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乔僵在座椅上,车门打开一条缝,夜风簌簌钻入。
一只手紧着衣襟,另一只手则被扣在周宴深的手下。
诡异的寂静中,惴惴心跳声仿佛也变得异常明显。
无数个借口理由涌入虞乔的脑海,又一一被她否决,良久之后,她闭了闭眼,听见自己说:“是我打的。”
容夏在此刻小跑到车前,从外面“呼啦”一下拉开了车门,担忧喊她:“姐。”
暗处,周宴深缓缓松开了对她手腕的禁锢。
虞乔蜷起手,指甲不自然刮过掌心,一言不发地扶着容夏的手下车。
出于好奇,容夏向车内看了一眼,驾驶座坐着一个男人,光影半明半昧,看不见面容,但只凭气质,也叫人忍不住起探究心,多看几眼。
“小心点姐。”收回视线,容夏小心扶着虞乔,心疼道,“怎么突然扭伤了,疼不疼啊,去过医院了吗?”
“去过了。”虞乔安抚她,“意外。”
……
车门被打开又关上,温柔带笑的女声渐渐远去,重归寂静。
小区门口两排柔调的路灯落地,冷白的车灯光线直直破开一条路,虞乔的身影渐行渐远,直至完全消失在夜色里。
周宴深无声地注视着。
良久,发动车子,沿着来时的路返回。
到言佑家时已经过了十一点,言佑开了门接过钥匙,眼神稀奇地在周宴深身上打转。
“太阳打西边出来了。”言佑调侃,“刚才那是谁啊,哪个姑娘?我认不认识。”
周宴深脱了外套,没搭他的话:“卫生间在哪。”
“那儿。”言佑指了一个方向,八卦地跟上去,“不是我说,你这些年清心寡欲得就差出家了,是谁能让你再动凡心,我可得见见是什么样的人物。”
周宴深懒得应他,卷两下袖口,揿开水龙头,一捧清水浇到脸上。
又冰又凉,足够让人清醒。
他双手撑着大理石台面,水珠一滴一滴从额角滑过下颌。
周宴深沉默地看着镜中自己的脸,脑海里浮现起方才虞乔吃药的样子。
她瘦了许多,手腕与锁骨愈发伶仃,乌黑的发垂在过白的肌肤上,唇无血色,痛得蜷成一团。
她从前没有胃病,手脚也不会冰凉,即使是冬天钻进他怀里,整个人也是热乎乎地像一团棉花糖。
一滴水珠从镜面蜿蜒而下,模糊镜中画面,周宴深抬手,将它擦掉。
一直在旁边絮絮叨叨说着话的言佑忽然止了声。
周宴深目光动了动,回神,拿过一旁的毛巾擦了擦手,声音像也像被清水洗涤过:“你刚才说什么?”
言佑眯起眼:“我刚才说,有朋友送了我两张话剧票,这个月底,陵江大剧院,你有兴趣去看吗?”
“没兴趣。”
“听说里面有虞乔。”言佑意味深长。
周宴深往外走的脚-步微微一顿,而后继续抬脚:“所以呢。”
“所以你不去看看吗?”言佑跟上,“虽然你们已经分手了,但毕竟以前也是在一起过的,前女友的演出怎么也要去支持一下吧。”
周宴深垂睫,漫不经心地理着袖口的褶皱。
见自己被彻彻底底地无视,言佑反而乐了起来,吊儿郎当道:“你不去的话,我可喊别人一起去了。这话剧人气高,票早早便没了,到时候可别怪我。”
白衬衫袖口的银质袖口被一丝不苟地扣好,周宴深平淡道:“随你。”
“嘴比手术刀还硬。”言佑气乐了,“你别在这跟我装,刚才借我的车送的到底是谁?”
周宴深神色淡淡。
言佑“呵呵”笑了两声,眼底满是了然:“你不说我也知道,除了那位,还能有谁?”
-
圣嘉苑。
在容夏的帮助下,虞乔草草洗漱了一番,本来想给Alin打个电话说自己脚伤,奈何电话一直打不通,虞乔只能嘱咐容夏明天一早打,把这两天需要长时间站立的活动推掉。
关上卧室门,喧嚣归于寂静,虞乔半盘着腿坐在床上,伸手戳了下微微肿起的脚踝。
打着绷带,隐隐的痛感。
其实扭得不是很严重,拍戏受过比这严重的伤数不胜数,虞乔出着神,手指轻轻点在上面,忽然从一旁捞出了手机。
打开微信的添加好友,她犹豫了下,慢腾腾地输入周宴深的号码。
跳出来的微信号是他以前用的那个,但是她的微信号早就换新了,所以二人没有好友关系。
点击添加之前,虞乔又迟疑了几秒,最后想到自己电话都打过了,索性心一横,按下了按钮。
发送完好友申请之后,对面没有立刻同意,她忽然意识到周宴深也许不用这个微信号了。
就在虞乔胡思乱想的时候,搁在腿上的手机屏幕忽得亮起,显示“对方已同意您的好友申请。”
她去拿手机的时候差点没拿稳。
聊天界面是空白的,虞乔下意识打了两个字发过去:“是我。”
接着发觉不对,又补了一句:“虞乔。”
……
她明明在好友申请的时候备注过了。
虞乔深呼吸一口气,看到周宴深回复了一个字:“嗯。”
简短的,再无其他。
他以前从不这样。
以前高中坐前后桌,她上课无聊就爱给他写小纸条,吐槽老师吐槽题目或者有时候干脆就是乱涂鸦几笔。
他上课认真专注,肩膀都笔直,注意力唯一被分散的时候只有给她回小纸条的时候。
“我也听不懂。”
“他把题目讲复杂了。”
“下课我给你讲。”
就连她随手涂鸦的线条,他也会认真回应,用黑笔在她涂的基础上勾勾画画,勾成小狗或小猫之类的图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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