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第 26 章

梁璟臣早就已经走了。

洗好手,沈情原路返回。

谭和深背对着她坐着,周崇第一个看见她。

他嗓门可真大,沈情老远就听到了他哀怨的呼唤:“姐姐你快来啊,阿深剥了好多虾,好小气,快冷了都不让我们碰。想偷一个他都要拎筷子打人!”

周崇抬着手背夸张假哭:“他下手好狠啊!”

沈情回到餐桌,果真看到她的位置上放了半碗剥好的虾。

她从小就好这口麻小,但是嫌麻烦,不爱剥。小时候她就总仗着年龄比谭和深大零花钱比他多买零食或者玩具贿赂他,让谭和深帮她剥虾壳。

他这一手熟练的剥虾技巧可以说是在她手下锻炼出来的。

谭和深低头像个没有感情的剥虾机器,只是在听到周崇的声音时转头看她,但手上动作未停,面前虾壳堆成小山。

庞浩宇被周崇怪声怪气的哀嚎恶心到,直接给了他胸口一锤:“我靠你正常点,旁边桌都在看你呢,丢死人了。”他依旧是那句:“你又不是他女朋友!”

周围有人没忍住笑出声。

察觉到周围的视线,周崇一窘,捂着胸口瞪他。

他一个大老爷们儿能变成他女朋友就奇了怪了。

在他们的小打小闹中,沈情回到位子坐下,谭和深还在剥虾。

锋利的虾钳反复将脆弱的手套戳破,他索性脱了手套徒手剥。

他的手秀窄修长,指甲修剪得圆润整齐,他今天腕上难得带了块黑色手表,显得手愈加莹润性感,就连虾肉在他指间都显得粉嫩Q弹。白皙手背因为反复用力而青筋暴起,确实赏心悦目。

沈情忍不住盯着他的手看。

感受到强烈的视线凝聚,谭和深还以为她是迫不及待。他挑挑捡捡将一块最饱满的虾肉递到她嘴边,像哄小姑娘:“马上就好了。”

一直欣赏谭和深剥虾的林致轩猝不及防被塞了一嘴狗粮,他侧头拐了拐周崇的胳膊,好心提醒:“我劝你赶紧自己动手吧,不然等会儿你就只能拿虾汤拌泡面了。”

周崇一看,果然,谭和深速度实在太快,铁盘里的虾所剩无几。

周崇对谭和深的手速彻底折服,感叹着:“阿深不止是拆蛋专家,更是剥虾机器,这谁跟了你可真是享福啊。”他转头朝沈情嚷嚷:“姐姐你真是幸福死了。”

被他们和谐欢脱的氛围触动,沈情心头原本的苦闷烟消云散。

她一本正经地点头,笑吟吟地触上谭和深的视线:“是啊,几辈子修来的好福气。”

谭和深拜托老板帮忙拿了两个锡纸盒,然后将剥好的虾重新热了热,分成两份。

沈情一个人也确实吃不完那么多,她将另一份大份的虾肉分给他的室友们,还有桌下逗留的小猫。

临走前,那只橘猫一直跟着她。

它在她身上尝到了甜头,好似抓住了救命稻草,于是跟在她身边不愿挪步。

烧烤店老板见此顺水推舟:“这猫挺亲人的,你们喜欢的话不如试着收养了。这猫不像品种猫娇贵,还是很好养的。”

“领养代替购买,也算是功德一件。”

“姐姐要收养它吗?”

沈情犹豫,她没养过猫狗,他之前跟谭和深说怕养不好会觉得亏欠,但最主的原因还是慕延川不喜欢。

沈情一开始犹豫,最后还是毅然决然地将猫带走了,她何必一直活在慕延川的阴影里。

谭和深脱下外套将猫包裹,然后抱在怀里。

吃饱喝足后几人分成两拨分道扬镳。

时间不早,不适合再去牵手逛校园,再加上还多了只小猫要处理。

公交车靠站,路过小区外的零食店,沈情让谭和深在门口等她,她进去又出来。

一连换了好几家,她才心满意足地买到一大桶棒棒糖。

不二家棒棒糖有那么多口味,可谭和深却只喜欢葡萄味的,好多店都没有这个口味了,她好不容易才买到。

这点小小的喜好,作为女朋友,沈情觉得自己应该满足他。

她接过小猫,在谭和深惊愕失色中将棒棒糖塞到他怀中,笑道:“这算是利息,奖励后面补给你。”

谭和深乖巧点头,眼神熠熠:“好。”

回到家。

给小猫冲洗干净,小猫头圆眼睛也圆,比一开始脏兮兮的样子可爱很多,还是个小母猫。

谭和深蹲在地上:“姐姐要给她取个名字吗?”

沈情思索片刻,头也不抬道:“你的小猫叫阿喜,那就叫她小欢吧。”

“小欢…”谭和深喃喃,然后绽放笑容:“阿喜小欢……我喜欢这个名字。”

等到小猫毛发吹干,看着用手指逗弄小猫的沈情,谭和深心头被幸福塞满,他突然感叹:“姐姐现在可算是猫狗双全了。”

沈情还没反应过来,就见他忽然凑近朝她左右摇了摇脑袋,像只摇头摆尾的小狗,“我是姐姐的小狗狗。”说完耳尖红得滴血,只是眼睛和嘴角都是笑意。

沈情:“……”

你还挺幽默。

沈情在客厅用酒精给小猫伤处消毒,小猫喵喵叫个不停,兴许是饿了。

她网上下单的猫粮那些还没到。

她抬头吩咐谭和深:“我床边抽屉里还有些猫条,你去帮我拿下吧。”

她以前就经常投喂小区里的流浪猫,因此家里一直备有一些猫条。

“好。”

进入卧室,谭和深拉出抽屉,掀开覆在上面的单薄纸张,在一本《当我们一起去跳海》下找到了放在最下面的一盒猫条。

他正要将纸张放回去恢复抽屉原样,不经意捕捉到某个字眼,然后是一个词语,一句话。

他眼神陡然凝固,这些字他都认识,但组合在一起,他却难以理解,更准确的说是不敢相信。

谭和深神色绝无仅有的认真,万籁俱寂时,他握住纸的手止不住地颤抖起来。

纸上是她娟秀的字迹。

“遗书”二字被重重划掉换成了略显委婉的“诀别信”,可依旧掩盖不了它的本质。

诀别信:

我死后请将我埋在家乡的那棵枇杷树下。

右下角的落款时间谭和深无比熟悉。

正是他深刻铭记,他们重逢的日子。

再遇是在四十多层的高楼天台,他一直未曾去想,她一个人那么晚去那里干什么呢?现在看着这封交代去向的遗书,他好像一切都明白了。

她生病了吗?或者是这些年过的不好吗?

谭和深痛心地想。

到底发生了什么,竟然会让曾经那个无比光亮、鲜活的沈情有了求死的决心。

为什么还要将这东西留着,她……

心口像是被人狠狠攥住,他疼得喘不上气,难以平复。这么久来,他竟一丝苗头都没觉察。

那八年里的次次往返也好似成了他心安理得的慰藉。

卧室突兀传来砰地一声响,沈情抱着小猫冲进去。看见跪坐在地上,埋首在臂弯,浑身颤抖,好似病症发作的谭和深。

刚刚还好好的,怎么突然就这样了?沈情手忙脚乱,匆忙放下小猫去伸手扶他:“你怎么了?哪里不舒服吗?”她到处找手机,“你别急,我送你去医院。”

谭和深一声不吭,微微用力阻碍她的动作,然后艰难地将手里捏成球的纸团递给她。

沈情不明所以地挫开纸团,看到上面属于自己的熟悉字迹。

她忽然平静了。

这封诀别信是她在寻死那天,出门前随手丢在抽屉里的,想着她死后别人来给她整理遗物时总会看见。

慕延川若是好心的话会完成她的夙愿,帮她落叶归根。若是没有,她死都死了,倒也无所谓了。

没想到先被谭和深看见了。

他从臂弯中抬起头来,沈情这才发现他刚才一抖一抖竟然是在哭,泪水糊了一脸,将她的床单都涸湿了一块。

他竟然哭了?!

“为什么?”他刚开口就有新的泪水连成一条线滚落下来,“是生病了还是?”

沈情喜欢看漂亮的人梨花带雨,但却不是在这样的氛围里。

她风轻云淡:“没什么,我无灾无难无病。你误会了,这不过是一张无聊的摘抄。”

沈情对此没有任何解释的**,因为她觉得没做成的事做不得数,说出来就像是刻意招人可怜,并且她现在有强大的活下去的**。

卧室霎时陷入诡异的沉静之中。

沈情抽出床头纸巾轻柔为他擦去眼泪,“别哭了,这么漂亮的眼睛,要流也只能流幸福的泪水。”

哪想他像是打开了某个开关,眼泪源源不断地渗出,不知道要哭到什么时候。

沈情纳闷,明明生无可恋的是她,他怎么还成了个破碎的瓷娃娃。

谭和深也后知后觉自己不该问,她若真跟他讲岂不是还要将过往的绝望和痛苦再回忆一遍,人不可能无缘无故地寻死。既然她不想说,那他也不该执着于在她伤口上撒盐。

他突然狂躁地夺过她手上的纸张撕得稀烂,像是要将她那些不好的念头无情驱散。

他扑上来紧紧抱住她,酝酿了许久:“生命时常会短暂地出现一些水洼,如果你累了,就趴在我背上,我会背你过去;如果你觉得世界吵闹,我会帮你捂住耳朵;若世界繁杂得让你应接不暇,就好好地看着我,我会将你想看的一一陈述。”

“你尽管把我当成你最忠诚的守卫,以后的风雨都通通落在我身上。生命万般美好都在风雨后,我会一直在你身边。”

沈情挺着后背耐心听他轻声安慰。

“你总是劝我再勇敢一点,你能不能也勇敢一点呢?”

他声音低哑,卑微得宛若哀求:“不要再想着下坠,你要高悬在天际,永远做那皎洁明亮的月亮,让我做你的守卫,你的船。”

小猫不知何时在她脚边轻蹭。

沈情心里某块地方逐渐柔软,她那行尸走肉的躯壳下不知不觉长出血肉,她无奈地重重点头,然后听见自己温柔至极的回应。

她说:“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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