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旻宁放下水囊,细长的指尖慢条斯理地拧紧囊塞,这才侧首瞥他一眼,眸光凉飕飕的。
“萧景珩,再多嘴,我不介意用禁言咒让你暂时做个哑巴。”
萧景珩识趣地抬手在唇边做了个封缄的动作,眼底却笑意未减。
谢旻宁见车帘隔着二人实在碍事,于是一个利落的跨步,竟径直地坐到了他身旁,将手中盖好的水囊随手抛进他怀里。
萧景珩也不恼,只是浅笑地望着她。
两人肩臂几乎相触,能感受到彼此身上传来的细微温度。
初升的朝阳挣脱了地平线的束缚,将漫天云霞染成瑰丽的金红色,柔和的光线映照在湖光上,跳跃着细碎的光晕。
萧景珩摩挲着怀中犹带她掌心余温的水囊,嘴角无意识地扬起,打开塞子,也仰头灌了几口。
清冽的水液滑过喉间,却压不住心底翻涌的情绪,最终还是开口问起了心中那一直挂念的问题。
“我真好奇究竟是何等人物,能让素来冷心冷情的你,这般念念不忘?”
话音落下,周遭只有清晨的风声和马蹄轻踏地面的声响。
忽然,谢旻宁转回头来,她身体微微前倾向他靠近,一双清冽的眸子进而逼近,带着毫不掩饰的探究。
“萧景珩,”她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别有的魅惑,“你怎么对我之事如此感兴趣?”
因她的骤然靠近,萧景珩呼吸一窒,下意识地往后微仰了半分,与她之间拉开了些许距离。
然而她亦步亦趋,直到萧景珩抵到车厢。
萧景珩回望着谢旻宁,只见晨曦恰好映在她眼中,将那平日里深不见底的寒潭映照得流光溢彩,仿佛有碎金在其中荡漾,竟让他一时看得痴了。
脑海中不受控制地闪过一路走来的画面,他重病濒死时是她冒雨寻药,彻夜不眠地守候;他被薛睿夺舍,命悬一线,是她强行破禁,将他从鬼门关拉回。
更遑论,她替他弑父杀君,助他夺回河关大权,还有而今随他深入西北这方龙潭虎穴。
即便知晓她另有所图,可这每一次的力挽狂澜,每一次的守望相助,已细润进他的心肺。
心动,不知从何而起,却已一往而深。
此刻,望着她那双映着他自己身影的眼眸,萧景珩只觉得胸腔里那股情感汹涌澎湃,几乎要破膛而出。
他不再掩饰,目光沉静而专注地回望着她,薄唇轻启,一字一句。
“因为,我心悦你。”
他微微停顿,像是要让她确认这几个字的重量,继而补充道,语气里带着一丝连他自己都未曾料到的笨拙。
“所以,谢旻宁,你念着旁人,我会吃醋。”
谢旻宁闻言,先是一怔,随即唇角勾起一抹极淡的冷笑,眸中掠过一丝了然。
她重新靠回车壁,拉开两人之间的距离,语气疏离。
“王爷不必如此,你我之间,本就是交易与合作,我既答应你来西北,自然会倾力帮你平定乱局,助你收拢势力,以增你争夺帝位的筹码,用美人计这等收买人心的戏码,于我来说大可不必。”
她以为他是在以情为饵,想将她与他牢牢捆绑在一起,以便来日后助他登上那九五至尊之位。
萧景珩见她这般反应,心中那点因明心而生的悸动瞬时破灭。
他闻言即刻倾身向前,不由分说地一把抓住谢旻宁欲的手腕,在她错愕的目光中,强硬地将她的掌心按在了自己心口之上。
隔着一层衣料,手下传来他心脏急促的跳动,沉稳有力中却又带着几分迫切想要解释的慌乱。
“谢旻宁!”
他盯着她的眼睛,一双上扬的丹凤眼因急色而染上几分薄红,如同雪地里骤然绽开的红梅,灼灼地逼视而来。
“你听清楚,我不是在演戏,更非为了利用,我萧景珩再是不堪,也不屑于用这等龌龊手段,我是真的……心悦于你。”
掌心下那滚烫的温度和失控的心跳,透过肌肤传来,谢旻宁清冷的脸上终于出现了几分不易察觉的慌乱。
她用力将手从他大掌的包裹中抽了出来,动作快得近乎失态。
她霍然站起身,居高临下地俯视着萧景珩,胸口微微起伏,声音却维持着努力一如既往的冷静。
“萧景珩,我早已言明,我必会离开此界,你的爱慕于我而言毫无意义,说到底只是你徒增烦扰的一厢情愿。”
萧景珩仰头看着她,看着她强作镇定的模样,听着她斩钉截铁的拒绝,忽然低低地笑了起来,笑声里带着几分自嘲。
不出他所料的斩钉截铁,割舍地这般干净利落。
苦涩如一枚石子在他心湖里激起千层涟漪,疼痛密密麻麻地啃食起他的心口。
“我知道。”
他止住苦笑,目光沉静地回望她,语气平和了下来。
“我一直都知道你所想,我从未想过让我的喜欢成为束缚你的枷锁,我只是不希望我们之间永远隔着一层似有似无的隔阂。”
他微微一顿,对着他扯出一抹释怀的笑。
“我将肺腑之言坦诚相告,只望你能多信我几分,信我萧景珩,待你之心,并非虚假,而是真意。”
谢旻宁垂在身侧的手无意识地蜷缩了一下,她避开他过于灼人的视线,转身背对着他,只留下一个清绝而疏离的背影。
沉默在两人之间蔓延,唯有风声掠过旷野。
良久,她才深吸一口气,并未回头,声音依旧冷淡,却少了几分之前的尖锐。
“我说过,我的事,不劳王爷费心,王爷也莫要自作多情。”
一如既往地划清界限,不愿让他探究半分。
言罢,她不再停留,身影一闪,便已重新回到了车厢之内,将寂寥的萧景珩隔绝在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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