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娜已经不存在了，叫我半面吧”
半面恢复了面无表情的样子，坐到茱尔对面，想说什么，身后德秋拉的声音传来。
“敢问半面将军潜入菲亚弗莱做什么”
她转头看着对方，有些迟疑，薇尔薇特给她介绍那是菲亚弗莱的侯爵德秋拉。
早就听说菲亚弗莱有名极其擅长医术的侯爵，原来就是她。
她多年征战，身上大大小小的伤不计其数，对自己的身体很了解，原本以为这次恐怕无力回天了。
即便现在，皮下的筋脉依旧有细细密密的痛。
定定神，她坦言自己此行的目的。
原来自茱尔离开后，黛尔蒙德与希尔克继续留在多尔斯调查死亡事件，从茱尔告知女巫多次对她下手时，她就有了猜测，多次试探后她确认了促使离奇自杀的女巫就是丽莎，其实她多次怀疑到丽莎身上，只是一直没有明确的证据。
就如茱尔猜测的，丽莎的能力确实是精神入侵，但是只要意志足够坚定就不会被控制。
半面说完停了一下，沉思片刻后，有些遗憾地说，“黛尔蒙德没能控制住丽莎，让她逃走了”
“半面将军看上去很讨厌女巫？”，德秋拉笑着，看看她，又看看茱尔。
两人倒是没什么反应。
半面看着她认真解释，“我不讨厌女巫，比起女巫......更厌恶人类，只是丽莎是女巫猎杀行动的唯一突破口”
德秋拉对她的说法很感兴趣，她左手环胸，右手微握抵着下巴，“既然讨厌人类，由着女巫将人类杀掉不是更好”
空气安静下来，半面的眼球一阵乱转，狠厉恨毒至极，握紧双手，才记起自己并未把刀带来。
不一会儿，眼皮抬起，她看着德秋拉，坚定着，“总有人是可以活着的，情况会改变的，黛尔蒙德可以做到，我们可以做到”
德秋拉微笑着盯着她，半晌后点头，“你说得对”
她好像并没有那么喜欢人类，薇尔薇特想，佐伊曾说过她总会莫名受伤。
“丽莎逃走前，将黛尔蒙德的调查成果全都毁了，不过好在有人看到她逃到了菲亚弗莱”
所以半面冒险进入菲亚弗莱境内是为了追踪丽莎。
“那你的伤？”，茱尔问，这种伤不是丽莎能做到的。
半面点了点桌面，过了会儿，说，“这座城内有另一名女巫”
茱尔想起来黛尔蒙德调查过菲亚弗莱最多的诡异死亡是爆体而亡。
“你知道是谁伤了你吗？”，薇尔薇特问。
半面摇头，昨夜她听城中有人讨论前几日城堡里总有人无故死亡，死相惨烈，所以她半夜摸进来查探，没多久，身体突然一阵剧烈痛意，她意识到被女巫发现了，拼着逃离了城堡。
所以半面她们的调查又陷入僵局。
一时无言，房间内没人再说话。只有窗户上的劈劈啪啪声，那是趋光飞虫撞到玻璃上的声音。
微小，依旧前赴后继。
“对了，茱尔小姐，黛尔蒙德已经查到那座山就在果园底下，一百年前，那里发生过大地震，整座山被埋进了地底，如果你需要，她可以组织人手挖掘”
“不需要”，茱尔果断拒绝。
薇尔薇特好奇，抱着她的手臂问找那座山做什么。
低头看着她的动作，茱尔有些高兴，语气也微微愉悦着，“露缇丝的遗体在里面”
一直默默无声的德秋拉，闻言看向茱尔，似在探究着什么，眉头渐渐皱起。
薇尔薇特松开手，起身给自己倒了杯茶，笑道，“是吗，那挺好”，端起茶杯顺势就坐到了另一边。
她抿了口茶，对着茱尔询问，“那你什么时候过去，离开前请你吃饭”
她的样子好像在与一位普通友人道别。
茱尔不喜，十分不喜。
她伸手抓住薇尔薇特的手。
薇尔薇特低眼看着，没有躲，也没反握。
她笑着补充，“当然，可以随时来找我”
茱尔握紧她的手，明明就在手心，却觉得怎么也抓不住。
“我不走，我跟着你”
十二点的钟声响起，德秋拉打了个呵欠告辞。
薇尔薇特看着茱尔，示意她自己要休息了。
“半面将军去我屋里歇息吧”，茱尔拒绝接收薇尔薇特讯号，向半面建议。
“......”
比起茱尔，半面其实更倾向于和小薇尔薇特挤着睡的。
不过再看茱尔的神情，好像也不是自己想的那样。
也对，薇尔薇特从小和茱尔生活在一起，她们睡一张床更合理。
就是总觉得......
她俩关系怪怪的。
半面没多打探，点头离开。
“你生气了。”
薇尔薇特自顾自爬到床上，回答没有。
茱尔走过去坐在床头，突然想起自己曾经对薇尔薇特撒了个谎。
她侧过身子看着薇尔薇特，不清楚薇尔薇特突然的低落是不是和那个谎言有关，但她还是想要澄清它，“我不是特恩瑟，也不爱露缇丝”
正无趣摆弄枕头的人全身一震，随即继续手里的动作。
“茱尔，不用说这些”
她厌烦了嫉妒露缇丝，也厌烦了时时刻刻担心茱尔会离开自己。
甚至在听到‘露缇丝’这个名字时，她会下意识感到害怕、心慌。
她是真的允许茱尔离开。
这样，茱尔离开，她会难过，但不会觉得被背叛。茱尔离开后回来找她，她还会开心，不回来找她，她也会怀念。
这样很好。
薇尔薇特跪直了身子，膝行到茱尔旁边，看着她浅浅淡淡的瞳仁，说，“摘掉帽子，茱尔”
茱尔知道她要做什么，拿下帽子后，微微仰头。
薇尔薇特弯腰低头，轻轻吻上她的唇。
绵长而细密，
茱尔闭眼，还是那股香味，花香里掺杂着刺鼻的不知名香。
因为快不需要我了，所以不在意吗。
茱尔按着她的后脑，加深这个吻。
第二天薇尔薇特带着食物推开茱尔的房门时，床上的被子叠的整整齐齐，房间内已经没人了。
“她走了”，佐伊的声音响起。
她给薇尔薇特竖了个大拇指，“你们竟然堂而皇之地在菲亚弗莱境内，救了半面将军，死老头知道一定会被气死”
一旁的德秋拉温柔地点头问好，看到薇尔薇特手里的餐盘，问道，“用过餐了吗？”
见人摇头，她说，“我也没吃”，她对佐伊道，“佐伊公主，您自己去逛吧”
佐伊一脸无语凝咽，你不是刚吃完吗。
两人没再管便秘模样的佐伊，走到一边休憩观赏区域坐下。
“要说什么吗？”，薇尔薇特将托盘放到一边，笑着问德秋拉。
德秋拉沉默着，似乎在考虑权衡着什么。
她问薇尔薇特，“你和茱尔关系很好？”
“嗯...还行”
看着明显不确定的人，德秋拉眼神有些复杂。
她摸着墙壁上纠缠不清的草藤。
一根根细小的根茎互相交叉纠缠，铺就成乱乱的一团。
“国王早年收藏了一块回忆镜”
德秋拉突然提起完全不相关的话题。
迎着疑惑的眼神，她继续说，“传说，那是特恩瑟寻遍天材地宝为露缇丝制作的”
薇尔薇特眼睛微微张大，拿了盘中的牛奶喝了一口。
“你说这个做什么？”
德秋拉顺着一根细藤滑动，找到这根草藤新发的尖尖，掐断。
她站起身，温柔笑着，“或许，你应该离茱尔远点”
走出一步，她顿了顿，又回头，认真道，“她很危险”
走过转角，德秋拉停下，摊开掌中的嫩黄草芽，握紧，伫立片刻，又松开。
与此同时，菲亚弗莱皇宫内。
国王坐在王座上，眼睛眯起。
熟悉国王的侍从们跪在底下，脸伏地更低，将脸紧紧贴在地面，瑟瑟发抖。
安德鲁快步进来，单膝跪地行礼。
“父亲，最近城内暴动的贱民越来越多，需要增调更多士兵镇压”
“废物！”，国王一拳锤在扶手上。“那么久了怎么还没解决！”
安德鲁头低下，眼里满是狠色。
“不知为何，城中传出风言风语”，他抬头看了一眼站在国王旁边的人。
国王不耐，“讲”
安德鲁复又将头低下，“说那些消失的小镇和莫名失踪或死亡的居民是女巫所为，而且......王室将该女巫供养在城堡”，安德鲁的声音越来越低。
头顶的宝座传出吱呀吱呀的声音。
“废物！”
安德鲁吓得肩膀一缩，不过预料的疼痛并未到来。
“哇！”
金壶掉落在地上，咕噜噜几圈，滚到安德鲁腿边，壶口淌着酒。
他抬头。
国王旁边的人还是如往常一样，全身盖在黑色斗篷下，身子佝偻着。
只是此时头上的斗篷帽子滴着水，不一会儿清水变成红水。
被吓飞的乌鸦又扇扇翅膀回到那人肩上。
“抱歉，国王陛下”，一道嘶哑的女声从斗篷下传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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