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场博弈下来,晨晓看似胜利,实则毒火攻心五内俱焚,嘴里都起了好几个燎泡,于是果断拉上岸岸和她一起。
又是几场下来,连岸岸都有些受不住了,劝晨晓还是早日归降,以退为进,从长计议。
晨晓也是这样想的,决心这是最后的一着,无论如何她也要放手一搏,势必闹出一些阵仗,不然从此只有被动招架的份了。
这一次才坐下来,岸岸就暗暗唏嘘,对晨晓说自己的视觉神经受到了压迫。
“明明他是跟你相亲,为什么要我上啊!”岸岸低喝。
“香水说明会的名录不是给你了吗!”晨晓把头一低,事不关己,“你不是说要假装自己也参加过某个会议好跟俱乐部里一个什么人套近乎吗!”
“滕晨晓,我发现你怎么变得蔫坏蔫坏的。”
对方见两人咬耳朵,自以为风趣道:“早知道就把我兄弟一起带来了。”
“买一赠一吗?”岸岸没管住嘴。晨晓假装看菜单,肩膀一耸。
“你做什么工作的,现在还在实习?”
岸岸报出自己所在俱乐部的名称。
不料这人说:“哈?我尴尬得抠出了三室一厅。”
晨晓抬起脸,“你吃溜溜梅吗?”
男人继续问岸岸:“你毕业后会去哪个公司啊?”
岸岸笑:“我怕说出来,你会尴尬地抠出一座魔仙城堡和芭比的梦想豪宅呢。”
他滔滔不绝地了夸耀自己一番,甚至说有人夸他的咬肌很好看。接着就长篇大套地提起要求,“我希望我们婚后至少生两个孩子,必须有一个男孩,毕竟我的基因很优秀——冒昧问一下你嫁妆打算陪多少?听说你家房子挺大的嘛,是70年产权吗?陪嫁最好不是车子、电器什么的,现金挺好的,我也希望你的工资能够上交给我,毕竟我的母亲……”
晨晓吃惊:“冒昧问一下,为什么不能是车子必须得是现金?是因为这属于女方的婚前财产,将来离婚的时候你不能分走吗?还有你刚刚问到房子产权,是打算有一天抵押出去好给你做贷款吗?”
“我可没有这么说。”像射缆枪发射出绳索一样:“现在像我这样出彩礼的人已经不多了,现在你们女生都独立了嘛,很多都是自己赚钱攒彩礼的,做人要知足,西方可是没有彩礼的。”
“但在西方离婚后男方要向女方支付家务劳动赔偿和赡养费的。”
“对于我这种优秀的人,能和我结婚就是一种长期投资。”
“长期投资?我以为是去参加绝地求生或者什么变形呢,我还自己攒钱娶自己?我我我怎么不上山下乡扶贫去呢?”
“我说句实话你不要介意,你也太较真了,而且很有些惺惺作态。我从六岁的时候就知道如果一个女孩子说'不要',那其实就是'要'。我们完全可以打开天窗说亮话,没必要含蓄——再直接一点好了:你愿意为我洗手做羹汤、生儿育女成为一名贤妻良母吗?”
“我可从没受过这种教育。”晨晓问岸岸,“你受过吗?难道是因为我出生的时候没有躺进木乃伊做的摇篮车里,用裹脚布当口水巾吗?”
“没有,我也没有受过。”岸岸双手交握,“这位先生说自己有过出国经历,我想他大概是在印第安某个夕阳部族或者什么天然纪念碑那里游历过吧。”
男人目光转回岸岸,“你一向说话都这样吗?”
“是对你这样的人才这样。”岸岸挑眉,“你刚刚一直在强调你很优秀?如果从你以为优秀的层面上来讲,其实你还不如我那个已经去世的前男友。他吹牛皮的功夫可比你强多了,知道吗?西伯利亚的寒流都是他吹出来的!”
晨晓相觑岸岸,低声补一句:“而且他现——他曾经也在这个单位实习。”
这倒叫她想起了一件事,在晨晓意识尚未恢复之前,有天她竟鬼使神差地进了男宿舍(那一时期她似乎忘记了所有的体制跟规则),其实也记不太清了,但她就是知道龙韬跟刘丽红在里面,也不知道两个什么时候勾搭上的,大约是依珊娜转学后。刘丽红现在简直不行了,仿佛在某个圈子里人尽可夫。晨晓只记得门板噼里啪啦,砰訇乱炸,阳光也像箭矢一样四处奔蹿。走廊里怪气冲天,源源不断的气味喷煤一样从门板缝隙里滚滚往外溢,里面无般不喊出来,床上的两个人更是盘桓颠倒,极尽丑态。晨晓也不知道自己怎么看见的,但就是有这么个印象。岸岸听说后简直要吐了,“刘丽红得有多短见识才会认为龙韬有钱?”更可笑的刘丽红还总莫名地敌意岸岸,生怕岸岸抢走龙韬似的。
而此时,对面的男人对岸岸的印象已经差到了极点。说没什么可说的了。
岸岸说太好了她也是。
男人鄙薄岸岸:“你这种人我见得多了,典型的交友网站上少报体重多报上围的那种人。”
岸岸叉着腰回击,“你这种人我也见多了,典型的扇贝头型的早秃男,今天出门忘记带假发了?还是穷得连假发都买不起?”
男人提高了分贝骂岸岸是典型的捞女加拜金,岸岸跳起来骂赶紧找顶假发戴上吧你,你这个掉进河里别人伸手去捞却连一根头发丝都捞不着的秃鸡,你光溜溜的脑壳上是扣了三片可怜的小树叶吗?想必你顶着这三片顽固的小树叶在地铁上经常有人给你让座吧?想必你在公交车上也经常有大爷大妈向你借老年卡吧!
“你牙尖嘴利颧骨突出,五行克夫!”
“你这种人压根不用克就死了!你五行缺小脑!你五行缺头发!你五行缺你大爷!你五行缺眼睛缺耳朵像一个灞波儿奔奔波儿灞!你五行缺阿巴阿巴阿巴阿巴!”
两人两手放在桌子上相面骂起来。男人雨点般大呼小喝,攻击岸岸指甲盖上有白月牙活不长,岸岸说那也比你这没头发的光头强要强,“你骂谁光头强?你还熊大熊二呢,你还黑熊怪呢,你还白骨精呢,你还小钻风儿呢,你还猪八戒呢!”
“到底谁小得只能钻风——儿?你这牙签!你是绣花针!老娘拔下一根汗毛都比你腰粗!都比你粗!你你你你什么你!你这个认知残缺的九漏鱼,跟我家里瓦数最高的灯泡儿似的!你以为往自己的秃头上扣几片小树叶就可以假装参天大树了吗?你不配!你是个梧桐叶落——满身光棍的细狗!随便一个坟头上的草都比你头上那骚毛要多两根!”
“我头发多少要你管?死八婆,闲死你了”“没你闲,你吵个架都还不忘把盘里的小吃全部吃光”“你这种女人放古代会被浸猪笼!”
“吼吼,你这种贱货放在古代只能入宫做太监!”
晨晓也跳了出来:“你在古代还摆兵马俑第一排呢!”
“你一定不是处女!还有你!!两个dang妇!”
双方唇枪舌剑,一味大吵,谁也听不清相互间骂的什么。岸岸只记得自己跳得比谁都高,晨晓整个大脑小脑里都充满了男人那张因为愤怒而五官错位的脸。
整间咖啡厅的人聚众围观。引得店员差点报警。最后几人被推挤着赶了出来,岸岸还死死地揪住男人的头发,男人反手朝着岸岸脸上抓——是时候了,晨晓挥出了随身携带着的太奶召唤器——毕竟法国时那件事给她留下了阴影。
不过现在她已经成为了相亲男的人生阴影了。这也一定是他相亲录中极为浓墨重彩的一笔。
气喘吁吁离开转角咖啡厅,晨晓说:“我觉得那个接我妈委托的媒中介不会再给我介绍相亲了。”
“这不是正好吗。”岸岸拍拍身上并不存在的灰尘,“总而言之以后这种活动不要叫我来了。我简直气炸了,为什么我最近总要和这种贱货纠缠!”扭头一阵脚步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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岸岸路过公交站的时候,晨晓还没赶上来。岸岸缓了些脚步,一扫眼,瞥见对面花坛上坐着的一个男人,也不知道是不是盲人,坐在那里就跟个雕像似的。
岸岸扫视一圈,难道这里兴起雕像coser了?
沈杰英一动不动地坐在花坛边的长椅上。几分钟前,樊孬孬给他打了一通电话,他自己也知道,这样下去不是办法,沈杰英总有一天会把他的那些宝贝植株也给换成假的。于是,他在电话里说,他有一个办法能让滕晨晓不再对他起疑,甚至她会心甘心愿让他萃取气味。
他这样建议沈杰英:你可以用爱情去勾引她啊。毕竟,那样的事再做一次,一定会引起怀疑的。
勾引。
勾引?
勾引!
思索了半天。沈杰英还是采纳了这一建议,不过列为了下下策,在采取这一计划前,他还想冒险再试一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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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岸岸分手没多久,晨晓的电话就响了。
傅春晓在那头暴跳如雷,“你怎么回事!讲话刮辣辣跟个男人一样!你那些骂人的话哪里学来的!马上给我回家!”
晨晓心想这傻逼,这么快就告状了,“明明是他告水灾似的像个鸡婆女人。”
“你管别人干什么,我要你首先端正自己的言行。”
“凭什么?”晨晓止步,想起十分钟前那个相亲男被自己电得鲫鱼般乱跳,“你知道那个相亲对象有多傻缺吗?要不是和平年代跟社会主义救了他,他早就被胖揍成蜂窝煤了!”
“滕晨晓!”
“拜托你以后不要再给我介绍相亲了!”
傅春晓一怔,转口说:“那你得答应我这周六回家,我邀了纪杰来家里吃饭。”
“妈,可是我真的——”
“只是吃一顿饭而已!如果你不同意,我还会给你介绍一个就快要醒了的植物人或者跳起来有一米八的对象。”
“妈,你再这么独断专行,我只好找个同性谈恋爱了。”
“是吗?也不是不行,与其找个不靠谱的男人,还不如去找个女人呢——至少安全。我看岸岸就不错,又上进,又有想法,你们在一起还免掉生孩子……”
“我的妈妈!”晨晓几乎咆哮起来,深深出了一口气,“好了,我这周六会回家的。行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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