铜锣的响声吵着脑子,一阵风把旗幡搅的乱舞,什么东西正式开始了,西边的巷子里先探出来两盏贴着赤红“囍”字的白灯笼,后面跟着一个个少年人拎着花篮,从里面拿出什么,沿街撒下。
轿子被抬了出来,轻薄的白纱好似流烟,裹在轿辇上,白雾像在托举散落下的绸缎,阳光拂过时,比起恐怖,唐知言最先想到的是神圣,就像之前看见的那尊佛像一样,只一瞬间的恍惚,他就回过了神。
下意识的伸手拽住了两侧的同伴,得到回应后才放下了心。
异常安静的氛围被打破,唢呐声热热闹闹的响起,素白的迎亲队伍庄重的从唐知言身前经过,轿子上流苏却随着伙夫的步子轻摇。
数不清的仆役穿着素色的衣服捧着赤红的匣子,也不知道这队伍到底有没有尽头。
少年抓着一把东西撒到了地上,街边的群众连忙趴着去捡,唐知言也连忙蹲下身,看着滚落到脚边的铜币,捡了起来,有点破旧,甚至还带点泥土。
他有点不适,感觉这些东西,新鲜的像刚从土里挖的,下意识的抬头看向前面撒着铜币的人,墨色的痕迹充斥了双眼。
“扑通!”心脏的跳动声震了一下,唐知言把视线拐了个弯又扫到地面上,“别看。”
“啊啊!”不远处的何洁晨发出了一声哀嚎,又死死的咬紧牙关,只留下一声闷吭,他捂住留着血泪的眼睛站在那。
闹腾的景象突然被按了暂停,唐知言死死的低着头,看着那些人的脚尖都冲着发出声音的方向。
“你,是有什么不满意吗?”举着灯笼的仆役走了过来,苍白的眼睛死死盯着留着血泪的人。
“不是不是。”何洁晨抖着牙关,忍着眼眶里翻涌的疼痛,“我是被惊叹到了。”
“哦?”那灯笼飘下来,接住了滴落的血,“看来你很喜欢我们的游行。”
脚下的一滩红色被扭曲的“囍”字贪婪的吸食着,举灯人将杆子递了过去,漆黑的瞳孔却看向一旁低着头的唐知言,“看看它吧,它很喜欢你。”
何洁晨已经抖了起来,他控制不住自己的手,一点点的握住了细长的杆子,手上的血也顺着留下,“我看不见啊大人,我看不见。”
唐知言感觉自己的下巴被什么冰凉的东西托住,颈侧传来麻痒的触感,耳朵也被捂上听不见任何声音,巨大的力道温柔又强制的抬起他的头。
他看见在血泊里蠕动着的灯笼,看见举灯人素白的下摆,看见何洁晨颤抖的双手,他颤抖着闭上眼睛,可却被强迫睁开。
突然,脑袋上传来一股力道,是李执野,他温热的掌心按在了后颈,死死抵住了上抬的趋势。
拖着唐知言的东西被惹怒了,它们轻碾过他的脸颊,留下一道道红痕,冲着后颈的手掌冲去。
他听不见声音,但他能感觉到顺着脊背留下的温热液体,那是血。
冰凉的怪物肆意游走在颤抖的身躯上,扫过眼角渗出的水汽,犹豫了许久,还是放弃了强硬的姿态。
巨大的力量骤然消失,周遭的声音也能听的清了。
“你看不见啊,那算了。”举灯人遗憾的回头,看了眼何洁晨的眼睛,拿回长杆将地上的灯笼挑起。
“仪式继续。”
唢呐声嘹亮地回荡在巷子口,铜锣清脆碰撞,人群恢复了沸腾喧嚣的样子。游行的队伍慢慢向庙宇走去,撒落的铜币沿着街边滚动,撞到了鞋边,转了两圈倒在了地上。
唐知言大口大口喘着气,眨了眨眼睛找了找自己的感知。
后颈上温热的手离开了,他下意识地转过身,看着那深可见骨的伤口,立刻从系统里掏出绷带,抬起对方的手臂,一圈一圈仔细的缠上去。
“很快就好了。”唐知言握住手臂说着。
“好,没事。”李执野咽下了想要脱口而出的话,低头看着包扎好的伤口,缠的很漂亮,他装作自然地垂下了自己的手,背到身后,怕没两秒伤口就消失了,不好解释。
俞染走了过来,看两人没什么大碍,稍微放下了心。
一旁的何洁晨已经跪到了血泊里,眼眶里赤红的液体淅淅沥沥的流下来,根本止不住,他的队友已经用了两张治疗道具了,毫无成效。
苏清把重新捂住眼睛的手扒开,“何洁晨!老实点!”狠了狠心,深处手指探进了对方的眼眶内,夹住了那团东西的一角往外扯。
“赫赫……”何洁晨被林丹压着,只能发出一点气音。
啪嗒,东西被完整的拿了出来,摔在了地上,那是一团已经被血浸透了的,用纸做的眼珠,粗糙,恶心,又是一种恐吓。
玩家身边的人群已经散开,雾气渐渐消失,温暖的阳光依旧照拂着众人,刚刚热闹的景象消失了,街上重新变得冷清。
早已远去的游行队伍里,举灯人晃了晃长杆,隐密的雀跃了一下,希望他喜欢自己的礼物。
何洁晨眼里的东西被取出后,道具终于可以正常使用,林舟搀扶着他起身,坐到小吃店的椅子上缓缓神。
唐知言沙哑的声音响起,“那些随行的东西好像是纸人。”
俞染诧异的看了过来,“你看到了吗,没事吧。”
“没有看眼睛。”他想着那惨白的,薄薄一片的脖颈,“大概率是的。”
李执野看着他有些苍白的脸色,伸出没被包扎的那只手,搭上了对方的肩膀,略作一点安抚,“今天先……”
话还没说完,他转头看向突然走过来的店长,把唐知言护到身后。
面汤店的老板拎着一把扫帚,停在了那弹血泊面前,“哎呦喂,这个哪个不长眼的人搞的。”
那颗纸做的眼珠被店长扫来扫去,血渍被涂抹在了铺子的门口,“怎么还扫不干净。”
旁边坐在板凳上的何洁晨和林舟已经僵住了,可是也不敢有什么大动作。
唐知言低头,看着顺着自己裤脚滴落的血迹。
“嗨,搞不掉咯。”老板丧气的拿扫把在地上乱划,眼睛一瞟,看着不远处的另一处血迹,“哎呀,怎么这里也有。”
李执野严严实实的把唐知言挡在身后,阻挡了店长想要冲过来的脚步。
“你怎么回事啊,怎么还不让人过去呢。”
“我朋友不舒服。”
唐知言看着李执野背在身后的手召唤出了黑刃,不远处站着的俞染也掏出了武器死死盯着店长。
店长感受着两边杀意,只好悻悻地说,“可是他一直在滴血,你们朋友不舒服就带他去看病啊,我门口全是血,这怎么做生意。”
“我们马上就走。”李执野轻轻握住唐知言的手,示意他走在自己侧边,俞染也抬布走了过来,防止死角有遗漏。
“唉,怎么这么着急。”店长堵住路装模作样的说着,“刚想问你们,我家的面好不好吃呢?”
李执野盯着店长毫不回避的样子,微微眯起眼,“还行。”
“那……我们这新娘子的游街好不好看啊?”
一旁的俞染烦躁地看着老板,对方横着扫把挡在路中央,一副这路他堵定的样子,“你有完没完?”
唐知言探出了头,狐疑看着面前的老板,对方的视线一直跟着自己的手。灵光一闪,他握紧手指,感受掌心里坚硬的铜币,手臂晃了晃,对方的视线如影随形。
现在,有一个很好的经验包送上了门,“新娘子的游行是什么?”
“这个啊……”
“回答的好这个就给你。”唐知言扭了扭手腕。
“咳,是这边的习俗。”店长的眼神死死盯着那枚铜币,“出嫁的女儿都要进行游街,游六天,选的都是每天的正午,这会阳气正旺,若河佛也喜欢。”
“若河佛?”那个金灿灿的佛像吧。
老板转了转眼珠,突然往前,恨不得穿过面前这个碍事的人类,却被李执野挡了回去。
“没事吧?”李执野侧过头看向唐知言,对方摇着头。
唐知言已经被吓麻了,还能怕这点小把戏吗,他绝对不会承认自己光顾着使小动作,没反应过来。
偷袭失败的老板漏出了一个瘆人的笑容,“啊,这个啊,若河佛可是个大好人,要不是他,我们哪里有这么富裕呢,我们敬爱他啊。”
“今天还没去上香呢,得快点去……得快点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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