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等!”魁听话还没说完呢,崔璟郅就急忙插嘴道,“他们自杀?那几个货,有胆量自杀吗?”
崔璟郅转眼盯着魁听,魁听也不确定,也不敢作答。
“我···我怎么知道?百彼去的时候,他说人已经死了。”
听着魁听的解释,崔璟郅也开始转着圈地审视起他来,魁听自己也发觉了不对劲,一个劲地躲闪着崔璟郅的目光。
“他说?你这意思,像是不太相信他的话呀?”
崔璟郅一脸奸笑,围着魁听愣是转了好几圈才停下,定在他面前,等着看他如何回话。
“嘿嘿嘿,我这个人吧,就是比较有质疑精神,对于一切不合理,有敢于提出的胆量!”
“我看你那是怕林大人怪罪下来,找你的麻烦,所以特地跑到晏儿面前来现眼吧?”
“这都让你看出来了?那要不···咱们走着?”
“走着?”
两人挤眉弄眼地商量好了一切,再回过头去,齐齐盯向了李昭晏。
“殿下?”
“晏儿?”
李昭晏有些犹豫,不只是因为那里刚刚死过人,更是觉得他们现在过去,恐怕会撞见什么不得了的场面,还是应该谨慎为上。
见他没有反应,崔璟郅又连忙改口道:“害,不就是问问嘛,等百彼回来了,咱们一样问,干嘛还非得跑到那么老远的地方去啊,我们晏儿会吃不消的,不去了不去了!”
说着,还支棱了两下魁听,叫他赶紧搭个腔。
“哦,对对对,是这样,殿下呀,咱们回去等着吧,等百彼回来,咱们来一个瓮中捉···守株待兔!”
两人略显生涩的演技,倒是没有让李昭晏看得尴尬,反倒是喜笑颜开的,有些松缓了下来。
靠着树干,他缓缓坐下,同时也招呼两人一起。
“我不是不想去,也不是怕,就是觉得···王严本不该死的,他离开京都前,我见过他,他那样高兴,为了自己的新生,为了和儿子的团聚,本来一切都是好好的。可现在,命没有了,就连唯一的念想,也要被判作他人之子,陷入无休无止的争斗中去。”
李昭晏的话,也彻底让他们俩闭了嘴,三人纷纷低头,顿时悲上心来,不知道该再言语什么了。
“所以不管是越清风,还是陈生南,这俩老妖精,都不会放任自己的利益被他人一朝夺去。小六子于陈生南而言,是不光彩,他一个混迹江南商场多年的老手,怎么可能会不知道,这犯了忌讳的事,是不能拿到台面上来讲的。”
“晏儿的意思是···他陈上南根本就不可能会认王小六这个私生子,更不可能会把陈家的基业交给他?”
“就算是小六真是他的孩子,他又为何要大张旗鼓地在人前认下这桩事呢,那不是更给了越清风攻击自己的机会吗?他不傻,更是明白,在江南这个巨大的名利场里,私生子继承家业,是犯了多大的忌讳!”
“那···为何要···整这么一出?还害死了王严?”
崔璟郅最后这个问倒是点醒了李昭晏,他两眼放着光,拽住崔璟郅的衣袖,有些激动地想要开口说些什么。
“怎么了晏儿,是不是心口痛啊,你别激动,先冷静冷静,不着急。”
“我知道了!”
崔璟郅刚要伸手给他顺顺气,没想到李昭晏嘴里突然就炸起了这么一句来。
“晏儿你知道什么了?”
“是啊殿下,你这么激动作甚?”
两人一起看向李昭晏,都眉头紧锁,不知道他在叫喊些什么。
“你说得对,他们的目的,其实就是想要王严死!”
“什···什么?王严?他···他有什么特别之处吗?”
“当然了,你忘了,他也是太监!”
他这话倒是冷不丁地提醒了一下他俩,王严的身份,这么重要的事,他们竟然给忘了!
“晏儿的意思,不会是想说···王严跟这些人是一伙的,现在只是他们在狗咬···在自己人打自己人?”
崔璟郅侧过身子看去,李昭晏还有些愣神呢,不知道是不是在回想见到王严时的场面。
“你那时候跟我说,兖王的十二个侍卫,现在只出现了十一个,那这最后一个,会是谁呢?现在想想,我觉得像是王严。”
“可我怎么觉得,倒更像是那个去我家传旨,害你坠马那个人呢?”
“不,那是父皇的意思,不是这帮人里头的。”
李昭晏站起身来,盯向前方,不假思索地说道,却没察觉到,一旁的魁听,已经不知道在什么时候低下了头。
“那他们杀王严,又是为了什么呢?而且···陈生南就没有阻止这种流言在扬州城里甚嚣尘上吗?他可是这扬州数一数二的大人物,天天在外头被人传有私生子,他这老脸,还要不要了?”
“他不是不想阻止,而是这件事本身就是他自己策划的。而且我猜···”
“猜什么?”
崔璟郅赶紧凑拢了过去,生怕自己漏听了什么关键信息。
魁听也艰难起身,站到了李昭晏的身后,准备听听看他的高见。
“我觉得,应该是王严父子被杀在前,陈生南被暗害在后。”
“这···有什么区别吗?”
“王严之死,就是像你刚才说的那样,是为了利益,是他们之间相互的争斗。钱山他们几个不愿意看着王严之子将来有继承陈家全部家产的可能,所以我猜他们应该是想把小六给抢走。但他们不知道的是,这就是陈生南的计谋,就是想要分化他们之间的关系,扬州城里的流言,其实就是他自己在造势。而他被暗杀,也正是那几个人发现了,王严对小六之心,确确实实就是一个父亲的心思,他们这也才知道,是自己被骗了,所以才又折返回去,要杀了陈生南泄愤。”
“所以···根本没有什么夺人之妻,也没有什么私生之子?那为何宇文曜要那么说···”
想到这里,崔璟郅这才发觉了,自己也被骗了。
“他骗我?”
崔璟郅有些不敢置信地激动着说道。
“估计也不是想骗你一个,你只是顺带而已。钱山他们,身份特殊。”
这时候魁听倒是冷不丁地冒出了这么一句来。
“难不成你知道什么吗?”
崔璟郅双手抱胸,打量起了他来。
“他们原本是禁军,是先帝的侍卫,但那时候因为寿康太妃族中势力庞大,所以先帝也不得不对其示好,来麻痹他们,给自己争取到收拢权力的时间。后来有了内衙,这些人就归了我师···净方管,他上山之后,这些人的记档,也就被归为了密档,只有院里少数几个掌事的知道。”
“那又怎么样,过了这么多年了,禁军换了多少拨人了,难不成还能有对这几个货色忠心耿耿的人在?禁军那帮人不会还指望着,那几个老太监,帮他们夺权吧?”
“那倒也不是,不过有这层关系在,他们毕竟还是能说到一起去的嘛。再说了,生财之事,跟谁做不是做呢,他们又不求别的什么,只需要在内衙背后搞搞鬼,就能拿到不少好处呢。”
“哼!”听完这话,崔璟郅顿时忍不住地哼唧了两声,“宇文曜竟然一直在跟这种人周旋?这也太···太无聊吧?”
他甚至不太能理解,以他和内衙的势力,难不成还解决不了这几个人了?
“他们一直是兖王向南联络财货支持的通道,兖王是没成事,但他的那些狼子野心,还是激起了不少人蠢蠢欲动的,圣上叫右使不要轻举妄动,就是不想为了这么几个人,再将事情闹大。毕竟直到咱们真的来到扬州之前,咱们谁也不知道这扬州城真真正正的势力划分和江湖规矩嘛,谨慎点,总归是好的。”
“那现在呢,那几个货,还留着?”
他们倒是不着急,可崔璟郅听了半天,他都要开始着急上火了。
“现在倒是不用了,这个右使自会处置的,殿下也不用担心。不过就是···这个许安山,不好办。”
这话倒是没让李昭晏他们有什么意外的,想也想得到了,别说是宇文曜了,就算是林楼辅,恐怕也是不敢真的对这个太后一族最后的势力真下死手的。
“那咱们那位一直躲在后头的越清风越国丈呢?”
“他倒是冷静,没有联络钱山,也没有私底下去找过许安山,除了他那个整天到处晃荡的小儿子,也没什么别的把柄了。”
“他就对林大人这段时间以来,在扬州查账封铺子的举动,没什么表示?”
崔璟郅一脸的激愤,逼问得魁听都以为是他收钱干坏事,让他发现了呢。
“好了,别说了,老狐狸的尾巴不是那么容易抓得住的,他越清风要是连这点底气和胆量都没有的话,他也不用在这江南地界混了。咱们先回去,看看宇文大人去准备的后手怎么样了,到时候再问问他,预备如何处置钱山他们那帮人吧。我总觉得,内衙留他们到今天,肯定不只是为了不落人口实。”
“也是哈,还需要调度扬州军营里的人,肯定不单单是只为了对付这几个人而已。”
三人闷作一团,愣在原地许久,只言不发,也丝毫没有想要挪步的意思。
“打雷了。”
一声闷雷响过,魁听抬头看起了天上。
云层越积越厚,天越压越黑,看来是江南的暴雨时节要来了。
“咱们回去吧,估计林大人的鱼也要钓不成了。”
崔璟郅也抬起头来,望向那一片逐渐积攒起来的黑色,就像是这扬州城里的风云幻化一样,到了数了,它自然就会爆发。
一路上,崔璟郅边走边问,想知道扬州会不会发生像二十年前京都那样血腥的事,但魁听答不上来,李昭晏也默不作声,就只剩下了他一个人,边走边唉声叹气起来。
“你这是忧心会波及到你,还是怕殿下会难以抽身?”
魁听恢复往昔那跟他玩笑时的语气,打趣他道。
“我只是觉得,世事艰难,真是让人心累。圣上、京都官员、扬州富商,他们都有自己想要的东西,却从未想过,在这种时候,也得给百姓留条活路。”
“你住嘴!”
魁听赶紧拦住他,将他拉到道旁,观察着四周行人,见无人靠拢,这才又开口训斥他道:“你疯了!圣上也是你能随便议论的?”
“我就是···难受得很,这低沉沉的天,压得人喘不过气来了。”
魁听看他那一脸的阴郁,也不好再说什么,只能强按着他的头,警告他,不要再在外人面前说这种话了,否则就算是你爹你姐来了,也救不了你!
“魁听!”
说完,魁听刚要转身离开,崔璟郅却在后头叫住了他。
“谢谢你。”
“谢我?做什么?你小子不会是想干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想拉上我一起吧?”
魁听还在玩味地揣摩着他的心思呢,崔璟郅就出人意料地走上前去,一把抱住了他,连拍了几下他的后背,感激道:“谢谢你,还记得我的安危,你真是个···好人。”
他也学着当时魁听跟他说这话时的语气,用一种漫不经心的态度,将自己的真心话给讲了出来。
魁听也知道,刚刚开口之前的那一刻郑重,就已经耗光了这小子最厚的脸皮了,现在他也只能以这种掩饰的方式,来向自己表达感激了。
“行了,我知道了,我会记住的。”
“原本以为你是为了不让自己在晏儿面前丢了份儿,才坦荡承认自己受命试探他这件事的。现在看来,是我狭隘了,我跟你道歉,希望咱们还能像以前一样,行吗?”
魁听听完之后没有着急回答,而是伸出手去,将崔璟郅和李昭晏也一把拉到了桥上来,站在栏杆边上,魁听终于放肆了一回,冲着河岸喊叫了起来:“我终于是个人了!”
“哈哈哈哈哈哈!”
崔璟郅和李昭晏站在他身后,听完也跟着路边的行人一起,笑了出来。但不是他们那种嘲笑,而是一种发自内心的欢喜。
就算是黑压压的天底下,他们此刻,也有人相伴左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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