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相,听说您今日叫了郎中来,是不是身子不爽利啊?”
“劳殿下费心了,老毛病,不碍事的,还让你亲自来一趟。我这身子骨啊,就这样,一天天变得越来越坏了,不中用了,只能在家躺着了。”
“齐相言重了,您这是为国事操劳过度,才愈发不济的。听说皇叔离开京都的时候,您还去相送了呢,城门口那么远,让人代劳不就行了嘛,您怎么还亲自跑那么远呢。”
齐渚望楞了一下神,半晌才恍惚道:“哦,侯爷难得进京一次,我跟他也是多年未见了,上回见他的时候,他还是我账下的一员小将呢,没想到现在也能在蜀中独当一面了。”
“皇叔进京,就没有在您府上稍事歇息两天吗,我看他倒是挺着急走的。”
齐渚望知道他们要问什么,但面上还是依旧装傻充愣:“侯爷这回回京啊,本来是圣上想撮合撮合几位郡主和崔将军的婚事的,可是将军自己不愿意,没这个想法,所以这件事就搁浅了嘛。侯爷呢,也心疼爱女,不愿意她跟着崔璟辞这样的武将到处奔波,所以特地赶到京都来,向圣上说明一下。哪知道临行前,圣上还交代给了他别的任务,这不,现在可算是把侯爷放在火上烤了一烤啊。”
“皇叔德高望重,不仅父皇信任他,我们这些小辈也是对他无不尊敬的,皇叔此举,也是禀了上意而为,大哥又是个明察秋毫的人,定然不会再出什么岔子。”
“是啊是啊,殿下说得有理,都是一家人嘛,哪有说不开的话呢。来来来,都别站着了,坐下聊。”
齐渚望人是老了,但心思却看着比年轻时候更加缜密了,说话也是避重就轻的,就是一个字不提他是如何在其中斡旋几方势力的,更是对圣上、太子与他如何允诺之事绝口不谈,口风真是紧得很呐。
“殿下江南之行,礼部和内侍省准备得已经差不多了,要是月底不出问题的话,殿下应该就可以启程了吧?”
“还是齐相耳聪目明,这些我都还不知道呢,看父皇的安排吧,反正也只是游山玩水而已。”
“哎,殿下不知道啊,自从您从洛州巡查回来以后,再一听说您要去江南一趟,那边的官员们无一不是提心吊胆的呀,生怕您是去查什么案子的。”
“齐相的意思是···江南一行将会很危险?”
“危险倒谈不上,就是殿下要多加小心,明枪易躲暗箭难防啊!江南最重要的就是盐务、航运和织造,这三项,那可是江南的富庶之道啊!其中的盐务肯定是由朝廷专营的,航运呢,除了各州县的官营项目以外,民间也有不少,有的甚至比朝廷搞的阵仗还大呢!越妃娘娘的母家,就是靠这个发的财,在江南那也是首屈一指的富绅呐。再有就是民间最为广泛的织造行业了,那是江南的小老百姓最依仗的东西了,吃饭的家伙呀!”
“齐相对江南事务,倒是事无巨细,都知道些呢。”
“老夫那时候刚从北境归京,半辈子都在打仗,先帝就说啊,你家就一个独子,你还在外头跑什么,所以就下令将我调回了京都,刚开始啊,我就是在户部任的职。所以江南这样的富庶之地,什么杂七杂八的东西,我都最是清楚了解的了。”
“齐相这是想告诉我,不要去招惹江南一带的富商吗?齐相放心,我有分寸。”
“不不不,”齐渚望笑着摇了摇头道,“殿下误会了,不管是盐铁还是航运,都是官家之务,您是皇子,自然是可以过问的。老夫担心的是,其中一些心怀鬼胎,或者是干了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的,会在暗中对殿下您使坏,将一些脏水泼到您的身上来。老夫此言,只是为了提醒殿下,江南看似富庶且安定,实际上它的暗流涌动,可是一点不比北境六州少啊!”
“我明白了,齐相用心良苦,我会善自珍重的,至于您说的那些个什么脏水,我想只要我一概不沾染,他们也没有机会往我身上靠吧?”
“那就好那就好,圣上这么多年了,都未许哪位亲王去江南逗留啊,殿下还是开例的头一个呢。要是您在江南待着不错的话,或许圣上还会将您的封地改到江南去也说不定呢,到时候阿衍也跟着殿下您享福了呀,我也就放心了。”
齐渚望这看似不经意的言语,实际上才是他的本心,他就是想告诫一下李昭晏,不能对自己唯一的孙儿太过薄待了,自己是会看着他们的。
“齐相放心,我一定不会让阿衍跟着我吃苦的,只要有我一天,阿衍就不会有事。”
“多谢殿下,老夫就全然放心了。”
齐渚望抓起李昭晏的手,一边拍着一边像是要老泪纵横了一样,埋着个头,低声叹息着。
“我听说,齐相和崔相都向父皇表达了想要郅仕的想法了,是真的吗?”
“我老了,再不退下,真是要累死累活一辈子了。甫道他也算是看开了吧,儿子的长大了,他也老了,心力不济了,早点回家呆着颐养天年岂不是更妥当?你们年轻一辈里,数崔璟辞最得圣上青眼,再有就是张常守的孙子张玉嗣,一文一武,一襄定忠勇候,一习国公,那也算是朝堂之上的美谈了。”
李昭晏看着齐渚望说得尽兴,不知道该不该,或者是不知道该怎么跟他开口,问起广义候一事了。但看他脸上流露出来的喜色,想来他也在憧憬着他为齐之衍安排好的美好未来吧,这个时候李昭晏也不想再去打破一个老人家最后的幻想了,也就没有再开口。
但是在齐府待着,总是没有在崔府待着那样松快,所以吃完饭,微微坐了一会,李昭晏就借口离开了。出了齐府大门的时候,他也终于松了口气了。
“殿下怎么看着有种如释重负的感觉呢?”
魁听摇摇晃晃地骑在马上问道。
“到底还是我道行太浅了,没熬过这样的老狐狸的手段。”
“殿下不必自责,齐渚望那可是先帝的托孤重臣,要是没两把刷子,不早让人生吞活剥了吗,不就是些无关紧要的内幕嘛,到时候您发发力,问问齐公子不就行了吗?”
魁听的话不怀好意,崔璟郅一下子就听出来了,连忙叫喊道:“说什么呢,发什么力!晏儿不想知道,更不想从齐之衍那里知道!”
“你们俩刚刚不是还客客气气,恩恩爱爱,热热闹闹的吗?”
“那不是一回事,我是我,晏儿是晏儿,他···跟我可以多说两句,但跟你不行!”
崔璟郅使起小性子来,真的跟个小姑娘一样,别扭死了,不知道的瞧见了还以为他受了多大的委屈呢。
“殿下,要是你真想知道的话,我可以去帮你再打听打听,内衙人脉广,眼线多,肯定知道些什么。”
“我看你是想趁机去看看那几个狐狸精有没有跟着你师父一起出城吧,魁听大人?”
现在崔璟郅对他的了解,已经到了他一抬屁股,崔璟郅就知道他要拉什么屎的地步了,所以魁听刚一有这样的想法,崔璟郅就立马戳穿了他。
“好啊你,那你们自己去查吧,到时候要是殿下为了探知此事,跟那个齐之衍有什么亲密接触的话,崔公子可不要心疼哦!”
“哎哎哎,别呀,我还是更加信任咱们神通广大的魁听大人,还是您去吧,您毕竟见多识广的,人手多些。哎,要不咱们现在就去吧,顺便也帮魁听大人看看师尊还在不在。”
崔璟郅闻听齐之衍,便如临大敌一般地缴械投降了,赶紧就答应了魁听,生怕再犹豫一下,齐之衍就趁虚而入了。
“哎哟喂,崔公子啊,我看咱俩也差不多嘛,你不也是这个死样子吗?”
“对对对,你说得对,咱们赶紧去,免得齐之衍想通了,自己跟晏儿说了怎么办!那小子色眯眯的眼睛,一看人就不对劲了,看着晏儿的时候就更不对劲了!”
“好嘞,走起!”
魁听呜呼两声,便驾马往前冲去,还在前头使劲招手叫他们快点。
“我怎么觉得咱们像是在遛狗一样啊?”
崔璟郅看着前面欢腾得不得了的魁听,有些讥笑道。
“再不跟上,咱们成狗了!”
说着,李昭晏已经挥腾着跟了上去,等崔璟郅反应过来的时候,魁听反正是已经没影了,李昭晏也到了前面老远去了。
“等等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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