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已经遇到了?看来他们进城的速度还是蛮快的,我得赶紧过去瞧瞧了,免得出了差错,不好跟圣上交差。”
说罢,宇文曜就向李昭晏行了个礼,准备驾马前往。刚骑到马背上,远处就着急忙慌跑来了一个探子,看那样子,像是有什么紧急的事要跟宇文曜禀报。
魁听也收起了脾气,站到了他们身旁来一同看着远处的来人,那人似乎很是慌张,一边看着宇文曜,一边可以说是连滚带爬跑了回来。
“右使,右使!出事了右使!”
“什么事慌慌张张的,成什么样子,慢点说!”
“城门口,暗杀,蜀中回来的人,全都中毒身亡了!”
“你说什么!”
宇文曜一听,赶紧翻身下马,拽着来人的衣领,质问了起来。崔璟郅他们见状也赶忙聚拢了过来,想听听他说些什么。
“是真的,他们刚一进城门口,囚车里的人就全部中了毒死了!小的亲眼所见,不敢欺瞒右使啊!”
宇文曜简直不敢相信,竟然有人敢在京都动手!他放下那人的衣领,招呼着叫他赶紧去通知仵作,来人便两步并做三步地往内衙衙门方向去了。
回过神来的宇文曜看向身后的众人,大感不妙地虚了一身冷汗,说道:“阿成怕是不好了。”
“为什么,他们死了跟我大哥有什么···”
崔璟郅话说到一半,就像是察觉到了什么一样,瞪大了眼睛看着宇文曜:“你的意思是,嫁祸?他想嫁祸给我大哥,不管他在蜀中查到了什么,只要他带回来的人一死,圣上就再也不会相信他的话了!”
“对,没错,我得赶紧过去看看,看看到底是出了什么事。魁听,带上你的家伙事儿,跟我一起去!”
李昭晏和崔璟郅也想跟着去,但却被宇文曜拦了回去:“你们现在过去,会跟着被卷入进来的,殿下,你们还是先回去等消息吧。”
李昭晏一想也确实是这样,自己去了也是添乱,不如先看看情况再说。
宇文曜带上魁听便着急忙慌地往城门口方向去了,内衙的仵作应该也已经在路上了,想必再过一会儿,圣上便会知道今日在午未大街另一端的城门口,发生了些什么了,宇文曜必须赶紧赶过去,将事情脉络理清楚。
留在原地的李昭晏和崔璟郅面面相觑,但却都不知道该如何是好,看了对方半天,崔璟郅也还是只能安慰李昭晏两句,告诉他这件事说不定是蜀中官员干的,为了洗清自己的嫌疑,跟太子也不一定有关系,就更不会波及到他了。
可李昭晏明显还是陷入了这种巨大的惊慌之中,他有些慌了神,要是此事真乃大哥所为,那自己在京都岂不是就成了他案板上的鱼肉,任人宰割了吗?原来真的是自己太天真了,天真到以为只要得到,某个特定的人的支持,自己就能在京都一帆风顺地待下去,不用再去什么江南了。但现在来看,自己终究还是浅薄了,皇位之争,哪里有自己想的这么简单!
李昭晏忍不住地抓住了身旁崔璟郅的手,一直抖一直出汗,他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是一个劲地抓着他,不敢松手。现在这一刻,他还能完完全全握在手里的依仗,就只有崔璟郅了。
“阿郅,我···”
“别怕,晏儿,太子就算是豺狼虎豹,他也要顾忌圣上的天威嘛,哪有那么吓人。再说了,你现在已经是王爷了,他不敢随随便便对你怎么样的,放心吧,你还有我呢。”
一次次的冲击,终于还是让李昭晏意识到了,自己离真正的皇位继承人,差距不是一点半点的。这么一点小事都能给自己吓成这样,将来若是自己真的登了基,那岂不是害了全天下的百姓吗?李昭晏长舒了一口气,才慢慢地平静下来,他看向了一旁的崔璟郅,向他提议道:“阿郅,我们进宫去。”
“啊,现在?咱们现在去不是添乱吗?”
“与其窝在家里,等着人上门,不如我自己走出去。要是真的是大哥执意跟我过不去的话,那我就去直面他,免得提心吊胆地胡思乱想,更叫人害怕。”
“那咱们以什么由头去呢,现在宫里肯定正乱着呢,说不定咱们还会直接遇到太子,总不好说咱们是去看热闹的吧?”
“就说是为二哥和洛煜求情去的,父皇肯定对此事还耿耿于怀呢。”
“对呀,晏儿真是想了个好点子,那咱们现在就去吧,免得待会内衙的仵作也要进宫了。”
说罢,两人就直接往宫内奔去,这下李昭晏可真就是有些视死如归的感觉在了。太子说不定现在有正奔着宫里去呢,两人要是相遇了的话,李昭晏也确实还没想好怎么应对。
大哥虽然是有些冒进,但他毕竟是父皇培养了多年的皇位继承人,李昭晏现在想想,自己之前竟然还真的冒出过要借着林楼辅的势力跟大哥争上一争的想法,现在来看,简直就是不自量力!父皇会厌弃这个自己精心培养多年的儿子,难道就不会厌弃你吗?李昭晏在心里这样问着自己,越问他就越来越觉得自己像个井底之蛙一般,甚是好笑。
两人驾马的速度很快,所以没一会就到了宫门口了,不出所料地,太子也在。
早早地,李昭晏就下了马,崔璟郅帮他牵着马绳,他们俩基本上都是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慢慢地一点点向太子那边靠近。他似乎也是听到了马蹄声,所以回过头来望了一眼。那眼神,充满了愤怒和轻蔑的感觉,看得李昭晏忍不住地想逃。
“放心,我在呢。”
崔璟郅在他身后顶住了他想向后倒的身子,还轻俯在他耳边说着,李昭晏定了定神,还是迈步往宫门口走去了。
太子久未出门,似乎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变化,更没有像李昭晏预想的那样,变得不好意思见生人,变得难为情起来。现在想想自己还真是好笑,他可是太子,十几年的太子,怎么会轻易就被扳倒!自己照比大哥那心思和胆量来看,还差得远呢!
“参见太子殿下。”
两人都恭敬有礼地向太子行了个大礼,他也没有忙不迭地跑过去将他这个好弟弟给扶起来,而是眯着眼盯着他们看了好一会才缓缓走了过去,搭上了李昭晏的手,有些阴沉地说道:“三弟今天怎么如此见外了,跟大哥还这么客气做什么。”
“大哥是太子,该有的礼数还是不能少的。”
李昭晏说话的时候,甚至不敢抬头看他,口水也是不停地在嘴里吞咽,要不是他一直抓着自己的手,估计现在李昭晏的手应该也在抖。
“三弟这是进宫做什么?”
“哦,那个···是二哥,二哥前段时间被父皇软禁在府里了,想来也有段时间了,我怕父皇忘了,所以特来向父皇求情,请他放了二哥出来。”
“哦?是二弟啊,他也是,看上谁了跟父皇说一声不就好了吗,非得偷偷摸摸的,现在好了吧,父皇还在盛怒之下,不然怎么会忍心处置二弟呢。”
“是,大哥说得对。”
连事先预备好的说辞,李昭晏现在都不大敢开口了,面对大哥的时候,李昭晏甚至觉得他比父皇还要威严些,让人忍不住地想先退两步再跟他说话。
“那咱们一起去吧,父皇在等着我呢。”
“嗯···好,大哥先请。”
李昭晏本想说,既然父皇是在等你,那我还是先走一步,改天再来算了。但转念一想,要是自己真走了,大哥肯定会以为自己是有什么不可告人的事情,非得背着他才能跟父皇说。所以呀,还不如硬着头皮跟着他一起进去,横竖都是个死,还不如来个痛快。
走在宫里的长街上,李昭晏只敢跟在太子身后,太子也时不时地探头过来看他两眼,但两人都不言语,气氛也显得十分严肃。崔璟郅看他,即便是在这种时候,依旧是沉着冷静,丝毫没有惧色,看样子,他对接下来自己要面对的事情,丝毫没有担忧。
“三弟。”
“啊,怎么了大哥?”
他这么冷不丁地叫李昭晏一句,他还差点没反应过来呢。
“听说三弟去瞧了姑母,她怎么样了?”
他那语气倒不像是在问问题,更像是以一个居高临下者的姿态在听着李昭晏跟自己汇报情况。
“姑母挺好的,她也知道自己错了,这些天在京都跟家人待在一起,她也想明白了,之前是自己痴心妄想了。”
“哦,真的?”
“真的,是姑母亲口所说,她说,现在她只愿,一家人平平安安,再无他求。”
“看来三弟跟姑母关系还不错嘛,她什么话都愿意跟你说。”
太子继续逼问道。
“姑母估计是经历这一次的事情,变得多愁善感了吧,所以我一去看她,她就话多了起来,毕竟咱们是一家人嘛,终归还是会多点情分在的。”
太子听完这话直接停住了脚步,回过身来,直愣愣地看着李昭晏,还瞪了他身后的崔璟郅一眼。崔璟郅也知道他是什么意思,便站定在原地不敢上前,半低着头,听着他们说着些什么。
他俯身道李昭晏耳边,跟他小声说道:“三弟,既然都是一家人,那就别跟大哥玩什么把戏了,行吗?”
“大哥,你在说什么呢,我听不懂。”
“真的吗,小晏儿,你的命可真是好啊!就算是在宫外待了那么多年,父皇还是没忘了你,朝臣也没忘了你。我在太子这个位置上兢兢业业这么多年,却连你去洛州走一趟都不及,我算个什么?啊?给他人做嫁衣吗!”
太子说道激动处,还忍不住伸手去抓住了李昭晏的肩,吓得崔璟郅赶紧就要上前,却又被太子的一个眼神给吓了回来。
“晏儿啊,我的好弟弟呀,大哥难不成还会害你吗,啊?你就老老实实呆着,别给我惹事,我保证,你下半辈子会衣食无忧的,可你怎么就偏偏不听话呢?”
“大哥···大哥你弄疼我了,我真的不知道你是什么意思···”
李昭晏说话都开始结巴起来了,太子也终于松开了手,假模假样地拍了拍他的肩,言语也细软了起来:“晏儿,大哥是过来人了,大家都是皇子,谁心里在想什么我还能不知道吗?你小,还不懂事,大哥不怪你,但要是以后走错了路,你的下场可就不会像姑母那般了,还记得皇叔祖是怎么死的吗?内衙地牢,多么凄惨呐!堂堂亲王,就这样被一卷草席裹着出了京都城,难道晏儿也想变成他这样吗?”
太子说完便松开了手,任由李昭晏的身体不自觉地向后头倒去,他转身就离开了,崔璟郅也赶紧上前来扶住了他。
“晏儿,没事没事,别怕。”
李昭晏俯进了崔璟郅的怀里,害怕得忍不住地发抖,他刚要说点什么,太子就又回过头来,像个没事人一样,高声叫喊道:“晏儿,你快点啊,磨蹭什么呢!”
崔璟郅轻轻摸了摸他的眼角,拍了拍他的后背,安慰着边走边说:“别怕,这是宫里,不会出事的。”
“阿郅,你别离开我。”
“什么?哦,晏儿放心吧,我一直在你身后呢。”
崔璟郅笑着安慰着现在已经有些惊慌失措的李昭晏,太子刚刚的举动,别说是他了,自己作为一个旁观者都被吓了一跳,看来爹说的没错,连长姐都不一定能驾驭他这个颇有主见的儿子了。
内宫里,崔璟成和净方还在大殿外头候着呢,想来议政殿里头应该还有不少大臣在议事,所以他们站在了外头,一眼就看到了缓缓而来的太子和晋王。
“臣参见太子殿下,晋王殿下。”
“草民···”
太子径直走到净方面前去,扶起了刚要行礼的他:“不必多礼,舅舅也起来吧。”
“多谢太子殿下。”
“先生是什么时候回的京都,不是说您一直在城外闭关吗?”
“谢过殿下关心,草民是一直在闭关,不过圣上有旨意,我就下山了。”
“哦,看来最近先生很忙咯。”
净方在面对太子居高临下的态势的时候,倒是没有丝毫惧色,除了行礼的时候略微看了他一眼以外,几乎没有拿正眼瞧过他一眼,只是盯着地面上,冷冰冰的回答着太子的问题。
“太子殿下,晋王殿下,先生,你们都来了!”
阙原姗姗来迟,一见到众人都在,便小跑着迎了出来。
“阙公公看来是在等净方师父咯?”
“太子殿下说笑了,圣上是听说先生久未下山,今日入宫,所以叫老奴格外注意了些。既然大家的来了的话,那不如一同进去吧,林大人和崔大人齐大人在里头和圣上议事呢。”
李昭晏心里更打鼓了,怎么大家都在,难不成是为了太子的事要当面对峙吗?那自己岂不是又要在风口浪尖上走一遭了?
“哎!”
李昭晏叹了口气,但还是得迈腿往前走,那一步步阶梯,像是他的审判台一样,叫他不敢上前去。但大哥走得却是那样的从容,没有丝毫的畏缩模样,自己倒真显得跟这大殿格格不入了。
李昭晏也从未想过,自己怎么会就掉进这样的泥潭陷阱里去了呢?林楼辅话终究还是太具有感染力了,以至于自己这段时间一直沉浸他给自己编造的美梦当中,难以自拔。自己甚至还在幻想,有朝一日,林楼辅奸计得逞,自己坐收渔利,终于还是做成了那不该做的美梦,入主东宫。可幻想终究还是幻想,不管是他还是林楼辅,都太过天真了。
第一次拒绝林楼辅的时候,李昭晏还可以说,那大位非自己所欲也,到第二次的时候,林楼辅的话已经明显叫他有些动摇了。难怪,这世上会有那么多人,为了坐上这个位置,而争得头破血流,自己仅仅是听了林楼辅三言两语就变得一发不可收拾了,更何况是那些早就深陷迷雾之中的人了。林楼辅用这样的法子,不仅骗了李昭晏,还计谋得逞地骗过了兖王,让他为自己和父皇铺了路。只不过不一样的是,自己还是及早地醒悟了过来,没有像他那样,一去就回不了头。
李昭晏不自觉地回头看向了身后一直跟着自己的崔璟郅,大殿门口,他紧紧握住了崔璟郅的手,轻语了两句:“阿郅,有你在,真好。”
“傻瓜,快跟上,有事咱们回家说。”
李昭晏终于在这个时候神色松缓了下来,这一刻他也想明白了鱼与熊掌不可兼得的道理,自己既想要闲适安逸的日子,还想要至高无上的权力,那显然是不现实的。与其耗费半生去寻觅那缥缈无踪的高位,不如握紧眼前人,来得实在。
他也知道,这段时间崔璟郅也肯定看出了自己的不对劲,只是他没有开口问过自己罢了,自己也从未想过要跟他交底,也没有在乎过他的想法。自己一直在他身上索取,却好像一直没有为他想过。
他现在甚至能感觉到跟在后头的崔璟郅的呼吸声,但自己之前好像从未真的在意过,要是今天没有被太子吓那一下,说不定自己还沉迷其中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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