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呃啊——!!!”赵强的惨叫戛然而止,变成一种被强行掐断的,如同漏气般的嗬嗬声。
他整个人像被抽掉了脊椎的鱼,猛地向上弹起,又重重地摔回冰冷的地面,身体开始剧烈地抽搐着,喉咙里只剩下压抑不住的,如同濒死野兽般的痛苦呜咽。
刺目的白光下,他左边的整条大腿以一种完全违背人体结构的角度扭曲着,白森森的大腿骨茬刺破了皮肉和裤管,暴露在冰冷的空气中,鲜血如同泉涌般汩汩流出,迅速在肮脏的地面上晕开一大片粘稠的暗红。
剧痛让他眼球暴突,布满血丝,额头上青筋如同蚯蚓般根根暴起,冷汗瞬间浸透了他廉价的T恤。
屏幕上的画面还在继续。
赵强砸翻老人后,看也没看地上痛苦挣扎的老人,转身走向下一个目标。
镜头慌乱地追随着他,画面剧烈晃动。
最终,镜头扫过一片狼藉的废墟角落,那里堆放着一些被遗弃的沾满灰尘的旧电器,一台外壳破裂的旧冰箱,一个没了门的微波炉,还有一堆缠绕在一起的电线和几根粗大的裹着黑色橡胶皮的工业保险丝。
画面在此定格。
屏幕上,那几根保险丝的特写被放大,布满灰尘和油污的表面在屏幕强光下显得格外清晰。
屏幕下方,一行血红色的如同用劣质油漆刷上去的字迹缓缓浮现:
“暴力破坏公共财物触发债务清算。”
“债务清偿方式:强制劳动改造(工种:保险丝)”
“即刻生效。”
判决书冰冷无情。
“滋滋滋——!”
显示器屏幕发出更加刺耳的电流噪音,白光剧烈闪烁。
屏幕里那几根保险丝的影像猛地扭曲放大,仿佛要从屏幕里挣脱出来。
与此同时,瘫倒在地,因剧痛而意识模糊的赵强,身体突然不受控制地剧烈痉挛起来。
他那只完好的右手,如同被无形的线提拉着,猛地抬起,五指张开,颤抖着伸向空气中某个并不存在的点。
“呃…呃呃…”他喉咙里发出含混不清的尖叫声,眼球因极致的惊恐而几乎要脱出眼眶。
他眼睁睁看着自己的手,像是被某种无形的力量操控着,违背他的意志,伸向那片虚无。
下一秒!
“噼啪——”
一道刺眼的蓝白色电弧,猛地从显示器碎裂的屏幕深处窜出,精准地击中了赵强那只伸出的右手。
“啊——!!!”一声短促到极致的、非人的惨嚎!
蓝光瞬间包裹了赵强抽搐的身体,他的皮肤在强光下呈现出一种诡异的半透明的质感,肌肉和骨骼的轮廓在皮下疯狂地扭曲变形。
仿佛有一股巨大的力量正将他强行压缩,重塑。
“滋啦……滋啦……”
令人牙酸的电流声和□□烧焦的糊味弥漫开来。
赵强的身体在蓝光中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萎缩,变形。
衣服如同被点燃的纸片般化为飞灰,皮肤迅速变得焦黑,碳化。
四肢向内蜷缩,躯干被强行拉长,变细。
整个过程快得如同电光火石,仅仅两三秒钟。
蓝光骤然熄灭。
显示器屏幕啪地一声彻底黑了下去,只留下一缕青烟和刺鼻的焦糊味。
原地,赵强消失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根约莫一尺长,拇指粗细,通体焦黑,表面布满不规则熔炼痕迹的棍状物。
它歪斜地插在电器区入口处一个裸露的,布满油污和锈迹的旧式电闸开关上。
电闸的金属外壳敞开着,里面纠缠着颜色杂乱的电线。那根焦黑的棍子就插在电闸中央的卡槽里,两端连接着裸露的铜线,像一根被强行塞进去的、烧糊了的保险丝。
焦黑的表面,还残留着几道扭曲的、如同痛苦挣扎的人脸般的凸起纹路。
最顶端,一小块焦黑发硬的带着染发剂痕迹的头皮组织,像一块丑陋的补丁,粘在熔融的金属上,散发着蛋白质烧焦的恶臭。
死寂。比刚才更加深沉的死寂。
只有李国富因为右手痛苦而难以压抑的喘息声,和王莹细碎而惊恐的啜泣声,在市场微弱地回荡。
路小冉僵立在原地,浑身冰冷,如同被冻僵的冰雕。
他眼睁睁看着一个活生生的人,在几秒钟内,被扭曲压缩,烧焦,最后变成了一根插在电闸上的、丑陋的保险丝。
那焦黑表面残留的人脸纹路,那带着染发剂痕迹的头皮……路小冉胃里又开始翻江倒海,喉咙口涌上浓烈的酸苦,他死死咬住下唇,才没有当场呕吐出来。
恐惧。
前所未有的灭顶的恐惧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淹没了他。
鑫鑫旧货市场污染区的规则,远比他想象的更加残酷,更加诡异,更加……不可理喻。
它不仅能抽取情绪,加速现实中的死亡,还能用情绪重现傀儡死亡的过程,将活人直接扭曲改造成它规则体系下的一个零件。
赵强的下场,就是最血淋淋的警告。
杨惠转头看着洛斯特,惊恐万分:“那个人是怎么回事?是不是你之前说过的污染区用情绪幻化的傀儡。”
洛斯特不知何时已经站在了那根焦黑的保险丝旁,“他在还债。”
张教授:“还什么债?”
洛斯特看了一眼路小冉,继续解释道:“这地方的规矩很清楚,债必须还。还不起那就把你这个人变成有用的工具来抵债。刚才那一下又快又狠,说明规则在这里是绝对的。而且……”他微微抬头,似乎在感受什么,“我感觉这地方吸食情绪的本事,好像……有点太强了,不太像次生级污染区。。”
这一次,所有人听懂了这番话所蕴含的令人毛骨悚然的含义。
赵强因为暴力执法,不尊重民众欠了鑫鑫旧货市场的债,所以污染区直接把他变成了一个一次性的保险丝来还债。
用他的命,他的身体,作为消耗品,去承担这个污染区下一次电路故障的风险。
这哪里是什么旧货市场?这分明是一个拥有绝对规则,掌控生死,能将活人随意改造成工具的诡异地狱。
“呃……呃……”李国富那边传来更加痛苦的,如同窒息般的抽气声。
路小冉猛地回过神,借着远处角落里一盏灯泡发出的微弱摇曳的昏黄光线,他看到李国富那只被黑油吞噬的手臂,油污已经蔓延到了手肘。
黑油覆盖下的皮肤呈现出一种死灰般的颜色,仿佛血肉正在坏死。
老人脸上的绝望更深了,眼神涣散,仿佛随时会油尽灯枯晕死过去。
王莹的啜泣声也更大了,她死死抱着布偶熊,身体抖个不停,看向那根焦黑保险丝的眼神充满了极致的恐惧,仿佛看到了自己未来的结局。
路小冉的心脏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死死攥住,几乎无法跳动。
众人的情绪被接二连三出现的时间打击到了谷底,这个污染区比她们想象的要更危险更诡异。
路小冉喃喃自语道:“这才刚刚开始,难道就要停在这里了吗。”
这番话让其他人醍醐灌顶,对啊,她们才刚刚开始,探索的区域连三分之一都没有,难道就停在这里了吗?
不行,不可以,绝对不允许。
眼前的街道狭窄,悠长,一直向远方未知的区域中延伸,哪里是一片虚无的黑暗,一眼看不到尽头。
街道两侧歪歪斜斜,蒙着厚厚灰尘和蛛网的老式煤气路灯。
还有各种售卖旧家具的店铺和摊位。
有的店铺门面就直接大喇喇敞开着,黑洞洞的门口如同不知名怪兽的深渊巨口,里面堆叠着看不清轮廓的巨大黑影。
有的则用褪色的帆布或破烂的塑料布勉强支起一个棚子,桌子上随意摆放着一些手工制作的小玩意儿。如同被丢弃的垃圾,又像等待出售的商品,沉默地占据着街道两侧的空间。
这里的一切都像被时光遗忘,就像一比一复刻出来的,上世纪市场博物馆。
空气异常安静。是一种让人近乎绝望沉寂。
脚步声,呼吸声,甚至还有心跳声,在这片死寂中被无限放大,敲打着每个人紧绷的神经。
这种过分的安静,比之前的噪音更让人心头发毛,仿佛整条街都在屏息凝神,等待着猎物踏入陷阱。
他们不能继续坐以待毙,这样耗时间下去没有任何意义。
察觉到这一点,众人深呼吸一口气重整旗鼓打算出发。
李国富那只被油污吞噬的手臂一只传来密密麻麻的,像针扎一样的尖锐感。他捂着手,喘息微弱而艰难,浑浊的眼睛半闭着,仿佛所有的力气都用来对抗体内那不断蔓延的疼痛。
他深呼吸一口气,摇摇晃晃刚站起来,结果下一秒哐当一声跌倒在地,他惊恐的看着自己被污染的手臂,“手好重,好重,我站不起来了,救救我……”
听到这句话,几人均都面色凝重,紧锁眉头,杨惠毫不客气的质问道:“什么情况,你无法行动了?”那冰冷的语气,让李国富毫不怀疑,若是他现在敢点一下头,这个女人绝对会把他一个人舍弃在这里,到时候就真的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他不要,他不要!
李国富感觉身体越来越沉重,焦急喊道:“不,别丢下我,我可以,我可以,别把我丢在这里……”
年过半百的老人毫无章法的想要靠自己重新站起来,身体上的疼痛倒是其次,那手臂重逾千斤,根本无法让身体保持平衡。
好不容易站起来却又一次次重新摔倒在地上。
那佝偻的身影和路小冉心中某个身影重叠,他下意识向前一步,想要伸手,洛斯特却在这时拦住了那只手,“我来。”
洛斯特上前一只手稳稳搀扶着李国富,银发在昏黄摇曳的灯光下流淌着冷硬的光泽。他的步伐依旧沉稳。
杨惠紧跟在后面,脸色依旧冰冷,目光快速扫过街道两旁那些黑洞洞的店铺门脸,评估着它们的年代和潜在价值。
这是她深入骨髓的职业本能,也是她在这片诡异中唯一能抓住和依靠的熟悉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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