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爷,如今局势危殆,想必您也清楚,肃王萧顼不日便将兵临冀北城下。”
李全捻着胡须,颔首道:“本侯已收到军报,正在加紧布防。”
萧景珩摩挲着掌间一枚温润的黑子,眼神变得幽深。
“说来也怪,这萧顼大军还未到,冀北城中,却已有些不安分的言论开始流传了。”
他顿了顿,观察着李全的反应。
“有些人故意在军中散播谣言,说什么当年外祖兵败长野,并非天灾,而是**,甚至言之凿凿,意有所指。”
“想必是军中有人胡乱攀咬,待本侯查清定告知王爷。”
见李全不卑不亢,萧景珩也只能恩威并施。
“对了,说起谣言,倒让本王想起来访的另一件事,听闻令公子令成,一心向道,痴迷修行?”
李全心中一紧,知道正题来了。
萧景珩微微一笑,落下一子,语气带着几分戏谑。
“巧得很,本王机缘巧合之下结识了一位道法高深的道友,观令公子颇有仙缘,已依着本王的面子,请那位道友将令公子收为入门弟子,带往清静之地悉心教导去了,事出突然,未及时禀告侯爷,还请侯爷不必担忧令公子安危。”
这话说得客气,但意思再明白不过。
李全的脸色瞬间变得极其难看,胸膛剧烈起伏了几下,但最终还是强行将这口恶气咽了下去,嘴角扯出一个极其僵硬难看的笑容。
“王爷费心了,犬子顽劣不堪,能得高人指点迷津,是他的造化,只是要多劳烦王爷和那位道长多多管教了。”
“好说。”萧景珩见他咬牙切齿,只作无物,而是悠然自得地拈起最后一枚黑子,落在棋盘一处要害之地。
一时间,整个棋局形势已定,黑子大势已成,白子回天乏术。
“侯爷,承让了。”
萧景珩抚掌轻笑,抬眼看向脸色铁青的李全,语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讥诮。
“侯爷武略超群,镇守边关令人敬佩。只是这棋艺当真还有待精进啊。”
李全看着满盘皆输的棋局,再听着这意有所指的话,只觉得脸上火辣辣的,心中怒火与憋闷交织,却只能打落牙齿和血吞,勉强维持着表面的恭敬。
“王爷棋艺精湛,本侯自愧不如。”
萧景珩不再多言,起身整理了一下衣袍,深深看了李全一眼,而后转身大步离去。
直到萧景珩的身影彻底消失在夜色中,书房内侧的帷幔后才闪出李令戈的身影。
她快步走到李全身旁,看着父亲阴沉的脸色,神色里带着几分担忧。
“爹,你没事吧。”
“萧景珩——”
李全将棋盘上棋子一把全部抚落于地,抬眸对上女儿神色后又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翻涌的情绪,眼神恢复了几分冷静与深沉。
“他跑来跟我下这盘棋,说这些夹枪带棒的话了,无非就是为了警告我,也为了试探我,看来他已经知道了当年的事了。”
他缓缓起身走到窗边,望着黑压压的天际,目光幽冷。
“这小子,比他那个外祖父心思更深沉,我们之前,倒是小瞧他了。”
“要不要我派人暗中去寻令成。”
李令戈还是有些担心自家那不靠谱的弟弟安危。
“无妨,他既告诉了我,便不会动李令成,再者,你这弟弟一向想一出是一出惯了,趁着这个机会让他长长记性也好。”
就在这时,一名亲兵侍卫连滚爬爬地冲进书房,也顾不上礼节,噗通一声跪倒在地,声音颤抖道:
“侯爷,不好了,肃王萧顼……萧顼他带着漠北大军,已经兵临城下了!”
冀北城外,朔风凛冽,战云密布。
萧顼端坐于一匹神骏的漠北战马之上,身着一套漠北王族服饰,皮毛镶边,金线刺绣,这其中无不彰显着他的身份。
他容貌继承了其母的俊美,双眸碧色,但眉宇间却多了几分阴鸷,望着眼前这座巍峨的冀北城,眼神里多了几分贪婪。
萧顼之母,乃是当年漠北为求和亲进献给萧明鉴的第一美人,因其绝色容颜和异域风情,深得萧明鉴宠爱,连带着萧顼这个混血皇子也一度圣眷颇浓。
因此,萧顼自幼便懂得察言观色,更是在萧明鉴面前投其所好,因此赏赐不断,恩宠有加。
然而,他身上终究流着一半漠北的血脉,在注重血统纯正的中原王朝,这注定了他与太子之位无缘。
成年之后,他便被萧明鉴草草封了个富贵闲散的肃王,像打发狗一般将他分封出了京城。
但萧顼岂会甘心,毕竟他曾享受过皇权带来的偏宠。
于是,他在封地中结交豪强,蓄养私兵,广纳门客,韬光养晦。
待到萧明鉴驾崩的消息传来,他知道,自己的机会来了。
他果断杀了朝廷派来监视他的官员,率领精心培养的私兵冲出封地,一路北上,与接应的漠北大军联合准备杀回京城。
如今,他身后便是数万如狼似虎的漠北铁骑,兵锋直指中原。
只要攻下眼前这座冀北城,通往京畿的道路便将一马平川。
想到那睥睨天下的龙椅就在眼前,萧顼忍不住心潮澎湃,脸上露出了志在必得的洋洋得意之色。
“攻城!”
萧顼猛地抽出腰间的弯刀,刀锋指向冀北城头。
“呜——呜呜——”
低沉而苍凉的牛角号声瞬间响彻天地!
“杀啊!”
如同决堤的洪水,黑压压的漠北大军发出了震耳欲聋的咆哮,如同潮水般向着冀北城墙涌去。
冲车、云梯、弓箭手,各种攻城器械在军队的推动下,缓缓向前。
刹那间,箭矢如同飞蝗般遮天蔽日,朝着城头倾泻而下,巨石从投石机中抛出,带着毁灭性的力量砸向城墙。
冀北城头,守军将士在李令戈等人的指挥下,早已严阵以待。
滚木礌石如同雨点般砸下,滚烫的金汁顺着城墙泼洒,弓弩手们躲在垛口后,同样拼命地向下倾泻着箭雨。
城上城下,瞬间化作了血腥的阎罗场。
而萧景珩则站在侯府较高的阁楼上,远远望着城外那惨烈的攻城战,面色凝重。
虽说他早就得到消息,萧顼即将到达冀北,但没想到这么快。
在异族来犯之前,他与李全的恩怨自然能够放到一边,但他暂时并不想出手,毕竟这盘对弈才刚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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