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想,你这么嗜甜。”姜灵目光往上,就这么停住,眨了一下眼睛,“为什么皮肤看起来这么好。”
“……”
祁浔被她这话问到噎住。
愣了好几秒。
随后哼笑一声。
“有没有一种可能。”他把吸管插进塑料杯,随后懒洋洋地往后一靠,“是天生的呢?”
语气狂妄,且欠扁。
姜灵抿抿嘴,不太想再搭理他,站起身说:“你还有事的话,我就先走了,再见。”
姜灵也没等沙发上的那人有所反应,就转身离去。
门关上,祁浔才放下手中的塑料杯,摁亮手机看了一眼时间。
14:15,还早。
-
入秋之后,夜晚逐渐变长。
六点左右,昏黑的夜色便已涂满整片天空。
祁浔驱车跨越半个城市,最后停在一幢独栋别墅前。
别墅所在的小区位于这座城市老城区的中心地带,虽然也处在繁华处,但和近几年正快速发展的新城区相比,显得有些冷清。
这栋别墅建成也有二十多年将近三十年了,但外观以及内部都很新,原因无他,只不过前几年刚翻新过。
为得不过是,重新开始。
想到这,祁浔降下车窗,车外微凉的晚风、新鲜的空气混杂着不远处听不清内容的声音一起,如潮水般涌进车内,似乎要将他淹没。
夜风灌进车厢,拂乱了他额前的碎发。
祁浔抬眸看向不远处的别墅客厅,被灯光投影在窗帘上的三道影子,像是在演绎什么恩爱一家人的戏码。
握在方向盘上的手指逐渐蜷曲收紧,最后用力到发白。
别墅的大门没有锁,轻轻一推就开了。
也许是知道他要来,所以特意留了门。
毕竟他以前留着的那把钥匙早在他搬走时,就被扔在了门口。
听见门口的动静,原本正打算去餐厅吃饭的三人齐齐向他望过来。
他似乎看见今天的寿星,他的父亲祁渊正在看见他的那一瞬间,眼眸里的光闪烁了一下。
还未等他开口,家政阿姨郑淑敏便迎上前来,神情又惊又喜:“你真的来了,我做了你最喜欢的糖醋排骨,待会儿多吃点。”
祁浔笑笑,应了一声:“好。”
说起来,这间屋子里除了他之外的四个人,和他最熟悉的应该就是这位和他连血缘关系都没有的保姆郑阿姨,毕竟从小陪在他身边的就是郑姨。
至于别人。
对这一家三口来说,他好像才是那个外人。
祁渊正看着他什么也没说,转身走向餐厅,只留下一句:“吃饭吧。”
祁浔也不知道自己这次回来究竟对不对,但是在瞥见他后妈看见他时僵在脸上的笑意后,他瞬间觉得这个决定似乎也不错。
餐厅里好像稍微布置了一下,有些过生日的氛围,不知道是谁的主意。
祁渊正在餐桌的主位坐着,沈嘉望和沈莉坐在他身边,一左一右,他又成了多出来的那个。
饭菜还未端上桌,沈嘉望看了他一眼:“哥,你怎么回来了?”
明知故问。
祁浔伸手去拿刚才郑姨递给他的,摆在托盘里的坚果,语调懒懒的:“这不是……有人邀请嘛。”
“怎么。”他抬头看过去,“你今天没有晚自修?”
“嗯,请假了。”沈嘉望点点头。
随后饭菜端上桌也便没有人讲话了,家里的规矩就是食不言寝不语。
只除了,那作秀一般的亲情展示。
沈莉夹了一块祁浔面前那盘糖醋排骨里的一块,放到沈嘉望的碗里:“我看你这两个月都瘦了,排骨你不是最爱吃的嘛。”
沈嘉望扒拉着饭碗,笑笑:“还好,没瘦。”
闻言,祁浔发出了轻不可闻的一声笑,他随手也夹了一块排骨放在碗里,余光里是沈嘉望毛茸茸的头顶。
这画面让他突兀地想起了两个月前的一幕。
当时家里没人,他和郑姨打了招呼回来拿点东西,在二楼书房翻箱倒柜找一张曲谱时,在书柜的某一层翻出了一张照片,是一个女孩子。
照片中女生身形纤瘦,绑了个高马尾,碎短的头发从头绳中滑落,垂在那截白皙的脖颈上。
她穿了件白色连衣裙,正微微侧头和身边的人讲话,眉眼弯弯笑意浓厚。阳光正盛,在她周身落了一层虚光,身后是一条迎新横幅。
祁浔把照片翻转过来,右下角写着【0.0姜灵】。
是沈嘉望的字迹。
祁浔都忘了最后是在哪个角落找到的曲谱,只记得那天的阳光很好,透过书房巨大的落地窗玻璃,能看见楼下那个小型喷水池喷出的水雾,因为光线折射出了一道小彩虹。
阳光能让一切念头滋生、萌芽。
最后落地。
筷子和瓷盘碰撞发出刺耳的噪声,这声音把祁浔拉回了现实。
沈嘉望又夹了一块排骨,吃得津津有味。
他面前的那盘红烧肉似乎都没怎么动过。
祁浔咀嚼了两口,觉得食不知味。
这气氛也压根没有过生日的感觉,沉闷得很。
他扔下筷子站起身,椅脚划过大理石地面,擦出一声刺啦的响动。
刺耳,尖锐。
餐桌边坐着的人纷纷抬头看向他,只见他笑着,语气中却有些不耐:“没胃口,我先走了,你们多吃点。”
接着象征性地望向主桌上的人,吊儿郎当地说了句:“福如东海寿比南山,这次喊我喊得急礼物也没准备,下回给您补上。走了。”
而后也没管对方心里怎么想,或者会说什么。
他立即拐了个弯往厨房走去。
也不知道郑淑敏还在捣鼓什么菜,一直待在厨房没出来,他喊了声:“郑姨,别忙活了,去吃饭吧,我走了下次再来看您。”
郑淑敏叫住他:“等等,你怎么这么快就吃好了?”
祁浔低低应了声,随后像是想起什么:“今天这糖醋排骨,醋放得有点多,不甜,下回您记得多放点糖才好吃。”
郑淑敏疑惑着,转头去看是不是自己把调料瓶放错了,明明是按照以前的方法做的。
可等她回过神来时,就听见大门被摔得震天响。
-
主城区的街道上,一辆通身漆黑的保时捷918平稳匀速地行驶着,像是融进了黑夜中,他开得不快,甚至有些慢悠悠。
祁浔专门绕了一条较远但很空旷的道路,开了一会儿,就远远地望见崎大标志性的教学高楼。
他单手打着方向盘拐了个弯,车稳稳地停在距离学校大门几百米的位置。
车前方正好有一盏路灯,昏黄但亮度足够。
随后,他弓身从储物格中翻找出一根烟和一支银质打火机。
“嚓——”一声,火机瞬间蹿上一道火光。
烟尾处燃起星火,那一丁点猩红火光在修长的指尖中忽明忽灭。
他没把烟放入嘴中,左手夹着烟,手肘懒洋洋地垂搭在车窗上,烟雾缥缈,被风裹挟着飘向不知名的绿化带深处。
他在等。
等时间,也等人。
等烟燃得差不多了的时候,他抖抖烟灰,把烟头掐灭在车内烟灰缸里。
翻出手机,单手点开微信,他发现他还没有姜灵的手机号码。
看了眼聊天框页面上的【0.0】备注,他只能打微信电话了。
可是拨过去,对方一直没有接通。
不知道她是把声音关了,还是有事没看见。
祁浔拿下手机看了一眼时间,9:32。
他弯了弯嘴角,仍旧不放弃。
等待的罅隙里,他出神地望着窗外的一颗悬铃木,树枝上的叶子转黄了大半。
夜晚的寒风有些大,一阵一阵刮过,人行道上便落了不少树叶。
他盯着一片将落未落的叶子在风中摇摇晃晃,而后乘风降落,在地砖上拉出一条长长的无形的距离。
他这才意识到,好像已经到深秋的季节了。
电话也是在树叶落至地面的那一瞬间被接通的。
“喂。”她的声音听起来有些疲惫。
“怎么这么久才接?”他的嗓音灌入了风,听起来有些闷闷的。
“嗯,难得不用上班,就和室友逛街去了。”说到这,她似乎变得喜悦了些,“刚刚手机放在包里没听见。”
“怎么了,你找我有事啊?”
“嗯,吃宵夜吗,这个点正好。”他顿了顿,嗓音泛着蛊惑人心的意味,“尾款。”
姜灵有些疑惑:“怎么这个点,吃完都回不来了吧。”
祁浔往后靠了靠,整个人都陷入椅背里,另一只手摩挲着火机,冰凉光滑的手感,让他的心情好了一些。
“明天周六。”他提醒道。
言下之意就是,不用担心明天上课的问题,在外通宵也没关系。
他说完,电话那端是长久的沉默。
她在思考,也在犹豫。
他等得有些久,甚至等得有些烦了。
学校附近的街道上,车流并不拥挤,但仍十分喧嚣嘈杂,噪音总会给人增添几分烦躁。
在这嘈杂声中,他听见自己轻缓的呼吸声中夹杂着一句妥协:“不来就算了。”
而后,眼睛下意识地透过挡风玻璃望向车外。
“你是不是心情不好啊?”
又有一片泛黄的树叶,被风卷着砸到车子的雨刮器上。
像是掉入了湖泊中,漾起一圈圈涟漪。
姜灵没有等到祁浔的回答,只有一阵阵沙沙的风声,宛若在替他作答。
“你那边风声听起来还挺大的。”她喃喃道,“但是,去哪吃呢?”
低声喃喃,像是一根牵引,把他拉进虚幻的梦境中。
他曾经做过一个梦,梦里他身陷沼泽无法自拔,一片混沌之间,他想,如果有人施以援手。
他一定,一定会将她一同拖入黑暗之中。
风绕着他的喉结打了个转,他笑了下,嗓音有些哑:“我来接你。”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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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妄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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