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晚的雨来得突然，去得也快。
天灰亮亮，乌云积压在空中，显得天色沉郁无比，雨迹未干，地面上还带湿润的水汽。
林洱起床，卷起窗帘，冷雾就透进来，她衣服穿得少，凉意就钻进她宽大的袖子里，林洱不自觉颤了一下身体，慢腾腾的打开衣柜，换了件厚衣服套在身上。
她感觉头上有股微微的眩晕感，接了一杯热水灌下去。因为太快，措不及防呛住了喉咙，咳嗽间溢出来一些水，落在白色的衣服上，像凭空生了一道阴影，逐渐蔓延开来。
热意充斥进来，等眩晕感消失了，林洱才暼了暼胸前的外套，不是特别大水渍，想着一会应该就可以干透，没有再管。
林洱下去陪林奶奶吃了饭，注意到奶奶视线停在了湿着的衣服前，就主动解释，“就是喝水的时候太快了，溢出来一点。”
她话语轻轻的。奶奶也朝她笑，带着股对小辈的宠溺。林洱依稀觉得她还是和小时候一样，只是长辈的一只幼鹰，无论做出什么样事也不会受到责怪。
林洱回到房间，坐在书桌前慢慢打开书，窗户吹来的风让她头脑格外清醒，也完全忽略刚刚的不适。
她翻开了先前在书店买来的书。最后匆匆挑的书，确实不是她喜欢的题材，林洱想起来苏雾的话。
她没有因为自己同情被别人戳穿而尴尬，如果再次回到那个下午，她估计也会做同样的事情。
林洱习惯在学习的时候开静音，所以在快晚上打开手机看到程时序的消息还有些意外。
她很认真地回忆了一下什么时候加的联系方式。
最上面挂着的消息简短，【上次见面那个人叫程启铭，是我的爷爷】
林洱只觉得这和他上次发的信息一样莫名。
淡去和他之前见面带来的威胁感，她甚至觉得程时序整个人都有些莫名其妙起来。
她轻点了下屏幕，发出去两个字，【所以…？】
程时序不一会就发过来一本电子版的书籍，林洱一打开，发现是诗集。她仔细往下看，就发现这本诗集是很久之前发行的，现在已经绝版了。
林洱难得被吸引住，她有了猜想，发消息问程时序，“这是你爷爷写的吗？”
难怪程时序的诗体写得好，原来是受他爷爷的影响。
那边程时序矜持的“嗯”了一声，等他发现林洱除了这一句就不打算再发什么，也按捺不住，主动发了，【我有实体书，可以给你】
林洱本来觉得没有什么，看到这一句话不由警惕起来，【你为什么要给我】
无论怎么算，她和程时序也压根不熟。
而且，想起了什么，她接着问【你又怎么知道我喜欢诗？】
那边程时序消息消滞了一会，才装作漫不经心地继续发，【当然是有条件的】
他在手机轻打出字，【至于我为什么知道你喜欢诗，当然是问了林奶奶】
林洱依然半信半疑，努力回忆了一下那天他们有没有讨论到这里。
程时序没等她接着细想，【江浩喜欢你们班的…】
他想了一个名字，写上去“郑玉茜”三个字。
【你帮他问问那个女生的想法，然后告诉我就行了】
他思忖了几秒，【你今天晚上回来告诉我，我后天下午下课就把书给你】
今天晚上就是自习收假。
或许是想到林洱的犹豫，程时序又加了一句，【这个对你来说应该不难吧】
林洱沉默了一下，她接着看了看程时序发过来的电子书，只截露原版的一部分，但是内容依旧精彩。
她最后鬼使神差地同意了。
她盯着程启铭这三个字，想了好一会，才想起来好像是很久之前有名的诗人。
她在很小的时候听过这个名字，奶奶也提过他，嘴里满是夸赞，说他对诗词见解有很深的造诣，诗也写的极好。只是后来不知道什么原因，也在文坛上销声匿迹了，诗集也没有再发表过。
今天如果不是程时序再次提到这个名字，她也不会想到奶奶上次见面的的朋友就是程启铭前辈。
江浩此刻就在程时序家里，他坐姿极其随意，歪歪斜斜地躺在沙发上，手朝上拿着手机，游戏结束的声音响起来，他才终于动了身体。
他转头就看见程时序对着手机笑，不是那种一贯的冷笑，而是像是看到了什么有趣的东西。
“程哥。”
江浩叫了程时序一声。
程时序侧身看他，眼里出现了一抹对他坐姿的嫌弃。他对把江浩当做借口这件事没有任何愧疚。
江浩看出了他眼里的嫌弃之意，没有在意，起了身，朝程时序走过去，“程哥，你在看什么呢？”
程时序不动声色挡住了手机，朝他淡淡开口，“关你什么事。”
江浩本来有些钝感的神经也察觉到了不对。
他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一下子敏锐起来，“你不会在手机里找了一个新的小弟吧。”
程时序：……
他实在摸不透江浩的脑回路，索性懒得理，晃了晃手机，“你不是要打游戏，还要继续吗？”
江浩的注意力一下子被转移，一脸兴奋的同意，一下子就忘记了前面发生的。，就几步的距离，他恨不得直接把沙发给程时序搬过去。
林洱很快就后悔下午答应程时序的这件事。
一中今天照常周日晚自习收假，课间依旧吵闹，杂七杂八的声音嘈嘈杂杂，也让她的心绪乱了几分。她不擅长这种话，努力在脑海里组织语言，想着待会该怎么样和郑玉茜传达出来意思。
苏雾感觉到了到林洱上晚自习的心不在焉，她好几次都无意识纠着袖口。
天气开始转凉，一中并不强制穿校服，林洱似乎格外怕冷，已经开始穿上厚外套，下巴垫在里面毛衣延伸出来的衣领里，眉头微微蹙着，像在苦恼什么。
苏雾察觉到林洱有几次要在座位上起来的意思，但她始终没有站起来。
这几天的相处他和林洱已经熟了很多。苏雾把笔放下来，正转过头想细问林洱，就见她站了起来，朝前面走去。
苏雾怔了怔，也意识到自己有点越界了，他已经开始不自觉在林洱身上有了过多的分神。
这个察觉让他莫名不安，苏雾重新把笔拿在身上，缓了缓心神，隔绝掉了外界的杂音，做起题来。
林洱看了眼表，发现离上课已经没有几分钟了，她也不在犹豫，直接朝郑玉茜的座位上走去。
林洱走过去的时候，郑玉茜还在整理老师叫她发下去的资料。
她意识到有人停在她前面，有所觉得抬起头。
前面的少女似乎做了很多的建设，还不知道怎么开口。
郑玉茜眼里闪过意外，她看着少女睫毛微颤的样子，察觉到林洱的纠结，放下手里的资料，朝林洱友善地笑了笑，眉眼弯起来。
“林同学是有什么事情找我吗?”
林洱紧张淡了一点，终于问出来在心里假设了很久的话，“你听说过江浩吗？”
她第一次接触这样的话题，因为不好意思，声音也放得小，郑玉茜一开始没有听清楚，又问了一遍。
林洱在心里骂了一遍程时序，越发就得他就是故意的。
她又和郑玉茜重复了一遍，“就是17班的江浩，你听过他吗。”
郑玉茜对林洱问出来的话有些不解，但还是摇了摇头，“我不认识他，也没有听过这个名字。”
林洱觉得他没有必要再问了，郑玉茜甚至都没有听过江浩的名字，又会对江浩有什么想法。
她心里愈发肯定程时序的故意，看着郑玉茜一直落在她身上的目光，默了默，嘴巴张了张，“我一个朋友，他想问问你。”
林洱自己也觉得这个话很怪，她克制了想要捂住脸的冲动，实在不知道该在这种情况下说些什么。
所幸她话音刚落，上课铃就响了，林洱悄悄在心里松了一口气，和郑玉茜打了一个招呼就匆匆的走开了。
郑玉茜在座位上凝着看林洱离开的背影，她的脚步还透着一股慌乱。
她笑了笑，也没有接着想什么，重新整理起了资料。
等林洱回到座位，苏雾忍不住多看了她几眼，就瞧见她本来干净白皙的面庞染了一抹绯红，下笔的动作也顿了顿。他再回过神，纸上已经被添上一道乱笔。
对着苏雾的窗户因为课间的玩闹被拉开了一半，冷风灌进来，林洱的鼻尖也微微发起红，她把领口往上拉了拉，盖住本来就小巧的下巴。
苏雾伸手合了窗，不一会，林洱的神情也松缓下来。
因为已经上课，林洱注意到他的动作，侧过头小声回了一句，“谢谢啊。”
苏雾动了动的唇角，没有说话。
林洱习惯他的沉默，也没在意，没有冷风的钻入，她也放下了刚刚往上拉的领口。
苏雾凝了凝神，把目光继续对焦到了还没有解决的难题上。他刻意的专注凝神，接下来的晚自习也没有再看向林洱。
晚自习下课的路都是寒意，即便在晚上。完全被遮住的月亮、积压的乌云也让天气看起来阴沉无比。
冷空气争先恐后的往衣服和皮肤不大的间隙里面钻。林洱这几天对冷意格外敏感，幅度很小的抖了下身体，忍不住加快了回家的脚步。
大门把外面的冷气隔绝住，林洱回到家，身上的才逐渐正常起来。
她想起程时序的话，已经打算睡觉的林洱还是撑起身子，给他发了个消息，“郑玉茜没有听过江浩。”
她发完就直接关了手机，慢慢缩回被子里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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