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年这个时候,纪杰应该到了啊。傅春晓叨念着,晨晓说也许有事,来不了了。算了,我们先吃吧。
傅春晓还是催着晨晓先打个电话,晨晓忽然不耐烦了,你那么喜欢纪杰,干脆拿风筝线套了人家来好了。
傅春晓一怔,险就要发作,滕晨晓我已经忍你好几天了,你最近什么毛病啊动不动就要发脾气。奶奶则朝另一边看着出神,是啊,嘉铭和他爸怎么还不回来,忽地朝着蛋糕一瞪,错了错了,怎么点这么多根蜡烛呢。
岸岸出来劝:“再不许愿蜡烛都要烧完了。”
晨晓转向桌时,蛋糕上的蜡烛已被减为了16根。索性含起眼皮,反正这么多年许的愿就没有灵验过,破灭的倒是不少呢。
傅春晓才意识到蜡烛少了,正要纠正,晨晓呼一下把蜡烛吹灭了。
“好了好了。”傅春晓摇摇手手,拿过锯齿刀分蛋糕。
门铃响了,几人齐眼朝门口看去。
傅春晓唤了晨晓一声,晨晓走去开门。
“生日快乐。”
伴随这一声,一束玫瑰花束擎在她面前。一阵芬芳扑鼻,晨晓望着那捧勃勃的粉红色玫瑰,不像花店里那样热情洋溢,花叶上还沁着水露。
纪杰送她粉红色的玫瑰?不会吧。
“是普罗旺斯玫瑰哦。”智颖从旁走了出来,手里还拿着一个巨大的礼盒,抵向晨晓,“我想我就不用说明来意了吧。生日快乐。”
晨晓不解,不过当着人也没说什么,笑着拨过身,迎智颖和纪杰进去。怪了,智颖怎么知道她今天生日?而且她压根不明白智颖什么来意啊。
岸岸给智颖腾出位置,也是疑疑惑惑,不管怎样,几个人终归是热热闹闹坐下了。
傅春晓招呼了智颖几句,就和纪杰聊起来。她的目光来回在智颖和纪杰身上切来切去。
一番觥筹交错下来。傅春晓很自然地问纪杰接下来的打算,纪杰笑应着,说打算出国,去伦敦。
傅春晓却不似先前那样一盆火似的,她注意到纪杰答这话的时候,目光落在了智颖身上,然后笑着说:“要劳你多多关照了。”
智颖笑了起来,“好的,‘学弟。’”
傅春晓瞬间绷直,脑子里轰然一击。
坏了。坏了!桌子下,她拿脚尖跐着晨晓,晨晓却是觉也不觉得,她现在的神情看上去俨然与她的奶奶差不多。
“来,干杯!”智颖说。纪杰也举起酒杯。
干杯。干杯。岸岸端起酒杯,目光于杯与杯间往来穿梭着,或是伺机地瞄来瞄去,目光和傅春晓的碰在了一起,几乎泼洒出来。
“晨晓。”岸岸的脚跐着晨晓,“什么情况,纪杰和智颖去的是伦敦同一所学校吗?”
晨晓的神情看上去跟她的奶奶差不多。
“我跟你说话呢。”岸岸哄抬了嗓音,傅春晓也正在座下发力,两腿交戈,脸上都似嗡地挨了一着,一时间四目倒竖,颊腮乱颤,眉毛齐飞,几乎不曾痛呼出声。
岸岸把脸扭向一别,五官圪蹴成一团。傅春晓也倾下去半边身,揉捏自己的脚踝。
奶奶离开了座位,不声不响地开门走了出去。晨晓很快发觉了,也跟着走向门边,她没有开门,而是傍在窗前。蓝澄澄的天,蓝得不真实,仿佛回忆里才有的,阳光细细地照在人身上,余韵似的悠长——格外悠长。就连阳光也老了。从晨晓的视角看过去,奶奶的头发已经白得不能再白了。
她望着远处,她在等她的儿子。
一顿饭吃完了。晨晓去厨房帮着倒果汁,智颖不知道什么时候也走了进来,轻轻在晨晓肩上拍了一下,“晨晓——”有些意意思思的,“我有话跟你说。”
晨晓讷讷点头,心里却是咚隆一下,仿佛打翻了什么东西似的。
“这次我跟纪杰——”却用了一个她意想不到的开头。
“我听到了。”晨晓笑了笑,她想智颖跟纪杰倒是很相宜的。
智颖继续道:“其实纪杰是因为在你和我表哥在一起后才做的决定。你跟我表哥在一起的时候他并不是很放心,也问过一些我表哥的事。我也是偶然发现他申请的和我是同一所大学。纪杰觉得不告诉你显得不够朋友,但是特地告诉你又怕引起误会,本来你妈妈就——所以这才托我来——”
“不会的。”晨晓忙说,“他能出国接触很多新事物,而且能和你在同一所学校,我是很替他开心的。”
智颖这才笑将起来,“那就好,刚刚在饭桌上,我还以为你因为他没对你提出国的事有些疏离呢——看样子你只是单方面在生我表哥的气。其实他很在意你的,是他告诉的我今天你生日,花和礼物也是他托我送来的——我想大概是限量款的包包。”
什么鬼。晨晓还以为智颖今天一直看她,是在谴责自己跟沈杰英分手呢。可是,智颖似乎、好像并不知道这回事?花大概是沈杰英送的,这点没错,他曾用专业口吻跟她讲过,玫瑰必须在清晨采收,那时露水还浸润着玫瑰,太阳的热力还不会让芬芳油挥发,且完美的玫瑰应该是半开的,不是玫瑰花蕾,也不是盛开的玫瑰,因为这两种的精油产出都太低了。花店里的玫瑰,气味中不携有辛辣和绿意的特征。
晨晓看着智颖,说:“还是麻烦你拿回去吧。”
智颖果然一脸疑惑,“为什么?”
“其实我跟沈杰英已经分手了。”
智颖盯着晨晓,“这是怎么回事?表哥他不是这么说的啊。他只是说你生气了。”转而道,“难道你——”
“对,我都知道了。”晨晓别开眼去。
“天哪。这一时要怎么说得清。”智颖有些头疼地抓抓头发,“这样吧,我走之前会再联系你一次,我不是要劝你,而是有些事要告诉你。一定要来好吗,晨晓?”
晨晓不是很想答应智颖。
智颖握上晨晓的手,有些焦急,“好吗?我发誓我不是在干涉你的决定,我——天哪,我想我得立刻离开了,麻烦等我电话。”
不等晨晓开口,智颖已飞快踅过身走了,像是忽然想起什么了不得的事一样,连纪杰都不顾了。晨晓真的不懂。
走回客厅,岸岸又三不知从哪里撞了出来,抹过晨晓进了卧室。
“你又怎么了?”晨晓一仰,倒进了阳台前的那把摇篮椅里,一瞥岸岸捺着的唇角,连忙喝止:“停!”
“你不是也要跟我提沈杰英那个人吧。我求求你们了,放过我吧。”
岸岸扑通一声,就蹲在了地上。她用脸不断偎擦着晨晓,潸然道:“晨晓,我对不起你!但是——”
“我发誓我没有跟沈杰英有过任何联系。但是我确实接到了ESS的电话,通知由我来策划这次校友会,你知道我是如此憧憬跟难以拒绝吧。”
晨晓微微罅开眼,“那你一定知道沈杰英其实是顺水推舟找你还他人情吧。金岸岸,你怎么能——”弹坐起来,惊天动地指责岸岸,甚至用丧权辱国这样一个成语来表达自己的痛心。
“对不起,晨晓——”岸岸划开臂膀,仿佛逃脱出狱的肖申克终于迎来了自己的救赎,“但是我真的!”
晨晓也扑通一声蹲下来,“求你了,放过我吧!”
对拜着折腾了一阵后,两人双双倒在了那张摇篮椅上。
“金岸岸,我要跟你绝交。”晨晓嗡嗡说着一句。
“不,你不会的。”岸岸扭过脸来看着晨晓,“但是我之前劝你的那篇话确实跟这件事没有任何关联,那件事发生得早一些。”
这都什么事啊。晨晓心里真是憋闷得慌。不承认分手,脸皮厚也就算了,还来这么狡诈的一招。不,跟他生气犯不着,这样只会显得自己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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