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延,你能不能来看看我?”
幽暗房间里一帘月白窗帘浮动,寒风顺着没关紧的门缝吹到屋内人身上,要钻进人骨髓里。
电话接通,那头没有声音。
温觅脸色煞白,疼的有些坐不住从沙发上滚下来。冰凉的大理石地板瞬间将寒气塞入他体内,加剧他身体上的痛感。
“延哥?”温觅叫人。
泪珠从眼眶里不争气流下来,反反复复,一晚上都没擦干净。春山含黛的眉不浓不淡,眸光里盛着装满水意的神韵,满目伤情。
他又张口,“延……”
电话那头不耐烦打断他,“延哥也是你能叫的?你现在什么身份啊?!”
说话的人不是韩延,听声音是一个Omega。
温觅大约知道是谁,这个点能摸到韩延电话的恐怕只有睡在他枕边的心上人。很遗憾,这个人不是他,曾经他也拥有过这个机会。
“延哥说了不喜欢你了,你还要打算赖在他身边不走吗?温觅这有意思吗!?要不是你有几分姿色,你以为延哥会多看你一眼?”
对面的人继续讽刺道:“对了,韩延今早还给我送了一大束玫瑰花,现在我们的信息素契合度是92%,医生说我们以后会过得很幸福。”
玫瑰花,那是他的信息素味道,现在这味道已经属于别人了。
嘟嘟嘟——
电话被挂断,冷到空气都开始发慌。
手机页面又回到他一开始的浏览页,一封不知道谁发来的邮件,里面的内容是韩延偷换他腺体给真爱之人的所有证据。语音,照片,甚至是一行行白纸黑字都化作尖锐的利刃朝他心上剜。
韩延今早只给他打了一道分手电话,在他们断联的第七天,也是他术后的第七天。
彼时他的人生一团乱,论文报告也被导师否定。原本应该安稳在他身体里的腺体现在却在别人的身体里,而他像是一个被丢弃的破布娃娃,空有一层破烂无法吸引人的外壳。
电话掉在地上,磕出一声响,温觅彻底没了力气倒在地上。
心里的痛无法言说,身体上类同beta的Omega身体在缺少alpha信息素安抚的情况下身体机能极度下降。韩延标记过他,他的身体想念他。
温觅满头汗混着浑浊的泪一并从脸颊上流下来,绻缩着身子啜泣,“延哥,我疼…我…”
痛到没了知觉,身体和地板一样,变得又冷又硬。如果可以,他不愿意再受到信息素的支配。
不对。
痛且真实的触感,再次漫延上身体。
温觅睁眼发现手心里握着一块带血的锋利铁片,下意识扔掉这杀人利器。脚下的土地发出一层层余颤,真正倒下的好像另有其人。
那人背上附着一层褐色的甲壳,底下还有一对轻薄的羽翅,头上长着属于昆虫的须髯角,像是人与蟑螂的结合体。
这是什么地方?!
……兽人大陆么。
温觅勉强得出了一个单薄的认知。
汗水顺着皮肤流进眼睛又流进嘴里,咸涩得要命。不舒服的感觉滋生温觅每一个毛孔,后颈上腺体的位置倒是不痛了。他不自觉伸手去摸,什么触感都没有,连那一块的皮肤都是完好无损的。
这是不是意味着,在这里他是不是不会受到信息素支配。
温觅绷紧神经扫视周围,幽潭一样眼底浮现出犀利的光警觉辐散开。围场上空挂着纸板装饰的显示牌,上面写着选手ID:哈尔,0阶蟑螂。
还有一个:温觅,0阶海星。
0阶?海星?是说他吗?
陌生的词汇夹杂对他的生物定位,快速朝自己扫一眼,破破烂烂的麻衣粗布裹在他身上,再往下鞋子已经包浆。稍微歪了一下脚,破洞的后跟里就进了一坨黏黏糊糊液体。
坑坑洼洼的地面布满形状各异的水渍,黑乎乎的攀附在地面已经不能被称之为水了,流动性极差。
喉咙中也满是铁锈的腥臊味,膝盖处有些破皮的伤口,每一次用力都似有无数钢针往里深深刺入。
刺耳躁动的声音从头顶传来,两个耍乐器的人猴荡在半空中的双人吊环上,不断来回摆动加速弹奏,拉动气氛持续高走。
这里,全是野兽的咆哮。
温觅的目光看向地上的死尸,蟑螂腹部的气门被铁片划开一条长长的血盆大口。一部分褐色的血溅到他的右肩上,很恶心。
“哈哈哈哈我赢钱啦!芜湖~”一个鹰钩鼻老头得瑟道。
接二连三的颓然咒骂随之而来,很快便淹没了那仅有的一道乐呵声。众人看向温觅的目光满是嫌恶与憎恨,不希望他在这场血与肉的厮杀中活下来。
汗水和血水浸透温觅破烂的衣衫,脸上也挂着几分血污和尘土,伤口处渗出来的血滴落在脚下这被野蛮侵蚀过的土地上。
摆脱了死亡与疼痛的感觉,也挺糟糕的。
哐当——
身后的铁门被打开。
温觅转身回看,一个穿着制服宽肩窄腰的人从黑暗的甬道中走出来,身后荡着轻盈灵活的尾巴,随着他步调一走一动,悠闲自然。
严肃的黑色皮衣裹挟住高挑的周身,在距离他五步之处那人稳稳伫立下来,浑身自然而然散发出令人敬畏的威严气场。眉毛上扬,眼睛锐利,他在看他。
几道激动的声音顷刻间爆发出来:
“长鸣!”
“是长鸣特助!”
“哇哦!鸣特助太帅了!”
长鸣拢着光的眸子轻轻瞄了温觅一眼,朝他淡漠开口:“恭喜你,跟我走吧。”
去哪?
这个问题不得不令他深思,从他被动卷入这场低级斗争以来,就与眼前陌生的世界产生出千丝万缕的联系。
长鸣转身,发现身后的人没跟上来,回看一眼冷声询问:“你自由了,还不走吗?”
听到‘自由’这个极具文明主义色彩的词,温觅动了动脚,在疼痛中缓慢挪动步子跟上去。
温觅渐渐丢失一个正常人类该有的社交礼仪,对长鸣身后浮动的尾巴释放探索的目光。花白相间,毛色松软,一看就有好好打理,跟刚刚他在场内外见过那些泥巴里滚出来的人完全不一样。
为什么这些人会有尾巴,收不回去吗,或者到底能不能完全收回身体里?就像是变戏法那样。
强劲的钢鞭横扫过来,猛然间打在温觅腰腹上,猝不及防,口中溢出痛呼声,遮挡不及的手臂也被带过一道红痕,瞬间在皮肤表层鼓起。
他被长鸣的尾巴打了。
——失礼的下场。
长鸣停住脚转身问他:“盯着我做什么?”
温觅的脸瞬间涨得通红,眼神闪烁了一下却吐不出一个字。
“你可以走了,从这往前就是出口,路上没有人会拦你。”长鸣递给他一个半新不旧的手电筒,顺带着的还有一张卡和矿泉水。
准确来说,是袋装矿泉水,不知道有没有100ml。包装也是极其简陋,没有花纹,也看不出来任何牌子。
“这是什么?”温觅伸手接过,很难理解这到底是个什么生活用品,又为什么只有这么少的量,用来塞牙缝都不够。
“你的奖品。”长鸣这张冷漠冰霜的脸说起玩笑话太违和。
一场生与死的决斗,胜利者的奖品竟然是两口就能喝完的矿泉水,多少是有点搞笑。
“好吧,再见。”温觅用人类的社交方式做了告别,停留在空气中的手轻微摇摆,场面一度怪异。
长鸣没吭声突然把手棒抵在他手腕,上面的显示屏跳动闪烁着一串文字:0阶海星温觅。
“这是干什么?”
长鸣收回手棒操作了两下按键,“删除你在这里的信息。”最后扫了一眼温觅,转身往反方向走去。
温觅收好东西,打开手电筒对着周围的墙壁一阵扫视,突然出现的猫头鹰人吓了他一跳。倒挂在天花板上给他来了一个鬼脸又迅速隐秘在黑暗里,只余下能凝结住人体血液的笑声。
这究竟是一个怎样的奇异世界……
微弱的光源生发,四通八达的路口汇集到这里,正前方是一节台阶,转角向右上边延伸,喧闹声就是从那上面传过来的。
温觅上了台阶看见一群疯跑的孩子,他顺势跟上去穿过昏暗的走廊见着一个老旧店铺,店主正在给孩子们分糖块。
“都有都有,别抢,给,小心点去玩吧。”鹰钩鼻老头笑着把一颗糖掰成几块分给孩子们。
温觅一眼认出来,这是刚才在斗兽场外围押他一定会赢的那个狂乐老头。和人对视一眼后,温觅朝着这个留着齐耳短发毛发稀疏的兽人走去。
“哟,还不是海星小美人吗!”老头见他来,主动打起招呼。
温觅拧着眉尽管不太喜欢这个称呼,身子却前倾向柜台前探,张口道:“你认识我?”
老头好笑,“大名鼎鼎的海星美人谁不认识啊!在这里谁不想和你睡觉?”
浅谈了几句,温觅大概了解这是一个口无遮拦的混老头,在他商店里拿了几件换洗衣服和一根出租屋钥匙,刷的是长鸣给他的卡。
等温觅摸到房子跟前,发现这根本就是一个贫民窟,贼来了都得走空。放下东西在屋子内大致看了一圈直奔浴室,身上粘嗒嗒的很不舒服,在这地方洗澡睡觉都成了一件奢侈的事。
温觅拧下坏了的淋浴头,简单冲了一下浴缸将温不拉几还淡淡浑浊的洗澡水放好,对着碎了大半的镜子开始脱衣服。在扔掉脏衣服之前,拿出口袋里那袋矿泉水,直接撕开个口子往嘴里灌。
噗——
齁咸。
他全给吐在了浴缸里。
两个字:难喝。
温觅跨进浴缸,还没开始享受到泡热水澡的舒适就已经感受到渐渐凉下去的水温。索性破罐子破摔,翘起受伤的那条腿搭在残有破洞的浴缸壁上开始闭目养神。
迷迷糊糊再睁眼时,看到一个浑身赤/.裸的男人骑在他身上。整齐的腹肌一块块排列,随着一呼一吸微微起伏着,窄腰精悍,流畅的线条向下延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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