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她的观念里,好久不见应该是对,以后还有继续发展可能的人说的。
但他们之间不是。
“抱歉。”姜灵匆匆说完这句话,逃似的下了车。
等她踮着脚跳回工作室的时候,发现工作室内还亮着灯。
苏苏还没下班。
看到她以这副样子回来的时候,苏苏惊诧地问道:“姜姜姐,你扭到脚了吗,要不要去医院啊?”
“没事,不严重。”姜灵在苏苏的搀扶下坐到了休息区的沙发上,见她还没有要拎包走的意图,遂多嘴问了一句,“你还不下班吗?”
苏苏笑了笑回答道:“快了。”
说完这话,她踌躇着继续问了一句:“傍晚没讲完的事情,方便我现在跟你细说吗,有点着急。”
“嗯,你说吧。”姜灵轻声应道,随即眼神示意她坐下慢慢说。
“陈老板白天的时候又找咱们了,这次他收的东西估计不错,但是看起来挺着急的,说是已经先拍了照发你邮箱了。”说这话时,苏苏起身,将放在另一张桌子上的笔电拿了过来。
姜灵看着在电脑上操作的苏苏,沉吟了一会儿:“行,先看看。”
她做的是商业的油画修复,开价不低,但仍旧有不少收藏家乐意找她修复。
原因无他,有天赋、技术高罢了。
姜灵也算是专业出身,毕业后又拜修复界“大神”许智仁为师,早些年便和他联合修复了多幅破损古画,近两年才只专注于油画的修复。
没过多久,苏苏就把陈老板的那几幅画递到了她的跟前。
其中一幅损坏严重,画布左下角有个裂口,局部颜料层也有所缺失,画框腐朽很严重,但倒也并不是太难。
苏苏滑动鼠标滚轮,屏幕上的画面立刻变成了另一幅人像画。
看成稿,很明显这并不是哪位名家的作品。
倒更像是,某一位业余画家一时兴起的成品。
盯着那幅画,姜灵挑了挑眉,侧头问道:“这也是他这次要修复的?”
“是的,这个据说是他太爷爷给他太奶奶画的,但有些年头了,光油老化得厉害。”
画面上是一个漂亮的年轻女子,眉清目秀,笑容恬静,身后是一片颜色极淡的天空。
虽然此时油画颜色发黄、暗沉,但似乎并没有影响到画中人的光彩,并且还能看出作画者倾注于此的浓浓的爱意。
苏苏像是被其中的情绪感染了,莫名地说了一句:“画得还挺好看的,他们那个年代的爱情是不是都像这样特别真挚啊。”
闻言,姜灵轻笑着调侃道:“一幅画你就能感觉出来真挚,你是不是最近偶像剧、小说之类的看太多了,特别想谈恋爱啊?”
苏苏撇撇嘴,轻哼一声:“倒也不是,我连能让我动心的男人都没有,去哪谈。”
下一秒,她像是想起什么似的,转换了个话题,凑近问了句:“姜姜姐,你有喜欢的人吗?”
似乎是没想到苏苏会突然这样八卦,姜灵原本挺直的脊背僵了僵,接着脑子不受控制地想起了,刚才踩在雪地上的那双黑靴。
姜灵垂下眸,敛起眼中情绪,耳边一瞬间产生了尖锐的蜂鸣声,片刻后蜂鸣声止,她才抿口否认道:“没有。”
“因为老陈他又来问了。”苏苏憨笑了两声,试图缓解这尴尬的氛围。
虽然她平时确实有些八卦,但这问题也并不是她的本意。
听见她的解释,姜灵瞬间了然。
陈老板多次照顾她的生意,并不仅仅是因为她修复的技术好,还因为他一直觉得姜灵的样貌脾性都很不错。
所以想给他那个和姜灵年纪相仿的侄子牵线搭桥,之前他就多次明里暗里地表示过,但都被姜灵以不想谈恋爱为由拒绝了。
姜灵点点头,收起不合时宜的思绪,面上是一副清楚了的神情,随意调侃了一句:“要不然下次他再提这事的时候,我就把你给推出去,人家据说是个帅哥,怎么样?”
苏苏看着姜灵的浅笑只觉得头皮发麻,遂讨好道:“别别别,我错了,再也不帮他问了。”
-
脚踝处扭到的地方果然肿得厉害。
姜灵用冰块敷了一晚上才看它消下去了大半。
但在它完全好之前,她又不敢久站。
站得久了还是一阵阵得疼。
第二天她索性只坐在椅子上给另一幅油画补色。
苏苏也被她打发了去另一间操作室清理待修复油画上的灰尘。
所以下午有人找时,还是小宋敲门告诉她的。
“对方说是翁太介绍的。”小宋站在门口等她回应,“那人已经把画搬过来了。”
姜灵下意识地皱了下眉头。
不过下一秒她才蓦地想起,昨天她把画送回翁太家时,她确实提到了这么一茬。
说是要给她介绍生意,已经把她的名片给对方了。
她笑着道谢的时候,以为这又是一句客套话。
就没多在意,只不过没想到对方竟然这么速度。
毕竟这段时间除了一些老顾客,她还没收到任何人的询问。
随后,姜灵站起身,慢吞吞地走出工作室。
但没见着人。
只看到摆在前台的被包裹得很好的,以至于尚未露出画面的一幅画。
于是,她一脸疑惑地看向身旁的小宋。
只见他下巴往左前方扬了扬。
男人正好整以暇地坐在休息区。
他坐的位置正好靠窗,朝南。
阳光透过窗棂照进来,却并不纯粹,还被分割成了不同形状的斑驳。
他靠在椅子上,长腿交叠,单手支着下巴,整个人侧对着他们,指尖正在以一种不规律的形式敲击着桌面,略显闲散与慵懒。
一种常见的等人姿态。
在这橙黄的光线下,他原先的乌发更像是掺杂了一抹棕,眼睑耷拉着,神色淡淡的,像是在出神。
和昨晚在昏暗模糊光线下的他不同的是,面前的祁浔在她眼前似乎逐渐清晰了起来。
但他好像,依旧没变。
不管是六年前,还是现在。
只不过她从来都想不到,也猜不到。
他的爱好里竟然还增加了收藏油画这一项。
“我去把他叫过来。”小宋指了指前台,“画就在那。”
小宋的一句话把她拉回了现实。
姜灵点点头,随即挪着步子去看画。
“陈——”祁浔顿了顿,改口道,“翁女士让我找的你。”
“嗯。”姜灵淡声应着,“先看画吧,损毁严重吗?”
他没回她,在小宋的帮助下,他们拆开了外包装壳。
看到油画真面目时,姜灵随即一愣,似乎连心脏都骤停了一秒。
并不是油画损毁很严重。
而是画上的内容。
——画的是姜灵。
她正趴在桌上,左手压在身下,眉头放松,眼睛轻阖,眼睫在眼下投出一片淡淡的叠影,像是睡着了。
几缕晨光从画布的左上角投射而下,映在她的眼尾以及发梢。
这是她没错,但她完全想不出什么时候自己曾经有过这样的一幕。
姜灵蹙着眉,看向面前颀身而立的男人。
他穿着一件黑色的飞行夹克,里面搭了件同色系的纯色卫衣,身材高瘦挺拔。
头颈低垂,嘴角轻扯,一双淡漠的黑色眸子只盯着画面中的人。
“这画又是——”姜灵稳了稳心神,尽量让自己看起来面不改色,“什么意思?”
“这儿——”祁浔伸手指了指画面中央,语气淡而痞,“被我家狗挠了。”
下一刻他便直起头颈向她看过来。
仿佛在说,你没看出来吗?
却对画面的来历以及他的意图避而不谈。
油画的画布中央确实有一道破损,布料被扯开一条缝,其中的纤维散乱着。
破损得很不体面。
“不好意思祁先生。”姜灵从画布上移开目光,随后视线定格在他的脸上,语气真诚又友好,“这幅画我修复不了。”
闻言,他挑了挑眉,一副在他意料之中的表情。
却没有开口,仿佛在等着她继续说。
“您要是需要的话,我这边可以给您推荐其他人,同样也是能力很高的修复师。”她微笑着带上面具,客气又疏离地向他解释道,“相信有人能更好地解决您的问题。”
她一口一个您的。
想划清界限的意味很鲜明。
“原因?”他问得很敷衍。
姜灵刚想说,我修复不了。
但她的自尊似乎并不允许她这样做。
因为这个破损在她这其实算不上难的,而且她又好面子,修复不了这四个字说出来更像是在打她的脸以及招牌。
“我不想做。”她干脆直接开始摆烂,哪怕这句话她仍旧是笑着说的。
她不想做的话,他也没有逼她的道理吧。
可是话落之后,他没有答应也没有拒绝,甚至没有任何回应。
姜灵总觉得看不透他。
以前是,现在仍是。
算了,她直接转换话题,想把昨天的那件事解决掉。
“既然今天这么有缘,我们干脆把昨天那个人情给补上吧。”她依旧笑得没皮没脸,“你看是下午茶还是晚饭。”
祁浔听见这句话,像是听见了什么笑话一样,嗤笑了一声。
紧接着他微微俯下身,和她平视,带有压迫感的眸子直直地盯着她。
“你是不是迫切地想跟我撇清关系。”
虽然这是一句疑问句,但姜灵还是听出了肯定的意味。
她什么也没说,脸上没了表情,只有那双深棕色的瞳仁回看向他。
一脸的澄明。
祁浔看着那张近在咫尺的脸,心里没来由的烦躁。
以及慌张。
“明明——”他的嗓音低沉,想要望进她的眼底,“当初是你先招惹我的。”
姜灵收回视线,瞥向一旁,眼神虚焦着,声音却带着颤意:“有什么旧事重提的必要吗?我们当初不早就已经说清楚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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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意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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