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9年的夏末,长夏市气象台发布了全市高温黄色预警。
蝉鸣不知疲倦,反复折叠,树影被日光逐渐拉长。
单菀骑着单车穿过大街小巷,嘴里叼了一根五毛钱的盐水冰棍。
燥热不堪的风拂过额前,空气里挤不出一丁点的水分。
这是八月底的最后一天,学生们提前返校注册、领课本的日子。
一路骑车到了六中门口,少女上身的短袖已经被汗湿透,并不透气的布料紧紧贴着后背,让人难受得发慌。
她下来慢慢推着车,汗水濡湿了发,顺着脸颊往下。
木棍上最后一点冰也化了,顺着手指滑至掌心。
南方的夏天总是格外燥热而漫长,仿佛永远不会结束。
单菀无意识抬眼,头顶不知名的树罩了下来。
枝叶繁茂,千丝万缕的绿大面积铺开来。
六中看着不大,里边却是弯弯绕绕的。她找了半天,总算看到了停车场——
藏在一栋栋教学楼后的小巷子里,遮阳棚年久失修,摇摇欲坠。
拐进去的时候没碰见人,许多单车随意摆着,七横八竖,完全没有给后来的人留下空位。
单菀只能停到最外边,将车锁上。
高一年级是在最里边的那栋教学楼。
从外边看,墙体泛黄,破烂不堪,上手一摸都能落下来不少的灰。
青苔悄无声息爬了上去。
在高一一班前门的名单上,她很快找到自己的名字——
14号,单菀。
透过厚重的镜片往里边看,昏暗狭小的教室里已经坐满了人。
密密麻麻的,像是被挤进罐头里的沙丁鱼。
单菀赶紧加快脚步从后门钻了进去,在倒数第二排仅剩的一个空位坐下。
班主任还没到,整个教室笑闹声不断。
在这样的环境里,她总觉得自己是那样的格格不入。
六中今年首次从全市十八所初级中学里录取了一百号人,开设了所谓的培优班。
他们是万中选一的好苗子,肩负着整市的希望。
单菀却清楚,自己从来不是所谓的“尖子生”。
初中三年她莽足了劲,全靠死记硬背,正好撞上中考改革,试题难度下降,考生分数拉不开,于是她就这么在这场厮杀里侥幸胜出。
而周围的其他人,一看就是那种天资聪颖、从来不用熬夜复习就能在每一次考试中游刃有余的好学生。
五十来人挤在这么一个小空间里,空气不流通,又闷又热,单菀有些无法呼吸。
一阵脚步声后,风吹了进来,很快便停息。
身后凳子腿被粗暴拉开,在地上摩擦出刺耳的声响。
随即是某种轻小的东西碰撞桌面发出的声音。
“哟,这不是我们生哥嘛,咱俩怎么又一个班了?”
“生哥,来我这坐,他那位置不好。”
……
笑闹声中,单菀正发着呆,手肘忽然被身旁不认识的女孩捅了下。
她侧过头,对方马上对着她一顿挤眉弄眼。
单菀不解,下意识以为是自己脸上有什么东西,伸手胡乱摸了摸。
“哎呀!”
那女孩凑了过来,压低声音,语气有些恨铁不成钢的:“看后边!”
单菀慢吞吞眨了下眼,并没有第一时间往后看。
进来的时候,她已经看到最后一排坐满的男生。
这个夏天仿佛是道分水岭,两个月前还是娃娃脸的那群男孩,过了一个暑假再碰面,一个个跟雨后青笋一般个子猛然拔高,面部轮廓也立体不少。
即便如此,单菀还是总觉得同龄人都是小孩,对他们生不出半点暧昧旖旎的情愫。
同桌还要再说,这时候班主任已经抱着文件夹走上了讲台。
整个教室瞬间安静下来。
每个新学期,老师们都要翻来覆去说上同一套话术,又臭又长,毫无重点。
单菀一手撑着下巴,听了一会便有些昏昏欲睡。
快梦周公的时候,前边的女生转过身来,传给她一张写满名字的A4纸。
“签到表填一下。”
单菀赶紧拿出笔,在对应的方格里填完自己的名字,随即推过去给身旁的女孩。
而后,她重新将笔帽盖上。
刚把那支黑色水笔放回笔袋里,身下长椅的腿突然被人踹了一脚。
单菀被吓了一跳,差点没坐稳。
“同学,借支笔呗。”
懒洋洋的男声从身后响起,声线偏冷,有着明显不属于这个年纪的磁性。
单菀一愣,很快听到另一个意味不明的笑声,低低的:“生哥,还没开学就开始沟女了?”
被叫做“生哥”的那个少年嗓音掐了点漫不经心的笑,听着有几分说不清的风流——
“滚。”
单菀有些恼,却还是乖乖重新拿出那支笔,转过身去。
本来想的是迅速放到对方桌上就好,但在那一刻,大概是出于好奇,鬼使神差的,她掀起眼——
与对方视线对上的一秒,单菀彻底怔住。
少年一双眼清冷黑亮,眼尾吊了种玩世不恭的邪劲,不避不让。
直到这一刻,她才突然明白刚才同桌为什么会疯狂对自己使眼色了。
冷白皮,桃花眼,鼻梁笔挺,山根丰满隆起,面部骨骼感明显。
在一众还有点婴儿肥的男生中,他实在太过显眼。
落进那双漆黑的眼里,单菀看见他几不可察勾了下唇,右边脸颊上隐约陷进去一块。
是梨涡。
这东西在男生中也是少见的。
回过神来,手中的笔另一头已经被他的手指握住。
“谢了。”
日光打进眼底,晕眩感明显。
单菀急急忙忙松开手,像触了电一般心颤了颤,迅速转回身去。
“怎么样,帅吧?”
同桌马上凑了过来,刻意压低的嗓音里仍听得出几分激动:“靳凛生,我们初中时候的校草。”
单菀垂下眼睫,并没有回答。
大概是她这反应太过冷淡,同桌顿时觉得没劲,扭过头去和另一边的人传纸条了。
jin lin sheng。
感官变得有些混沌,以至于单菀听不清那三个字。
是金?
还是今?
她茫然地眨了下眼,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格外在意这个问题。
*
人群涌出狭小昏暗的教室,嘻笑声渐远。
单菀慢吞吞走在最后边,双眼没有焦点。
单母常说,她就是小时候摔坏了脑子,丢了魂,才会整天浑浑噩噩。
“望见佢个扑街样就扯火。”
……
被母亲这么骂得多了,单菀也逐渐变得麻木起来。
不悲不喜接受自己的丑陋、蠢笨,与不受欢迎。
单菀是在镇上读的初中,她们学校今年考上六中的总共三个人,除了她还有一男一女。
男生叫朱雄,名字起得有几分霸气,但他本人却是个满口“之乎者也”的书呆子。
女生叫沈晓萍,性格开朗,人缘很好。
不过同班三年,单菀跟对方连一句话也没有说过。
所以当沈晓萍语气熟稔叫着她的名字,亲亲热热抱上来的时候,单菀还有些反应不过来。
“单菀!”
沈晓萍抓着她的手,笑得像个小太阳:“没想到我们还能再同校,真好。”
这一刻,单菀觉得自己被对方的笑衬托得更加阴郁了。
像角落里暗自腐烂的花,亦或是垃圾桶里发霉的面包。
她不知道这样的场合下,自己究竟该说什么,只能木木地点了下头。
好在沈晓萍并不在意单菀会给予自己何种反应,她的目的本就不在于和老同学叙旧——
不远处走廊尽头站着几个男生,被无形拥在最中央的那人,身形高大瘦削,穿一件肥大的黑色短袖,懒懒散散倚靠在褪色生了锈的栏杆边上,单手插兜。
落日余晖还未收尽,染在少年立体清晰的侧脸轮廓上,光影斑驳,平添了几分清冷的烟火气。
只一眼,单菀的世界瞬间天旋地转。
并未有人注意到她此刻的失态,所有女生的注意力都在那人身上——
“巧音喜欢的人是他?”
“就是他,我们三中的校草。”
“我可听说,这人傲气得很,玩得还挺花的。”
……
单菀就这么被动的接受了不少小道消息,不知道是谁无意推了她一把,随即将她挤出小团体的包围圈。
额前的汗滴落下来,镜片也开始模糊。
恍神间,单菀瞥见窗户玻璃里倒映着的那个自己——
过耳的一头短发乱糟糟,圆脸肉乎乎,几乎找不到下颌角,塌鼻梁上架着厚重的黑框眼镜,更显得整个人呆拙又笨重。
在一群青春靓丽的女孩里,她是那样的灰暗。
紊乱的呼吸瞬间平复下来。
少女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跟着人群走下楼梯。
没有意外的话,她这样的人,这辈子和那个众星捧月的少年是不会有任何交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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敏感胆小乖乖女x桀骜不驯大魔王
1
高中最后一年来临,蔚夏被迫转到北川六中,进入了名声最差的十八班。
开学第一天,整个班46个人凑不齐一套完整的教材。
她听见教导主任不屑嘲讽道,那就是一群未来还没开始就已经结束的垃圾。
在这群“垃圾”之中,有阴郁寡言的高四生,狂热的追星族,痴迷化妆的大胃王……
而被公认为最无可救药的,当属最后排那位大名鼎鼎的危险人物——
祁穿。
顶着一头张扬耀眼的金发,旷课斗殴,狂妄恣意,从不把任何人放在眼里。
这片丛林里,他是那头最难以驯服的猛兽。
2
平安夜,北川六中的贴吧因一个赌约瞬间沸腾。
前有不良少年祁穿为爱改邪归正,将头发染回黑色。后有年级第一周停堕下神坛,冲冠一怒为红颜,生平第一次背上处分。
那晚外面人声鼎沸,所有人都在找他们。
而在无人发现的天台上,少年少女席地而坐,没心没肺仰望冬夜星空。
玛雅预言没有成真,世界末日没来,他们渴望冲破时间的茧,成为真正的“大人”,却又永远总差那么一步。
3
也许每个十七岁的少年都会经历一场阵痛。
他们都是异类,就该抱团取暖。在青春的尾巴上,痛快地大哭大笑,用尽全力去做最后一次梦。
*校园群像,主打友情四人组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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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第 2 章(捉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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