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茵从勾仲殿中出来后,发现陈山还在外面等她。
她看了他一眼,轻点了点头算是打招呼,心事重重往外走。
耳旁不断回想着勾仲对她说的话,“我要拾喜的心神元珠。”
“拾喜死了,心神元珠只可能有两个地方,一是黩魂阵阵眼中、二是她母亲白虎帝手上。”
“如果活着,心神元珠便是一个人的命脉;死后,心神元珠便如同普通人的骨灰。”
“那你要她的骨灰干什么?”
“救一个人。”
“别人的骨灰行吗?”
“不行,只能是上古魔尊拾喜的。”
勾仲最终也没说救谁,只说借用一下就归还,但季茵却踌躇不定。
她想起尘风给她的那颗心神元珠,他为什么给她?不怕她捏死他么?
尘风把拾喜当成白月光,现在要拿她的骨灰去换取勾仲给他解毒,他会同意吗?
季茵愣愣怔怔出了潜龙堂,这才发现陈山一直跟在她后面,直到她像是回过神来,陈山才问:“出什么事了?魂不守舍的?”
季茵勉强笑了笑:“我没事,”她甩了甩袖子,“你回去上课吧,今天谢谢了。”
正说着,门口从天而降一个衣袂飘飘的人影,一落地,便喝道:“叫勾仲出来见我!”
两人同时望去:碧巧。
季茵看见个女人,第一反应便是:尘风说她有雀阴!
她立刻整理好刚才忐忑不安的情绪,翻脸比翻书还快,冲门口守卫正色道:“还不快去!”
没等那守卫反应过来,勾仲一个闪遁出现在门口:“碧巧仙子,里面请。”
碧巧鼻孔轻哼一声:“里面太污秽!今日,我只一个要求。”
勾仲脸色一阵发白,耐着性子问:“仙子尽管开口。”
碧巧双眼弥漫着浓烈的怒意和愤恨,似乎下一秒能窜出冲天的火苗:“将那密室连同千虚和鬼列,一同毁灭!”
勾仲勃然变色,却看碧巧不等他反应,陡然腾空而起,双掌于空中凝聚出两股旋风,只见潜龙堂那间戒律祠的屋顶陡然被掀翻,石头瓦片碎了一地,两个满身是半凝固黑血的人,被这股力量托起,重重砸向生司上空。
顿时,生司的屋顶被砸出个巨大的窟窿,潜龙堂里尖叫声此起彼伏。
季茵看明白了,这人可能真有雀阴,跟杨翠花一样——爱掀屋顶。
勾仲七窍直接冒出烟来:“碧巧!!我念及大家相识万年,你又曾是白虎帝身边的人,给你几分薄面!你可知,白虎帝与始尊也有过约定,双方互不侵扰!你就算有再大的怨气,也不能不顾及帝尊的颜面!”
他一番言辞振聋发聩,碧巧却好似完全听不懂一样,哗一声落了地,嗤笑一声:“既然如此,为了不伤及无辜,你现在可以叫你的弟子们悉数撤退,就此断离师门,你们这潜龙堂,根本没有再办下去的必要!”
“你!”
两人正僵持间,头顶上空又冒出一个清秀人影,只听来人道:“碧巧,帝尊着我前来带你回去。”
碧巧看了来人一眼:“折玉,你不用来劝我。昨日我已求过帝尊,既然她老人家不念及往日情份,到今时今日,我已没有脸面求任何人,我只想任性为自己求一次公道。”
她眼神里滋滋冒火:“今日,潜龙堂不灭,我绝不罢休!”
折玉道:“帝尊让你回去,已经是原谅你了。她老人家说了,事已至此,自有办法让你忘记一切烦恼,你切不可因一时之气,伤及无辜。”
“无辜?谁能有我无辜?我早就说过,清白之仇,永世不灭!我绝不会洗去记忆!恶人更不能就此被人遗忘!”
折玉说不动她,皱了皱眉,勾仲大声说:“他们已经受到惩罚了,你又何苦要跟自己过不去!”
碧巧丧失了理智,双眼瞪得极圆,那目光像是要吃人一样,一字一句从胸腔蹦出:“不够!他们的惩罚远远不够!”
这怒吼像是多了一些应和的听众,一瞬间潜龙堂外枯叶飘舞,一行人有的眯起了眼。
诡异、毛骨悚然。
勾仲神色里掀起层层无奈与恼怒:“那你到底想要怎么样?”
碧巧咬着牙,发出咯吱咯吱的响声,白皙的脸颊现出一道道青筋,可怖至极:“这个世界不是不能死人吗?我偏偏要他们死!”
勾仲被碧巧的无理要求气得发抖,伸出一只右手指指点点半天也说不出话来。
折玉还想规劝,季茵思量了一下,开口道:“想让他们死,也不是不能办到。”
所有人扭头看她。
目光疑惑,唯有碧巧疑惑中带着一丝惊愕。
季茵不想太多人知道悬魂塔的事,便附在碧巧耳边低声嘀咕。
这个碧巧到底跟元甲是熟人,让元甲帮她应该也是有希望的,只是偏巧她体内现有雀阴,季茵自然是不想元甲察觉出来。否则以元甲的个性,说不定没帮到碧巧,先把她收进去炼化了。
想了想还是决定看能不能说服她先找个地方把修为废除了,等她融合了魂魄再告诉她。
碧巧按着季茵的手腕在众人的目光中遁形到无人处。
“你让我先自废修为?”碧巧狠厉地盯着季茵,“你当我是傻子吗?我现在是丧魂人,废了修为就会陷入昏迷,到时候你要是不履行诺言,我连爬起来力气算账的都没有!”
“我对灯发誓,我一定守诺!”季茵一脸的诚恳。
碧巧转着圈打量季茵,给季茵看出一身冷汗。
“我跟你很熟吗?”她冷不丁问完这句话,伸手就掐住了季茵的脖子,“再啰嗦,我掐晕你!”
季茵知道她体内有雀阴就伤不了她,那丝恐惧一挥而散,因为碧巧怎么使劲,她的脖子都没有压迫感。
碧巧也觉察出不对来:“怎么回事?”
季茵笑了笑:“你伤不了我,信我的话吧,只要你自废了修为,我一定帮你完成心愿。”
碧巧不信,松了手。冷冷看着她。
右掌转动,掌心里多了一把剑,直直指向季茵。
季茵一动不动看着她。
碧巧聚起一股黑气于剑身,毫不犹豫刺向季茵。
咣!
黑气散去,碧巧手腕一麻,那剑掉到了地上。
碧巧不可思议看着季茵。
片刻后,她脸色一松,放弃了:“罢了,你于我有恩,我本也不想伤你。但我不亲眼看见他们死,我决不会瞑目的,你走吧,我自会想办法。”
她转身要走,面前闪出一个人影。
“碧巧仙子,我知道这位季茵妃子打的什么主意。”
来人是离晏,一脸的表面和善。
季茵心里一沉,这人又要来坏事。
还没等她开口阻拦,这离晏悠悠然说:“在这个空间,只有玄武帝的悬魂塔,可以将人收进去炼化归西。”
碧巧大喜:“当真?”
“这岂能有假?不过,碧巧仙子是熟悉玄武帝尊的秉性的。这悬魂塔可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进的。”
碧巧不等他说完,急不可待就要去玄武宫,季茵忙跟在她身后喊:“仙子!等等我!”
离晏在身后狡猾一笑,闪身回了玄武宫。
季茵伸手拉住要往玄武宫闯的碧巧。
“哎哎哎——仙子仙子!”季茵往回退,“等下等下!”
碧巧不耐烦立住:“你到底要干什么!?”
季茵放低姿态,极诚恳道:“我想说,我陪你进去吧。”
她必须要跟着,至少还能随机应变。
“不必。”碧巧冷冷道。
“你别不必呀。刚才你也听见了,这悬魂塔不是什么人都能进的,你要麻烦玄武帝尊,多一个帮你说话,多一份希望嘛。”
碧巧只是以前与玄武帝有过一些交情,想必也不会很深,毕竟她只是一个仙侍而已。季茵猜测碧巧也知道自己的轻重。
果然碧巧脸上闪过一丝犹豫。
片刻白了她一眼:“你要敢捣乱,我就算伤不了你,也不会让你好过!”
季茵连连点头应允。
守卫通传完,季茵和碧巧一起进了玄武宫。
季茵心里是虚的,她加上碧巧,此时便是有三魂一魄,万万不可让元甲发现。
玄武宫中。
离晏不知何时已经回来了,和关南一左一右站在殿中两旁。
元甲看见碧巧时面无波澜,倒是看见一旁的季茵暗自惊了一惊。
他好像从没心情好过。
上次收了汪石水那个老头,拿着悬魂塔回来又炼了一次,又一无所获。
加上枕弋也传信来说,尘风的移情术到现在还没发作,所以他怎么看季茵都不太顺眼。
可这时她竟然和白虎帝身边的碧巧混在一起了,这又是为何?
碧巧简单行了个礼,开门见山道:“帝尊,卑职有一不情之请。”
元甲收回心神,懒懒道:“说吧。”
碧巧立即回:“卑职想借帝尊的悬魂塔一用。”
元甲眉心一闪,来了兴趣,竟缓步到殿中,往碧巧的方向走。
季茵心下紧张起来。
可别再走了,再近一点会不会发现什么。
元甲站得近了点,颇为好奇地看着碧巧:“哦?为何?”
碧巧眉头紧蹙,满脸通红,憋着一口气,从齿间蹦出几个字:“卑职想杀两个人。”
她全然没注意到元甲见她这副表情,眼神里缓缓闪过一丝猜测。
碧巧不正常。
季茵直觉不妙,管不了那么多了,拉着碧巧就往外跑。
元甲凛然,大喝一声:“拦住他们!”
门外的守卫不是季茵的对手,两下就被季茵挥袖撂倒。
碧巧却急了:“你还说你不是来捣乱的!”
季茵懒得解释,飞一样往外跑,只恨自己没去学遁形术。只可惜她跑得再快,也没有办法快得过元甲。
还没等跑出玄武宫,一抬眼,元甲已经在她们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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