就离开了。
宫玄烛朝众人无奈地摊摊手,露出个“你们看吧”的表情,随后摇摇头笑道:“兔子急了还会咬人呢,我们大师姐急了只会喵喵叫。”
苏潋影朝离开的林瑶投去了同情的目光,想起宫玄烛之前的话疑惑道:“不对啊,瑶瑶姐不是才十七岁嘛?”
盛祁星和楚纤茉连忙将林瑶拉了回来,林瑶也不好意思真的离开,半推半就又坐了回去,只是低着头默默剥瓜子,她也不吃,就那样将瓜子仁在盘子里剥了一堆,便宜了旁边的盛祁星。
宫玄烛掩面痛哭:“从胎教开始的啊,据说我那可怜的伯母足足瘦了十斤,为了躲着国师只能到处借宿,怀孕九个月愣是不敢回自己家。”
苏潋影从旁边楚纤茉手里抓过一撮瓜子边磕边道:“这么惨的嘛,那林伯父是什么反应?”
宫玄烛拍拍苏潋影的脑袋:“倒杯茶来,要不然下半场收费了啊。”
苏潋影那表情怎一个无语了得:“要不我再下厨给你炒两盘菜呗?”
“你要是有这份孝心那就再好不过了。”
盛祁星拍了她一巴掌递过一盏茶:“赶紧喝,喝完快讲,磨磨蹭蹭的!”
宫玄烛润了嗓子又继续扯淡:“当时给我伯父吓坏了,以为国师要跟他抢媳妇儿,殊不知我们国师只是单纯的想抢走他女儿罢了。”
盛祁星插嘴:“抢人家女儿也不行啊。”
宫玄烛拍着大腿:“谁说不是呢,但我们国师是个头子,要不是当时惠王拼命拦着,他都能住人家里去,好家伙,那一日三餐都是自己亲手做的,亲自端到我伯母床边去,每天一下朝朝服不换就往人家家里跑,我林伯父,八十万禁军教头愣是跑不过他,国师就这么献殷勤献了九个月,我伯母都快移情别恋了,结果孩子一生下来国师就开始天天对她女儿献殷勤了,好家伙,又是风雨无阻天天往林家跑,非说人家乳母指甲缝里有食物残渣,愣逼着人洗上三遍手才能抱孩子。孩子哭一声我林伯母还没怎么样了,乳母已经被他骂哭了。”
盛祁星已经笑得前仰后合了,椅子随着她身体的大幅度后仰险些倒下,被叶斐连忙扶住了。
苏潋影笑得气喘吁吁,眼泪都出来了:“那后来呢?”
宫玄烛嘴角微微抽搐接上话茬:“后来,林瑶会说话了第一声喊的是师父,当时给国师激动得泪流满面下令全城摆宴开席,那些人是连吃带拿,城里摆大宴他们搁家里摆小宴,你说说,我们怎么就没赶上这好时候呢?”
盛祁星疑惑道:“为什么尹前辈待林师妹这般倾尽一切?”
宫玄烛摆摆手,目光中多少带点鄙夷:“我估计那家伙算命算魔怔了,非说林瑶是什么神女转世,能拯救苍生云云,以为自己多聪明呢,未卜先知,其实一脑袋大米粥。”
别人听过也就算了,唯有林瑶,一直到回了缥缈峰,进了自己房间,洗漱完熄灯躺下,脑海里都是四个字在打转。
倾尽一切……倾尽一切……
翻来覆去睡不着,轻叹一声又爬了起来,摸黑打开了琉璃灯,来到镜前坐下,将长发揽到胸前,抬手绕到脖颈后想取下挂在脖子上的一样物什,但心念一转又停下了,手指勾着黑珠线编制的细绳,大概是想将藏在衣领里的东西勾出来看看,却最终也没有取出。
睡意全无,撑着额头对镜枯坐,镜中人长发披散、纤细凄冷,轻轻蹙着眉、纤长的眼睫低垂着。
桌上堆满了各种传音纸鹤,但是林瑶硬是逼着自己一只也不打开听,更没有回过话。
在她看来,或许这样才是最正确的选择,时间长了,也许尹星灯能放下执念,成全她对无情道的执着。
但真正踏上无情道的修士,又怎么会轻易被俗物扰乱心神呢?
她也明白这个道理,起先想着一把火烧了那些纸鹤,但又觉得这或许是对自己的考验,她索性就自负地堆在梳妆台前,每天都能看见。
那块玉佩她在一发现的时候就想取掉,但也因为同样的理由一直留了下来,既不取下,也从来不看一眼。
任何人、任何东西,于她而言都应该是无关紧要、并无不同的,今日心神会乱,还是因为自己的道心不够坚定,终有一日……
“我可以心无旁骛,不生任何杂念。”
白天她尚能控制住自己的心神,上课练剑、读书写字转移注意力,可是一到晚上就不行了,梦境一如从前将她折腾得死去活来,现在她宁愿梦见妖魔鬼怪、魑魅魍魉,也不想梦见尹星灯了,即便有后者的梦境她能安稳地睡到天明,可代价就是心境的品阶久久停滞不前,卡在一品已经小半年了,但她还不能着急,修炼心境比提升修为更为困难,全靠自己的悟性和上天所赐的机缘,一个不小心就会着相,走火入魔功亏一篑。
林瑶起身在铜盆里净手后往兽炉里加了两片檀香,房间里清香缭绕令人不由地心平气和下来,她端坐在长条书案后的竹编蒲团上,五心朝天闭上了双眼,并不修炼,而是放空一切,嗅着缥缈的檀香,想象着自己站立在明月洒落、波涛汹涌的海边,海风吹起雪白的浪花不停冲刷着她的鞋面和裙角,冰凉的海水似乎浸透了她的鞋袜,自脚趾泛起彻骨的寒意,她试着沿着银色的柔软沙滩向前走,身后留下一串浅浅的脚印,又被漫上岸的海水冲刷干净,她沿着海岸线不停地走着,有时会遇到一棵高大的椰子树、有时会遇到一只横行霸道的小螃蟹……
檀香燃尽之时,海风的咸腥味也没有了,海边的林瑶不知走出了多远的距离,又回到了明月升起的地方,环顾四周,自己在沙滩上没有留下任何足迹。
这便是踏雪无痕吗?
她摊开在膝盖上的双手缓缓抬起,随之深深吸气,手掌抬平到胸口又同时向内翻转、向下压去,逼出了丹田中的一口浊气。
重新睁开的双眼满是清明,再无迷茫。
人活一世,都像是行走在沙滩上的旅客,无论多想去留下独属于自己的痕迹,最终皆会被时光抹去,除了那些经天纬地、精才绝艳之人,庸庸碌碌之辈又有谁能记得?
道虽无情,却是为了做出更有意义的事情而坚定不移、一往无前,他虽多情,我却不想沉沦于风花雪月之中蹉跎韶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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