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话一出，让清河公主看了莫寂然一眼，她也轻声与圣上言道，“皇兄，寂然说得对，不如我们派人去江南，查一查当年的那些事。”
圣上听到莫寂然的名字更是心疼，这到底是那个天杀的？给他的儿子名字中带了寂字，这难道便是要他的儿子孤寂一生不成？
可惜他定要给他儿子这世上最好的事物，让他这一生过的光辉而灿烂。
圣上吐出一口浊气，不管清河公主与莫寂然说的那些让他扫兴的话，他如今心间认定了，莫寂然便是他的血脉。
他只与清河公主带着笑意道：“今儿叫皇姐来，便是想要你与孤参巡下他的封号。”
清河公主扬了扬眉，有些惊讶的看向了圣上，难道他刚刚认回亲子，便要与他赐下封号不成？这宫廷中的皇子，就连二皇子也不曾被赐下封号，而第一个被赐下封号的皇子，定然会成为宫中身份最贵重的那个皇子。
即便是想要与莫寂然合作的清河公主，都被圣上的决定弄得十分愣忡，“圣上....这.....”
圣上不管清河公主的迟疑，只叫身后的王内侍将纸轴摊开来，“皇姐，你瞧瞧。”
王内侍在圣上后边与清河公主苦笑了一下，便将纸轴摊开了。
纸轴上的字清河公主一眼便认出了，这个臣子姓黄，叫黄适，为人十分会拍马屁，圣上十分喜欢他，但却因着圣君的原则，只给了他一个不大不小的官职，如今圣上要随心所欲，用他是最好不过的。
这卷轴上的字每个都极尽华丽，清河公主看了一圈，都不知如何是好。
圣上将这卷轴献宝一般的放到了莫寂然面前，“你瞧瞧。”
莫寂然花了稍许时间，将卷轴上的字全部看完了，他摇了摇头，“圣上，这些名号，我都不需要。”
“那怎么行？”圣上如今像一个小孩，“你一定要选一个。”
“如果一定要选的话。”莫寂然垂下了双目，“那便选诚吧。”
“诚？”圣上没有想到，他选来选去，选了这个。
而在场的众人，特别是小莲子，已经将这位苍白尊贵的少年奉做了自己的主人，如果说他为圣上挡剑获得圣上的怜宠只是偶然，但是如今他将自己的封号选为“诚”，便是为自己选了一道护身符，无论什么时候，叫到诚王，圣上都会想起那个为自己奉献生命的女人，那个为了王朝已经没了男丁的程家。
“如果我是，她虽没有养育陪伴我，但她肯定对我，也有着一片慈母之心，若不是如此，我不会如此平平安安的走到圣上的面前。”莫寂然轻声道，“就让我带着带着她的封号，当做纪念吧。”
圣上听了莫寂然的话，双目含泪，连声说好，他叫王内侍将这封号记下，决定明日便宣发宫中。
倒是清河公主，忍不住打断了圣上这延绵不绝的父爱，“圣上，我入宫中，还有一事。”
“还有什么事？”圣上看向了清河公主。
“程家人求到了我面前，言说想见二皇子一面。”清河公主叹了口气，将话说了。
程家父子十几年带领着程家军守护边疆，与羌族斗得天昏地暗，最后以程家父子重伤的代价击退了羌族，从此，程家再无男儿。
于是，圣上与程颖赐下封号诚，也是来源于此。
这么多年来，程家人虽然退出了京城中的官场舞台，但圣上对他们仍十分照料，诚贵妃的妹妹在程家招婿，生下了一儿一女，但却再也不走学武，走了文科的路子，可惜现在不上不上，并不成气候。
可是，程家老夫人不倒，程家便不会倒。
程家老夫人本在京城中秉持着低调的原则，并不想让家中人再卷入什么夺嫡风波，程家经历得够多了，只要平平安安，便是对儿孙最好的福气了。但她没有料到，她以为早已去世的外孙，居然回来了。
如果是真，那便是大喜，但如果是假的，程家老夫人也不能允许有人带着她女儿的名头来招摇撞骗！
宫中无后，年贵妃又对程家向来算不得喜欢，程老夫人只好求到了清河公主府，只求清河公主怜惜程家多年的功勋，让她见一见那个孩子。
圣上自然明白程家老夫人为何要见莫寂然，可是他怎么忍心见莫寂然被程家老夫人当面质疑？圣上正想拒绝，哪里知道莫寂然开了口，“原来我的亲生外祖母还在这世上？既然她想见我，那便见见吧。”
圣上现在看莫寂然哪儿都好，他见莫寂然的模样，与清河公主摇了摇头，“他像诚贵妃什么不好？偏偏要像了她重情义？”
清河公主不信莫寂然会对程老夫人有什么真情实感，只不过他要见，那便是有要见的理由，“那我便请程老夫人到宫中？”
莫寂然点了点头，“那自然是可以的。”
程老夫人早就知道了清河公主今日入宫，她早就在府中候着了，当年程氏父子军功显赫，先皇给程家的宅子离宫中最近，程家人要如入宫，其实近得很。
诚贵妃的亲妹程谨有些与程老夫人带上了象征诰命的珠串，有些担忧的与程老夫人道：“母亲，你一定要入宫么？”
程老夫人拍了拍程谨的手，“我不仅要去辩一辩真假，还要去瞧瞧那孩子。”
程谨面上带着担忧，他们远离宫中这么多年，最后还是要被卷进去了么？
那个孩子，到底是不是姐姐的孩子？
程老夫人面上威严，但却带着满心的忐忑入了宫中。
宫中的景色与多年前一模一样，程老夫人却没了年轻时进宫时的志得意满，那时候她丈夫、儿子都受到圣上的重用，女儿也是京城中有名的美人儿，而如今....程老夫人看着金色瓦砖上的落日余晖，叹了一口气。
小莲子亲自在门口迎着程老夫人，如今他新认了主子，定然也期望主子的外祖家能给主子带来荣光，程家虽然已经没有了传承，但是战神的名头却在百姓心中留存了许多年。
当羌族再来冒犯的时候，百姓仍说，若是程家后继有人，他们便不用如此被欺负。
程老夫人许久没有入宫，也认不出小莲子的身份地位，只觉得这小内侍十分讨巧，眼力劲也十分的好，只怕是宫中受重用的。
“老夫人，我主子如今仍卧病在床，还请老夫人探了他，让他身子好些呢。”小莲子笑着与程老夫人说道。
程老夫人这才明白了，眼前这个小内侍，便是她那素未谋面的外孙的人。
这才多久，他就对他死心塌地了？
程老夫人没有回话，是真是假，要她瞧瞧才知道。
程老夫人走入了殿门，清河公主已迎了上来。
因着程老夫人是女眷，圣上又忙碌，他索性避了嫌，并没有与清河公主一起。
程老夫人与清河公主走入了殿中，见到那瘦削的背影，心中一动，她进步走上前，握住了少年的肩头。
老夫人诶，二皇子身上还带着伤！心跳在小莲子的喉头，他差点叫出声。
伺候的宫女们也纷纷上前，想要将老夫人迎到别处。
“我的儿啊！”老夫人痛哭出声，多少年了，在她梦中，总会记得，自己的大儿受了丈夫的鞭挞，趴在床上的等着她擦药的情景。
而如今这背影，与她的大儿，一模一样。
少年回头，老夫人才如同从梦中醒来，眼前的并不是她的大儿，是她的外孙。
其实少年长得太过于明媚了些，并不过于像程家人，但程老夫人却见过艳压四座的元太后，自然明白他长得像谁。
只不过，他周身的气质却是像极了程家人，宗之潇洒，皎如玉树。
他不像是假的，若是有人假冒，定然要找一个长得像程家人或者圣上的，再如何也不会偏到元太后那儿。
程老夫人颤抖的握住了少年的手，“你让我瞧瞧你的手臂。”
这....程老夫人多年未进宫，难道将规矩都忘了？小莲子有些为难的看了清河公主一眼，想请清河公主阻止程老夫人，但清河公主并无说话，只安静的看着他们。
面对程老夫人的无力要求，少年并无反对，他只扬唇一笑，如枝头花开，他将月牙色的衣袖拉了上去，露出了洁白无瑕的手臂。
而他手臂之上，赫然彰显着一个如竹叶一般的胎记。
程老夫人见了那胎记，眼角发湿，她点了点头，将他的袖子拉了回去，她站了起来，与少年行了一礼道：“二皇子，对不住了，老身冒犯了。”
清河公主离得远些，并没见着程老夫人瞧见了什么，她有些好奇的问道：“老夫人....”
“我程家人在战场出生入死，害怕一召丧命在沙场，尸骨无人辨认。”老夫人徐徐说道，“于是每个程家的孩儿手臂上总会以特质药水印下竹叶印，若是以后认不出了，便可以竹叶辨认。”
“当年皇子诞下时，诚贵妃便与我来信，也在皇子的手臂上印上了这个，我还极为不赞同。”程老夫人将当年的陈年旧事说了出来。
哪里知道，女儿的一个无意的觉得有趣的举动，让多年后的少年不再明珠蒙尘，物归原主。
清河公主看了少年一眼，他明明猜到这个是最后定他身份的东西，可他偏偏没有与自己坦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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