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呛到和年龄没有直接关系。”唐瑾音白他一眼,抚了抚胸口。
左俞一笑,没说话,他的笑容落在唐瑾音眼里怎么看怎么刺眼,让她拳头痒痒的,总想打点什么东西缓解一下。
左俞已经把车开到商业街附近,这里吃饭的地方多。然而唐瑾音说不想吃饭,他也没劝,一句话不说,掉头拐了出去,驶上城际高速。
唐瑾音打了个哈欠,昨晚没睡好所以现在挺困,手机玩着玩着也没什么意思。
左俞开车的样子挺认真,又穿着一身商务精英的衣服,让人觉得是出去谈生意的公子哥,让唐瑾音莫名有点距离感,下意识地不想打扰他,和他说话的**降低了许多。
虽然依然好看——他穿什么衣服都好看,但还不如之前那样的潮男风讨人喜欢。
不过他也没什么必要来讨她的喜欢,他又不是来见她的,他见的是方栩然。
想到这,唐瑾音突然冷哼一声。
左俞疑惑地抬了下眼皮,见唐瑾音没有说话的打算,又收回眼神。
车开了一会,又来到了那片狗尾巴草的位置,巨型广告牌上的代言人依旧没换。只是这次唐瑾音坐在右侧,右侧不是狗尾巴草,而是大片大片的玉米地。她看了眼窗外,不禁想起了小洋楼前绿黄色毛毯一样的麦田。
“你那儿种玉米么?”她问。
左俞显然也看到了玉米地,“不种,但理论上可以种。”
“为什么?”
“玉米和小麦对土质需求差不多,但要是种了玉米,后面还要联系新的经销商,也要投入一批新机器,农户们如果没什么必要,一般不会换经济作物。”
“这样啊,”唐瑾音点了点头,“你家就只自留了几十亩吗?”
“嗯。”
“除了向日葵还种过什么花?”
唐瑾音随口一问,却好像把左俞问住了,她等了几秒钟没等到他开口,转过头,却见他低头敛去眸中神色,轻轻垂着眼睛说,“都是常见的花,兰花、木槿花、菊花、牵牛花……之类的。”
“哦,”唐瑾音点点头,又突然一笑,“我只见过它们插在花盆里或者包在花束里的样子。”
左俞嘴角轻扯,“我家那片算不了什么,都不知道能活多少。我认识一些花农,你想看的话,我……”
“没事儿啊,”唐瑾音语气轻快地打断他,“我就对你家那片感兴趣。”
如果换成不认识的花农,哪怕养的花再漂亮再独特,对她来说,也和外面那片玉米地没什么区别。
左俞喉结滚了滚,握着方向盘的手移到下方,“为什么?”
唐瑾音声音发懒,“哪有那么多为什么啊,咱俩还算熟,这算理由吗?”
因为那片向日葵是左俞的,因为她和左俞熟,因为她把左俞当成自己人。
自己的人。
别人种的再漂亮和她又有什么关系,她什么漂亮的花买不到啊。
唐瑾音倚着车窗看外面,心想这话还是别说了,免得给自己找尴尬。她现在不知道这话说出去左俞会作何反应,更不知道自己会怎么反应左俞的反应。
左俞轻轻吸了口气,声音都有些颤,句子是陈述句,却带了丝试探,“其实我……不喜欢种花,更不喜欢向日葵。”
“是吗,”唐瑾音话尾扬了下,但却依旧平淡地说,“可是你很用心啊。”
左俞一看就是认真研究过向日葵怎么种的,在她不知道的地方想必也下了不少功夫,谁会对不喜欢的东西这么上心。
“用心和喜欢,有时候并不是一码事。”
左俞眼中刚刚燃起的光熄灭了些,语气里的波澜也消失了,可他掩饰得极好,再加上在这随口聊天的氛围里,唐瑾音自然不会察觉到他上句话是什么意思,这句话是什么语气。
“不喜欢为什么要种,你不以此为生,几十亩地的东西又卖不了什么钱。几个月的时间伺候那片花,却不是因为喜欢?”她干笑两声。
天没聊死,左俞可以继续反驳,继续说他不喜欢的原因,可他却沉默了,像是默认了唐瑾音的说法。
唐瑾音也没在意,随手扯过车上绑着的日式御守。这御守是透明的亚克力材质,字和点缀装饰都是蓝色,挺少见,倒也蛮好看。
她把御守放在车窗上贴着,外面的阳光透进来,照得御守水盈盈的反光。上面的字估计是日语,但是用汉字写的,所以一眼就能认得。
「平安健康」
最普通的平安御守,简简单单四个字。
如果是什么事业御守、姻缘御守之类的,唐瑾音或许还能有点兴趣。可这平安御守过于朴实无华,实在没什么意思,毕竟谁不想平安健康啊。
她又把御守拴回去了,用手拨来拨去走着了会神,像是想到了什么一样,语气颇含埋怨,“你为什么要和路校长说我要来,就我一个人,没必要麻烦她。”
“因为不那么说,你就不会和我过来了。”
唐瑾音眉头一挑,“什么意思?”
左俞目光有些闪烁,“路校长去邻省出差,昨天刚走。”
……
接下来的四十五分钟,唐瑾音都没再和左俞说一句话。左俞把车开进车库,停稳,熄火,唐瑾音飞速解开安全带下车,冷着脸看他。
“你生气了?”左俞凑过去,想拉她的胳膊。
唐瑾音甩开他的手,迈出去一步,“这还用问?”
左俞的手在空中滞住,杵在她面前观察她的脸色,眼尾耷拉着,眼睛里全是委屈,“可是我们都之前说好你今天来看向日葵,水烤得差不多了,我算着日子,刚好施肥。”
“那你直说不行吗,为什么一定要搬出路校长?”她瞪着左俞。
左俞落在身侧的手握紧,别过脸,“我直说了,但你不仅拒绝我,还说要和方焕然一起,”他声音越来越小,“我不想你和方焕然一起,你和他在一起久了……容易被带坏。”
唐瑾音和赵之文打打闹闹那么久左俞都没管,只是给她的伤口消毒上药。后来赵之文吸/毒,他这才火上添了一把油把赵之文弄走。如果他只是老老实实地当个普通的混混的话,左俞是不会多插手的。
可是方焕然甚至没出场,只是被唐瑾音提了一嘴,左俞便险些没绷住,把他从头到尾查了一通,越查心里越沉。
方焕然有着和唐瑾音类似的出身和类似的境遇,聊着聊着不就很容易同频了么?左俞破罐子破摔地想,如果赵之文没有吸/毒,他甚至宁愿她和赵之文混在一起,他们俩完全不是一个世界,唐瑾音也不可能堕落到他那个地步。
唐瑾音看了他好一会,长长地叹了口气,语气很无奈,“方焕然不正是你所说的人脉吗?虽然他被赶了出去,但是总归是方董事长的大公子。”
左俞有些失神地垂下头,无力笑笑,“方焕然算什么人脉,他已经是扶不起来的弃子了。我说过我会帮你,你不信我么?方焕然能做的我也能做,他做不了的我也可以做。他在健身房就是混日子,证全是假的,你真的想健身,我也可以教你,你舍不得给方焕然的学费,我可以补给你,你想要多少都行。姐姐,我只想你离他远点……“
左俞语气委屈又可怜,低声下气地说了这么多,就只是希望唐瑾音离别的男人远点而已。
话说得这么直接,几乎是明牌了,唐瑾音要是再装傻糊弄,简直自己都看不起自己。
“行,我知道了,先进去吧,总不能在车库聊这个。”她揉揉眉心。
小洋楼客厅门窗紧闭,空气中有股若有若无的腐朽味道,明明离上次来只过了一两天,却像是一个月都没有住过人一样。家具摆设规整齐全得像精装修样板房,漂亮却没什么人味儿。
“你家没……”
唐瑾音那句你家没人吗还没说完,剩下的两个字被她生生咽了回去。
只见挂在中间那幅《受伤的鹿》周围居然装了一圈白色小灯泡,把画单独圈了出来,成了这昏暗客厅里唯一的自发光源,荧荧照着前方的矮桌,乍一看很像上供,偌大的客厅简直成了间灵堂。
画中弗里达本就略显绝望空洞的眼睛被惨白顶光照下,里面的痛苦简直要化为实质冲出画布,直直射向每一个和它对视的人的心灵。
这幅画本身就挺诡异,再加上这刻意营造出的阴间氛围,唐瑾音一下子就被狠狠震住了,顿时感觉鸡皮疙瘩一层层爬上后背。
她家自打做生意开始,装修布置永远都是请有名的风水大师给方案,图的就是一个大吉大利步步高升。她这辈子都没见过这么阴间的布置,又惊又吓,想扭头就走,脚下却不受控制般纹丝不动。
左俞也愣了愣,旋即很快反应过来,大步走上前,“啪嗒”一声,灯带被他关掉,客厅彻底陷入黑暗。
他一句话都不说,继续在那摆弄着什么东西。唐瑾音被阴得浑身发凉,搓了把脸,凭着记忆走到左手边,拉开窗帘打开窗,阳光顿时倾泻而入。
她探出头,吸了口带着湿润泥土味的空气,心里还是凉飕飕的,胸口的起伏也平不下来。
她正缓着,突然听到身后一阵沉闷巨响,瞳孔骤缩,没安抚好的心脏顿时又扑通扑通跳了个激烈。连着被吓两次,唐瑾音身子抖了两下,脸都白了,猛地转头看向声源方向。
只见好好供起来的《受伤的鹿》被整个掀翻在地,画框从中间断开,裂出一条长缝,左俞立在旁边,手掌向上,上面空空如也。
他神色淡漠,一双黑眸幽深冰冷,瞳底隐隐跳动着火焰。他仿佛察觉到唐瑾音惊恐的视线似的,机械般缓缓转过头。
和她眼神接触的瞬间,他阴恻恻的表情瞬间转成可爱的甜笑,语气和平日撒娇没有任何区别,“手滑,没拿稳,吓到你了吗?”
明明是熟悉的甜妹笑容,此时此刻落在她的眼里,却比《受伤的鹿》更令她胆寒。唐瑾音绷着一张脸,先摇了摇头,后点了点头,一滴冷汗顺着动作从额角流了下来。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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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章 secretiv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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