娶顾倩进门？
沈景眸色加深，一下子回想起了那日。顾倩乖顺地给他倒了杯茶，没说几句，他便浑身难受，老夫人适时开口，让顾倩扶着他进偏殿休息。
哪成想，平日端庄温婉的堂妹，竟然学着青楼女子，有意无意地卖弄自己的身体，不停地往他身上靠。
她那个样子，沈景已经猜到自己身上的变化与她脱不开关系。
沈景心里对她太过失望，十几年的教养都白费，不知礼义廉耻。
没顾及她半分颜面，压制住身上的燥热，大声训斥她。
直到她坐在地上，低低地哭着，沈景才作罢。
原以为事情已经过去，没想到老夫人竟还敢再提此事。
沈景在外指挥军队惯了，鲜少有人对他吆五喝六。他又有军功傍身，沈家的长辈与他说话时，免不得带着几分敬意。
听到老夫人的话，沈景面色已然不悦，李阅一看沈景的脸色便知不好。
亲母之死，沈景对老夫人是有怨言的，只不过是从边外回来，多年未见，关系稍微才缓和了些。
正所谓家和万事兴，李阅十分担心，祖孙俩的关系又因为这事而恶化。
“祖母，”沈景微敛心绪，抬眸对上老夫人，“顾倩，我是断断不会娶的。”他声音落地有声，丝毫不容人反驳。
话一出，周围的丫鬟偷偷对视一眼，各自竖着耳朵，静静等着接下来的好戏。
老夫人顿时呼吸不畅，却有些敢怒不敢言，好在沈景又说了句。
“侧妃之位实在是委屈了她，我会在朝中相看个青年才俊，必定选一位家世地位都与她相配的才好。”
老夫人脸色微缓，见沈景眉目间仍透着冷漠疏离，便不好再说什么。
她一直小心翼翼地维护着与沈景的关系，若不是事关顾倩，她是不会来这一造的。
“那你何日迎娶那二女进门？”老夫人气势没了刚刚那般。
沈景沉默片刻，开口道：“等确定了日子，我会派人去将军府告知祖母的。”
若是老夫人知道，他没有纳新人的打算，她还是会生出些旁的心思。
沈景想想就心中不耐，倒不如将路堵死。
反正老夫人是不可能将顾倩送来当侍妾的。
“好。”老夫人脸上又染上了笑意，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拿出了长辈的架势，催促道：“你年纪也不小了，既然已经成亲，也该要个孩子才是。”
“我听说东胡女子最是可人怜爱，你万不能辜负了她们，这孩子无论是谁生下，祖母都喜欢。”
大魏嫡庶尊卑有别，长子一定要是正妻生出，称为嫡长子，才免得落人闲话。
否则岂不是宠妾灭妻？
老夫人这话，摆明了没有将林青青放在眼里，连她生的孩子也不重视。
“孩子的事情，我与婉儿会慎重考虑的。”他话没有顺着老夫人说，但还是给了老夫人脸面，“祖母不必过分担忧，若是婉儿有了好消息，孙儿会及时告知的。”
沈景想着与她同房过多次，按道理也应该有了动静才是。
此日上午，老夫人为着东胡女子而来的事情，让人津津乐道：
“那两位夫人生的也极好，我看位份定然不低，有空得去露露脸，说不定还能拨过去伺候。”
“你别乱喊，王爷这不是还没娶她们吗？我看王爷对王妃一往情深，可不一定能娶。”
“啧啧啧，你知道什么，人都领回来了，如何能不娶。不娶，岂不是抗旨吗？”
……
秋水在外头听了几嘴，气哄哄地回了小院。林青青正迷迷糊糊起身，没睡好，手臂软麻无比，见着秋水一脸的不开心，她打了哈欠，问道：“谁惹我们秋水不开心了？”
她穿好鞋履，走到妆奁台前，看着铜镜里的自己，仗义发言：“说出来，本王妃替你出气。”
玉梳通透无比，遇光璀璨，与女郎秀姣白的手相映。
秋水撅着嘴走过去，接过梳子，梳着女郎秀丽长发，愤愤道：“王妃，您平日就是对下人太好了。”
林青青忍不住笑出声：“对你们好还不乐意了？”
“话虽如此，但是她们……她们现在竟然想要巴结那两个东胡女子。”秋水手中的劲都控制不住，林青青头皮隐隐作痛，“我看那两个女子就是祸水！一个个妖媚之相！”
“嘶——”林青青抬手握住秋水的手，秋水着才意识到自己手劲不均。
“奴婢不是有意的。”
若是换了以前，秋水定然是大喊“奴婢该死”，跪下磕头认错。
“无妨，”林青青眉眼没有半分怒火，反而带着平淡的笑意，“等下咱们去东厢房看看她们吧。”
怎么说，她也是沈景的正牌夫人。
秋水眼睛一下子亮了起来，仿佛冬日初雪晴空。
她已经迫不及待要陪着林青青去见见那二人，定是要给她们一个下马威才好。
自从沈景将二女领到府上，便再也没理过她们。她们心思灵敏，对沈景的态度猜了个大概，她们也想去见见这王府的女主人，可是没有身份，去了也只是徒增些笑柄罢了。
她们一连几日都规规矩矩地待在房中，好在屋内有些书本，送来的吃食也还可口，日子不算是难捱。
姜黄色乳浆与白色软酪相糅合，蒸成了甜羹。香甜之气随蒸汽袅袅飘散，随风几番回荡屋中。罗汉榻上的红檀木矮几上，二位女郎围坐，莹清握着一本《轻词令》，对面的女郎看着桌面上那点心，口水直流。
“姐姐，你确定不吃吗？”朱袅将碧玉浅碟推了推，她虽然贪吃，但却不是什么吃独食之人。
莹清浅浅一笑，眉间柔成一片，“你吃吧，我不饿。”
朱袅口水轻咽，眉眼弯弯：“那我就不客气了。”迫不及待拿起汤匙舀了一勺子，送入口中。
滑嫩无比，口吃香甜。
看她满足的样子，莹清无奈摇摇头，继续看着手中的书。
林青青领着秋水进来时，就见着女郎沉浸在吃食之中，娇嫩的唇畔都沾染了些白浆，灵动可爱。
莹清余光看见门口的人影，连忙放下书本，小声提醒了朱袅一句。
朱袅杏眼瞪圆，随手擦了擦湿漉漉的嘴巴，跟着莹清一起福身行礼。
“王妃安好。”二女异口同声。
“不必多礼。”林青青缓缓走到罗汉榻前，捡起了莹清刚看的书，随意看了眼，是什么诗词之类的，她摇摇头，最讨厌看这些东西。
转身坐下，林青青望着面前的二人，未言语。
秋水立在一旁，微微抬着下巴，等着林青青发话。
莹清睫毛微颤，上前屈膝：“我二人不知王妃来，未及时去门口相迎，还望王妃不要怪罪。”
朱袅脑袋灵光，见莹清这么说，便以为林青青生气了。
她也忙跟着屈膝，脸色慌张，头上流苏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
她们来到大魏孤苦无依，可千万不能得罪这王府的女主人。
林青青见朱袅慌张的样子，忍不住笑了笑。却被秋水递过来的眼神给瞪了下，林青青收敛了笑意，坐直身子，清嗓子正色道：“坐下说话吧，我这样看你们脖子疼。”
秋水正神气着，忽然被林青青这话削去了气焰，不情愿地搬了凳子给二位女郎坐下。
莹清一愣，她没想到沈景的王妃竟然这么好说话。
看着秋水那恨铁不成钢的表情，林青青抬手微微蹭了下鼻尖，躲开了她的视线。
一路上，秋水叮嘱了她许多，什么拿出王妃的气势，让她们害怕忌惮，立住威风。
但她发现对着这么两个娇滴滴的美人还真是做不到。
更何况她们从东胡一路拔山涉水进了大魏，毫无自由可言，想想也挺可怜的。
“这些日子住在王府可还习惯吗？”林青青嘴角含着温和的笑意。
她本就长得艳丽，再加上嘴角漾着笑，莹清和朱袅便没了刚刚的紧绷，身形放松了下来。
“回王妃，王府的下人很是体贴。”莹清说着话，头上的八宝流苏丝毫没有晃动，温婉端方。
林青青本就喜欢看俊美的人，无论男女。
一时间，多看了两眼。
“那就好，”林青青转头看向朱袅，“你呢？我刚刚看你吃着厨房做蒸羹，可是与符合你的口味？”
被点到，朱袅心里一颤，看了眼莹清，捏着手回道：“好好吃。”
女郎面色由雪白变成了红润，慢慢染上了脖子。说完话便低下了头，不敢看林青青。
林青青嫣然一笑，真是娇滴滴的小娘子，越看她越喜欢。
“莫怕，”林青青柔声道，“你喜欢吃，吃就是了，厨房有的是。”
朱袅低垂的眸光一颤，抬首望向榻上的貌美女郎，她一双眼睛柔情似水，一点也不可怕。
“谢谢王妃。”朱袅突然发觉她和莹清比较幸运。
俩人在皇宫之时，曾经见过皇后。
宫里的人都说皇后贤良淑德，她们也以为是如此，不求皇恩浩荡，只求在宫中能保住性命，维系好大魏玉东胡的关系，也算是她二人的命没有白活。
可是真正见到皇后时，她眸子中的厌恶如同寒冷一样，刮进了心口，同为女人，她们知道皇后并不想是宫中口口相传的那般。
一想到往后的日子，俩人都默默悲哀了起来。
但柳暗花明，枯树逢春，她俩来到了景王府。
虽说景王不怎么待见她们，但若是王妃对她们没有敌意，她们也就能安然无事。
经过一番交谈，林青青发觉此二女并没有什么别的心思，反而是一心求平安无事。
她俩甚至与林青青保证，绝不会做出争夺宠爱的事情。
当然这些话都是莹清说的，朱袅只点头应和。
俩人恨不得将心剖出来给林青青看，唯恐她不相信。林青青蓦然笑出了声，也不再端着什么王妃姿态，随和了起来。
三人聊着天，期间林青青还吩咐秋水再去拿些点心。
东胡那地儿，林青青没有去过。莹清讲了那的许多故事，她讲话温柔，描绘趣事时绘声绘色，跟听书一般，让林青青十分感兴趣。
秋水也伸长了耳朵。
此时莹清正讲到她儿时去过的一个山洞……
“那水潭里真有龙吗？”夜已经深了，林青青与她俩聊得时间久了，罗汉榻上的点心都已经用完，只留下了白瓷盘子。
秋水点了灯，屋子忽然亮了起来，林青青才发觉竟然聊了这么久。
“明日，明日我再来找你们。”林青青身了身腰，有些酸痛，却是尽兴。
……
沈景闭目坐在小榻上，小几上的烛火晃在他面上，勾出了几分俊美。等外头脚步声凑近，他这才正开了眼。
抬眸望着她，他声如珠玉罄竹般：“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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