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闹!”
沈景脸色又难看起来。
“她是一个活生生的人,怎么能跟个物件般给来给去?我虽仍将她是做表妹,她若是喜欢你,我自然不会阻拦,你不过是见了她一面,连她是否愿意都没问过,可见你不是真心待她。这般,我怎么能放心将她交给你?”
林青青手指轻点着门缝,欲推门而入,却正好听到沈景的一番话。
她怔愣了片刻,嘴角一点点翘起,缓缓收回了手指。
沈景这人似乎……比她想的还要好些。
此时进去不是时候,林青青放轻了脚步,扬着嘴角继续闲逛消食。
陈冠书没想到沈景反应如此之大,若是吃味般的说辞,他还能挖苦嘲笑他一番,偏偏这厮说得道义凛然,倒是把自己衬得道貌岸然。
“好好好,是我的不是,”陈冠书为表歉意,起身恭敬地给沈景添了满了酒,“沈二郎饶了我这次罢。”
既然已经说开,沈景火气便消散了大半,他捏着杯子,皱着眉头又嘬了一口。
“对了,”陈冠书吃了口菜,含糊不清道,“你这次回京,皇帝没少敲打你吧?”
沈景低垂下眸子,“嗯,无妨。”
“你有心里有谱就行。”陈冠书不欲多说,放下筷子,伸了个懒腰,看了一眼沈景空了的酒杯,坏笑道,“我忘记说了,这酒是五十年的陈酿,你……回去悠着点。”
沈景绷着脸,看着他欠打的表情,最终是无奈笑了笑。
亥时三刻,圆月高高挂起。街道上的人少了些,但还有些商贩拎着水壶贩卖着热茶。
林青青与沈景并排着走着,二人本就长得十分出挑,如此郎才女貌十分扎眼,偶有几个人驻足偷瞄。林青青一面笑着,一面回想着沈景在酒楼的话,未察觉到沈景此时脚步虚浮无力,脸色绯红。
“表哥,那个陈老板还真是一个有趣的人。”林青青手指勾着发丝,笑吟吟地说着。
沈景停下了步子,抿着嘴,面色不佳。
林青青走了几步,见他停住,便回头蹦蹦跶跶到他面前,像是没有看出沈景的不悦,继续道:“表哥,要不等我们和离以后,我便跟了他吧。”
沈景没出声,醉意被这话冲散了几分。
他一双墨眸似有似无地盯着林青青,心中陡然生出一口气堵着。
看来他沈景成了一个棒打鸳鸯的罪人了。
“论财力,他不缺银子;论权,自然是比不上表哥你的,但我若是嫁予他,想来表哥也会帮我二人的,对吧?”林青青微仰着头,脚边裙摆若飞若扬。
许是刚刚在白矾楼见识到了沈景不同的一面,林青青胆子大了些,竟起了捉弄他的意思。
沈景盯着她明媚的小脸看了半晌,忽然笑了起来,他朝着林青青凑近了一步,酒气浓烈混着沈景身上特有的清冽之气,袭到林青青面前。
林青青瞬间收起了笑意,心底升了几分胆怯。
怎么回事?
沈景这笑得让她瞬身浑身发毛,仿佛她下一刻就要被他拧了脖子。
沈景仍然紧盯着她,林青青目光躲闪,后缩着脖子,“表、表哥……”
沈景没有说话,只伸手握住了林青青的手腕,借着周围的灯光,细细打量了一番那纤细的皓腕。
林青青乖乖抬着手,蹙着眉头。
若是换了旁人,林青青只会觉得此人是占她便宜,必定拳脚相加,送他去见阎王爷。但眼前的人……林青青抬眼,瞧着瞧着眼睛迷离了起来。
灯火影下,沈景修长的手指捏着林青青的手腕,一脸认真。
郎君面容俊秀,长睫毛下映出几重阴影,眉眼一片温润,比白日多了几分平易近人。
“走吧。”
林青青还沉浸在沈景的美色之中,未反应过来,“什么……啊——”
沈景脸色陡然变得冰冷,拽着她转身就往回走。
“既然表妹有了这个心思,本王怎么能不满足你呢,白矾楼此时还开着,我这就带你去禀明心意,省得表妹你夜不能寐,寝食难安。”
沈景气哼着,许是酒气上头,他未顾忌力气,死拽着林青青,仿佛要将她手腕捏碎了般。
林青青一看他要动真格的,一下子慌了神。
陈老板可以考虑,但不是现在啊!
她扯住沈景的手,费力扣着他的指头,脚底使劲蹬着地,“表、表哥,我说笑的……我一点也不喜欢他。”
白日里他还是个体贴表妹的好表哥,怎么到这时,跟发疯了的牛一般。林青青此时已经后悔,连忙说着软话。
“表哥,咱们回王府吧,想必你也累了。”林青青欲哭无泪。
“不累。”
“王爷,你明日不上朝么?耽搁了皇上是要怪罪的。”周围人诧异的目光,渐渐朝他俩聚拢。
“明日休沐。”
“王爷……表哥……”林青青忍无可忍,咬牙喊道,“沈景!”
终于,前边的人落了最后一步。
沈景惊愕回头,林青青在他面前从来没有喊过他名字,总是表哥表哥的叫着,像是羽毛挠在胸口,他没想到自己那柔弱的表妹,也有这猛虎一般的气势。
林青青喘着粗气,一把抽回自己手,心疼地揉了揉自己的手腕。
一圈都被攥红了。
沈景看到那触目惊心的红,瞳孔一缩,下意识就要上前查看,却被林青青哀怨的目光止住。
俩人相隔半步,沈景拧紧了眉头,面露心疼之色,渐渐懊悔了起来。
自己刚刚这是怎么了?
“我……”沈景背起了作恶的手,低着头,像是犯错的孩童般。
林青青见他这副样子,正想趁机借着这个由头大骂他一顿,却堪堪止住。
她林青青会这样做,但那性子柔弱的杨婉儿绝不可能。
泄气似得一甩衣袖,林青青重新吸了一口气,即刻恢复了那惹人怜爱的模样。
“表哥无需自责,”林青青说着违心的话,带着哭腔一字一句道,“是婉儿的错,婉儿受表哥庇护,便如同生身父母般,婚姻大事理应由表哥做主。”
她眼眶渐渐红润,端着手,看向天中的圆月,一滴晶莹泪珠恰到好处地滑落,正入沈景眼中。
“陈老板俊美秀逸,如同这皎月,不该是婉儿能肖想的。”
林青青熟练地抬手擦着眼泪,只是那长袖下的白眼快是要翻到天上去了。
就算她此刻是杨婉儿又如何?
她有的是法子治他,这样一番自贬的说辞,她就不信沈景不内疚!
沈景张着手,有些无措,眼中的懊悔之意快要溢了出来。
正在他一筹莫展之际,昌平抱着一堆陈老板送的稀奇玩意赶了过来。他跑得匆忙,发丝都有些凌乱,“王爷,你们怎么才走到这啊?”
昌平见沈景没理睬,又转眼看向林青青,两人都奇奇怪怪的,让他摸不到头脑。
“天色已经很晚了,王爷王妃咱们赶紧回去吧。”昌平小心翼翼地说着,生怕自己说错话。
“嗯。”沈景瞄了一眼林青青。
感受到沈景的视线,林青青整理了一下面容,“咱们走吧。”
夜色渐渐黑沉,月光微弱。巷子里的行人也少了起来,一阵风刮过,卷起了地上的杂屑与落叶,风声紧凑,带着几分毛骨悚然。
马车就在前方不远处,沈景和林青青却是同一时刻停住了脚步,俩人皆是面露警惕之色,身后的昌平右手扶着跨刀,随时出鞘。
“出来吧!”沈景一声冷喝。
四处的小巷子瞬间出来几个经手干练的提刀黑衣人,大步辽阔,看着甚是张狂。
林青青数了数,约莫有十人。每人手中皆弯月刀,刀柄上镶嵌着青红玛瑙,似是价值不菲。
他们渐渐靠近,林青青看清了他们的装扮,长发编起盘在头顶,脸颊两侧还打耷拉着两绺麻花小辫。一身黑劲衣服裹身,腿上是青布绑腿。
这是哪里的人?
林青青心里正猜测着,为首的黑衣人朝着沈景伸手一指,粗哑的声音带着傲慢:“你就是景王。”
沈景微抬下颌,眼中暗光流离,冷声道:“好大的胆子,敢潜伏进我大魏!”
什么!林青青瞪大了眼睛,苦着脸,身子有些发颤。
居然是突厥人!林青青此时肠子都要悔青了,她为何非跟来啊!
沈景微微侧头,低声道:“你趁机躲起来。”
话音空落,却是无人回应。
他恍然惊乱了一瞬,转正身子仔细瞧了瞧。
只见林青青躲在东边的馄饨木摊子后边,露出了个脑袋,朝他招着手。
“我在这!”林青青空张着嘴,不出声,生怕那些突厥人注意到她。
沈景轻呼了一口气,安心收回视线。
林青青自然是想跑的,但她想着沈景功夫应该是不错的,等他击退了他们,自己又跑了,那岂非说不过去?
倒不如留下,静观其变。
杀气四起,黑云遮月,残风席卷而来,街头巷尾空无一人。
沈景眯着眼,盯着周围的人,蓄势待发。
“既然尔等敢私闯我大魏,定是做了有去无回的准备了。”
那为首的突厥人冷笑道:“先前是我们的呼罕君主无能,怕你们,他如今已然下位。现在我们突厥的君主是汗野君……”
这人眼中漏出残暴的暗光,不知经历了多少厮杀,才会露出这样的眼神。
昌平一听此人名讳,显然一惊,不安地望向沈景。
这汗野与呼罕本是一母同胞的兄弟,老突厥王的长子呼罕即位,次子汗野辅政,虽然知道此二人面和心不和,但没想到竟然君位易主。
看着来这汗野君实在是不简单啊!
沈景目光幽暗,显然他早已经知道此事。
林青青听着这些话,低下头,惊愕得眨了眨眼。短短几日,这突厥就换了新的君主,想来这新上任的汗野手段是何等的强悍。她调整了一下略微发麻的脚腕,竖着耳朵准备继续看着好戏。
抬眼间,前方交手了起来,林青青惊呼了一声,赶紧双手捂嘴,藏得更深。
沈景出手狠辣,虽是空手,但形影如幻,掌心似铁,招招朝着面前的几个突厥人命门击去。
为首的突厥汉子猛然得了空隙,喘了几口气后,抬指忽哨,四周的汉子应声而至,将沈景与昌平包围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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