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那殿下请这边走。”
章程无奈地带着他们前往,一路上,崔璟郅都看着他,搞得章程很不自在,一直在擦汗,看起来很紧张的样子。
“怎么了,章大人,是不是走太远了,气喘呐,我看你都快上气不接下气了,这个时节,还流这么多汗呢?”
章程侧过身子,半转过去,看着崔璟郅,尴尬地咧出一个笑容,不自在地说道:“崔公子不知道啊,下官确实有隐疾在身,不方便明言,确实是一动就汗如雨下呀。”
“哦,原来是这样,那可真是辛苦章大人了,这山高水远的,章大人可还吃得消啊?”
“无妨无妨,都是平常事而已嘛。”
看着跟着转眼看过来的李昭晏,章程不再诉苦,转而平淡地结束了这个话题。
一行人走了好半天,那片裸露的山崖依旧没有消失,可见山上光秃秃的地方到底有多大了,正常的山民,都不会一下子砍伐这么多的树木,这山上一定是有什么东西正在营修,需要大量的树木。
等真正上去了,李昭晏才知道这山上的树是被伐得多么的严重,几乎是一棵都没留下,一眼望过去,光秃秃的一大片。
“章大人,这是怎么回事?我记得工部的记档里面不是说了嘛,洛河沿岸的树木不能伐,你这是···这是几个意思?”
李昭晏质问的眼神让章程有些抬不起头来,他不敢直视着李昭晏,只能躬着身子,低头答道;“启禀殿下,这···这都是州府卖给洛州的一些富商,做营建府邸所用的。这些人都是些极为有钱之人,每年向朝廷纳贡无数,而且在京中还有后台,我也是迫不得已,不得不同意他们开伐呀!”
崔璟郅一听不乐意了,拽住章程的衣领,就开始质问道:“章大人,你也捞了不少油水吧?怎么,想推干净呐?你以为这是小事吗,这是要掉脑袋的!”
章程看了看李昭晏,又瞧了瞧眼前凶神恶煞的崔璟郅,连连摆手:“殿下,下官绝无此意啊,哦,不不不,是绝没有这么干过啊!”
“你没干过?你不是号称一州刺史吗,怎么,还有你管不了的人?”
“我说崔公子,你不是也没把我这个刺史放在眼里吗?”
崔璟郅一时间竟无以回答,语塞了起来,松开章程之后,便愣在了原地,面露尴尬之色。
“你看吧?这些人都是京中的权贵,我惹不起的。殿下,这些事情下官一向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可现如今,洛河大堤即将竣工,这样的事情再继续发生在洛州地界上,下官也是痛心疾首啊!殿下,您深得圣上喜欢,不如您来出面,断了这些人的念想如何?”
崔璟郅看着章程那老奸巨猾的嘴脸,加上刚才被他怼到无语时的境地,顿时火冒三丈:“不是,你什么意思?殿下帮你解决了这群喽啰?你干什么吃的!朝廷养你就是为了让你去当老好人,然后再随随便便找个人帮你擦屁股?你想得还真是美呀!”
李昭晏虽然一直没有说话,但听着崔璟郅说得甚是有理的样子,顿时硬气了起来,也终于想到要反制章程了。
不管是不是他干的这些事,总之这跟他的不作为有脱不开的关系,今天要是轻轻放过他了,那以后洛州将再无宁日。
“章大人,既然不是你干的,那你就不必担心了,反正是死是活,你都只管在一旁看戏就行了。这样,我回去就写个折子,递回京都,告诉父皇,章大人这些年在洛州受人胁迫,逼不得已,干了些收刮民脂民膏的事情,顺便还给洛河大堤的修缮挡了点路。不过呢,你都是被逼的,啊,不是自愿的,这样呢,兴许御史台和吏部,还能对你网开一面。”
李昭晏边说,边冲着章程比划,搞得他着急地在一旁使劲划拉,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
“不是,殿下,我我我···下官不是这个意思啊!下官治下不严,酿成大祸,下官···下官愿意承担一切责罚,还请殿下不要···不要向京都报告啊!圣上最恨舞弊结党,这样的事情传到圣上那里,那下官肯定是死罪了啊!”
章程一边说着,一边观察着众人,尤其是李昭晏的脸色,看看能不能寻到一丝见缝插针的机会,再为自己辩驳辩驳。
李昭晏跟崔璟郅对视一眼,相视一笑,决定不再整他了,毕竟现在时局未清,自己还在洛州的地界上,现在就惹怒他,实在不是明智之举。
“章大人,我不是说了嘛,我定会为你作保的,你担心什么?再说了,我都懂,身不由己嘛,谁不是这么过来的呢?行了行了,咱们也别看了,免得叫章大人多心,咱们打道回府吧。”
“是是是,多谢殿下,多谢殿下,下官日后一定为殿下马首是瞻!一定···”
章程还在说着,李昭晏便想动身下山去了。看着眼前神色轻松的几人,章程不禁在没人注意的时候往后面山上瞥了一眼,露出了一个隐匿的笑容,随后便跟着李昭晏等人回到了城里。
一路上,崔璟郅都不停的想起章程那张阿谀奉承的脸来,虽然觉得有些好笑,但还是觉得哪里怪怪的。好像自从他们来了洛州,不,是在来的路上遇到他那时候起,章程表现得就特别像一个贪官污吏一样,而且是生怕李昭晏看不出来的那种。
一路上的阿谀奉承,满脸的谄媚,老奸巨猾的样子,怎么看都叫人觉得他不是个好人。但···一个在洛州盘桓这么多年,一手操持这么大的摊子的人,真的会是像舒孝说的,和自己看到的那样的一个人吗?
崔璟郅不禁在心中疑惑了起来,似乎洛州的每一个人,都带着一副面具,面具之下,又是另一个自己。自己认识舒缅那么多年了,来到这里,竟然还知道了另一个鲜为人知的他。宇文曜看着吊儿郎当的样子,跟自己的大哥相处又如此暧昧,没想到还有这样的身世。那其他人呢,这个章程呢?
崔璟郅不由得又将目光悄悄地聚集在了章程身上,这个看着端正老实,实则在他们面前表现得一副老奸巨猾的样子的人,但究竟又在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呢?他们这几个刚来洛州的人尚且深陷此局之中,那他一个身居多年的人,又怎么会幸免独身呢?
几人回去的路上很是安静,大家各怀心思,都不怎么说话,行得也慢,似乎是坐在马背上走路一样迟缓,直到有人前来寻找他们,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临近才打破了众人之间的祥和宁静。
“启禀殿下,道安醒了。”
来人飞身下马,跪到李昭晏面前禀报道,看着气喘吁吁的,应该是飞奔而来。
“是吗?那咱们快些回去!”
李昭晏面露喜色,驾马而去,留下还在原地的众人,一番惊异过后,也跟了上去。
将行之时,崔璟郅看了看章程的脸色,没想到他竟然露出了笑容?这让崔璟郅感到很是诧异,难不成他是在高兴终于有人能帮他分散一下注意力了,但道安还活着,对他们来说,不是一个更大的威胁吗?还是说,章程根本就不希望道安出事呢?
带着疑惑,崔璟郅也飞快地驾马回城了,一路风尘仆仆地来到驿馆门口,没想到李昭晏早就已经进去了。
刚一进去,江夏就凑了过来,小声地跟崔璟郅说道:“公子,在屋里呢,醒了,殿下已经进去了。”
崔璟郅没有停留,直接一头扎了进去。江夏还在原地一脸懵呢,章程也紧随其后,跟着进去了。
“你们还真是哈,一点都不客气。”
江夏嘀咕了一嘴,也跟着去看去了。
“怎么样了?”
崔璟郅跟在后面小声关切道。
“无大碍了,既然能醒过来,那后面就好好养伤就好,切记,不可发力,不可乱动,尽量不要下地行走。”
御医交代了一下,便把屋子留给了还有更多疑惑的众人。
李昭晏首当其冲,站在道安跟前,看着他眼皮子一动不动的样子,甚至还伸手上去摸了一下。
“怎么样,还认得我吗?”
道安迟疑了,一下子没认出人来,反应了半天才吞吞吐吐地说道:“参见殿下,我···我还活着?”
“是,是你自己跑到驿馆来的,你不记得了吗?”
“我?我自己?”
道安语气很轻,李昭晏一说完,他就眉头紧锁,陷入了沉思,似乎他被追杀的经历一下子就浮在眼前了一样。
“没事,你先躺着,慢慢养伤,这些事以后再说吧。”
李昭晏说完,刚想抽身,道安却一把抓住了他,弄得在场的人都警觉了起来。崔璟郅也彻底看不下去了,这什么啊!当着我的面,就敢这样?还不撒手!
还没等他说话,道安便支撑起自己的身子,坐了起来,看着眼前的李昭晏,艰难地说道:“殿下,洛州,是颗烟雾弹,兖王真正的据点,在京都附近。”
“你说什么?!”
李昭晏颇为惊异,难不成他们发现的这些东西,都是假象罢了?京都附近?有多附近?难不成在皇城之内?
“兖王围住洛州城,就是想让你们都以为他会从洛州出发,往京都而去,其实不然,他早就在京都埋下了自己的暗桩,只等时机成熟。其他各路人马皆反应不及时,等他进京之后,就什么都来不及了!”
李昭晏按住情绪激动的他,极力安抚道:“你别着急,慢慢说,你是不是就是因为这个,才被人追杀的?”
道安点了点头,肯定道。
“右使来了,他让我赶紧回京都报信,说···”
道安还没说完,崔璟郅便急匆匆地打断了他:“不是,等会,什么叫右使让你去报信?”
看着崔璟郅的一脸疑惑,道安一时间不知道该先说些什么了,只能转头看着李昭晏。
“行了,别捣乱,待会再问,先让人家说完。”
然后看向道安让他继续说道。
“右使让我悄悄回京都,不要走平时回京都传信的老路,他让我过漕运,走水路回去,这样能神不知鬼不觉。可不知道怎么的,兖王的人发现我了,我就逃回了城里,可他们一路赶我,我没办法,只能先逃到一个安全的地方了。”
道安一边说着,还一边捂住胸口,看着很是难受的样子。
“你先躺下吧,慢慢说,御医让你静养。”
慢慢地把道安扶着躺下以后,崔璟郅终于还是忍不住了:“道安兄啊,那宇文曜呢,他没事吧?”
“我不知道,右使只吩咐我传信,没告诉我他去干什么了,他会不会?”
“不会不会,别瞎说啊,他,那可是老狐狸了,一般人抓不住他的。”
虽然嘴上这样说,但崔璟郅心里还是难免担心,宇文曜不会真出什么事了吧?
“对了,你为何进城以后,就跑到这里来了呢,你直接顺着大路,跑去南香阁不是更近些吗?那里还是你们的什么据点,也让人端了啊?”
“我不知道,我感觉,他们就是故意把我赶到驿馆来的,就像是有人为我规划好了路线一样,我必须得来驿馆才行。”
“那杀你那个呢,认识吗?”
“不认识,路数也不熟悉,不知道是哪路的人。不过看样子,他···他好像手下留情了。”
“对你?”
崔璟郅对这样的说法更加怀疑了起来。
“嗯,他每一刀都没有砍得很深,有些我避不开的,他似乎也没有要取我性命的意思,不然我本来就受伤了,根本打不过他,就更不可能活着来到这里了。”
李昭晏也觉得奇怪,从床头上站了起来,跟崔璟郅对视一眼,不知道说些什么。
“吴靖,那人的尸体,现在何处?”
“将军,在后院冰室里。”
说着,几人带着疑惑便前往了后院,准备仔细看看这人到底是何方神圣。
崔璟郅本也想自己来查看一番的,可是碍于心里害怕,实在是不敢一个人过来,只能等到现在跟着崔璟辞一起过来。
吴靖走在前面,掀开了那人的面纱,只见脸上清晰可见的烫伤痕迹,还有脖颈处十分明显的一道刀痕,看来是一刀毙命。
不过看着看着,崔璟辞就看得入了神,走近了些,还俯下身子,端详了起来。
崔璟郅不禁后背发凉,看着崔璟辞丝毫不忌讳,跟一个死人如此亲近,汗毛直立。
“哥,你干什么呢?你···你离他远点,要是有什么机关可就不好了,别伤着你。”
崔璟辞没有理会身后的呼喊,而是继续俯身观察,他总觉得,这个人有些眼熟,但又说不上来很熟悉,应该是自己近段时间见过那么一两次的。
“阿郅,你过来,看看这个人,你认识吗?”
崔璟郅连忙摆手拒绝,死活不过去,崔璟辞直接走了过来,拉起崔璟郅就往尸体的位置走,逼着崔璟郅睁开眼睛仔细看。
“哥,你干嘛呀!你自己看看不就行了吗,我···我对这种东西不感兴趣的。”
“看!这个人你没见过吗?”
崔璟辞再三督促,崔璟郅也没办法,只能硬着头皮睁开了眼睛,畏畏缩缩地往案上的尸体上瞟了两眼,好像也没有那么可怕嘛。
崔璟郅越看胆子越大,就不再那么害怕了,干脆大大方方的盯着尸体看了起来,还时不时地转个圈,换个方向瞧瞧。
“嘶,哎,你还别说哈,我···那什么,我还真有点印象,想不起来了,咱们是哪里见过这个人来着?”
崔璟郅这种问法,根本没有人知道他在说什么,正当他还在回忆的时候,李昭晏开口了:“梨桐书院。”
“啥?你···你怎么知道的?”
崔璟郅有些惊讶,又有些慌张,难不成这是自己的孽缘?不应该呀,自己就认识那么两个,这虎背熊腰的大哥,看着也不是自己的菜呀。
“你认识,但我们却不认识的,不就是梨桐书院那些小妖精嘛!”
李昭晏端着手,揣在怀里,很没好气地回答着,说得崔璟郅都没脸抬头了。
“我···我那什么,我还是有底线的,这个人看着就不是我喜欢的类型,肯定跟我没什么关系,我发誓!”
发完誓,正等李昭晏回话呢,崔璟辞却异常惊奇起来,看着尸体,开始砸吧嘴,似乎是认同了李昭晏的说法一样。
“我好像想起来了,这个人···是不是梨桐书院的护院呐?那天我刚回到京都,你小子非拉着我去外边逍遥快活,结果回去的时候赶上死了人,我见过他,就是这个人吧?他脖颈后面好像有一个纹身,这是···”
说着,崔璟辞就开始上手拨弄着,想看得仔细些,惊得崔璟郅后退了三步。
“是莽,四爪莽!”
“什么?”
众人皆惊奇,觉得不可思议,一个普通人,怎么敢在身上纹莽呢?这可是死罪呀!
“纹莽?先帝好像在太元年间,赐给过兖王的几个近卫蟒纹于身,以嘉奖其忠勇护主,这个人不会是兖王的随从吧?那兖王怎么会舍得让他来追杀道安?这样的事情随便派个杀手来不就行了吗?”
崔璟辞一边摸着这冰冷的尸体,一边回忆着。虽然这些事他未曾经历过,但蟒纹不似其他,乃皇家可用,即便是赏给普通人,那也必定不是一般人,这样的人,不得不叫人留心呐。
“道安说,有人故意把他往咱们这边赶,看来这个人是早就打算好了,要把这个杀手弄死,然后嫁祸给咱们。看来有人跟兖王内部不和啊,他们之间已经有分歧了。”
“什么?”看着崔璟郅头头是道地分析的样子,崔璟辞不禁疑惑,“你怎么知道,是兖王他们那一伙的人,杀了这个杀手?”
“哥呀,你想想看,宇文曜给道安递了消息,让他回京都报信,结果道安人还没走远呢,杀手就跟上来了,这说明什么?说明宇文曜就是要借道安来打消兖王对他的怀疑呀!然后这个杀手,追上了道安,却又不下死手,给他留了一条生路,那不就更说明他是受到宇文曜的授意了吗?结果呢,准备回去复命的时候,宇文曜担心他泄露消息,直接就了结了他嘛。”
“宇文曜为什么要怎么做?这不是多此一举?他都来了洛州了,那就说明该准备的都准备好了,为什么还要自导自演这么一出戏呢?”
“我猜···兖王应该对他们有所察觉了,担心这一切都是圈套,所以才故作试探。舒缅来了洛州不也一直没有露面吗,宇文曜现在也藏起来了,可见,兖王已经开始行动了,就是不知道舒缅决定什么时候报仇了。”
“如果舒缅一来洛州就控制住了舒孝,那兖王现在手里就有了筹码,他的当务之急就是赶紧跟江南士族取得联系,以得到大量的财帛支持,借机发兵。但···我有些不明白···”
崔璟辞向来谨慎,不会做没有根据的胡乱猜测,但他实在是想不通,如此太平盛世,兖王会以什么样的理由,来发动自己的反叛战争呢?
“不明白什么?哥,你是不是觉得有什么不对劲的?”
“去找道安,我还有事情要问个清楚。”
说着,崔璟辞便夺门而出,留下崔璟郅跟尸体面对面,吓得他也赶紧拉起李昭晏就往外跑。
崔璟辞急切地冲进道安屋里,吓得服侍的下人碗都差点没端稳,道安也半坐在床上,被吓了一个激灵。
“将军,这是···怎么了?”
崔璟辞走近了他,俯下身去,想仔仔细细说个清楚,崔璟郅也紧随其后,跟着跑了进来。道安一看这情形,莫不是有了线索?
“道安,宇文曜叫你传的信,你可看过?”
崔璟辞直接开门见山,丝毫不避讳什么内衙禁忌,问得道安眼神闪烁,不敢直面崔璟辞。
崔璟辞也看出了他的窘迫,得到了自己肯定的答案:“无妨,我也不会跟人说起的,你放心。我知道,内衙有自己的规矩,不过现在的情形,还会有人管你是否私开信件吗?”
“我···”道安吞吞吐吐,半天不敢接话,“我确实开过,我对右使一直有所怀疑,所以那天他叫我立马回京都传信的时候,我就多留了一个心眼,在他把信件交给我之后,自己打开看了看。”
“里面写的什么?”
“化钟南山寺,民贵万君轻。了若弗衣事,自当海量思。无为即可成,只待时机至。佛陀门前哭,夜半叩门时。”
道安嘴里念叨出了一首诗出来,崔璟辞一时间也没听懂这到底是什么意思,只能看着道安,想问问他能不能给个解答。
“将军,您别看着我,我要是知道这是什么意思,我就不往渡口走了,结果人早就埋伏在那里了。不过,看样子,倒很像是右使自己写的打油诗,我以前耳闻过一些的,看着像。”
“你们内衙传信,都是这种路数吗?”
道安也很无奈,但毕竟他不是些信那人嘛:“我···将军,不瞒你说,这是我第一次见到自己日日传送的东西,里面原来长那个样子。”
“那信呢,还在吗?”
“不见了,在渡口的时候,我刚看完,那个杀手就冒出来了,我还没来得及收信,他就出手了。不过信件上并没有特殊的记号,这个我检查过的。”
“特殊记号?”崔璟辞有些意外,“你们一般用什么做记号?”
“宫里的一种香料,南洋来的,很难得,所以平常人根本无法仿制。这种记号可以透光,除非是传递什么绝密消息,否则不会用这种名贵的东西的。那天右使给我的,就是一张普普通通的纸,我前前后后看了几遍,不会出错的。”
“又是香料。”
崔璟辞一听道安的说法,便嘀咕了起来。
“阿郅,你可还记得梨桐书院一般用的什么香料焚香?”
崔璟郅面对这突如其来的问题,尤其是关于梨桐书院的,不禁有些应对不及,站在那里直挠头。
“那什么,大哥,问这个干嘛呀,大好的日子,提那些干什么呀!”
一边说,崔璟郅一边观察着李昭晏的脸色,生怕他又生气了。
“赶紧想想,你去得多,肯定知道。”
“哎哎哎,不是,怎么能这么说呢!我···我那是,嘿嘿嘿,晏儿啊,我那就是去品茗茶饮的,平时我去都是很规矩的,什么都没干!”
李昭晏可太知道他的德行了,也不想在这个时候因为这些小事跟他计较,毕竟谁还没个过去呢。
“好了,别贫了,小心待会舅舅过来直接把你提溜出去,看你还乐不乐呵!”
“我又不懂这些,这种附庸风雅的东西,你什么时候见我捣鼓过嘛。不过呢,我知道,舒缅对店里东西的品质,一直是要求很严苛的,他购进的东西,那可都是高价货!至于香料···我记得他好像说过,他在晋州认识一个香料商人,经常去南边拿货,拿完以后回来就到洛州京都一带销出去。南边的香料,最贵的,应该就是南洋香料了吧?”
说着,就试探性地看了看崔璟辞的脸色。
“道安,你们那个南香阁,是做是什么的?”
道安一看崔璟辞的神色突然紧张,便以为他是怀疑南香阁和舒缅有什么勾结,便连连摆手:“将军,我们南香阁,跟那个舒缅,可是一点关系都没有啊!南香阁做的可不是香料生意,就是些普普通通的古董老物件。这种生意呢,平时店里没什么人来,不会惹人注意,而且方便隐藏,要是有时候再带个人回京,神不知鬼不觉的,只需要装点货物做掩藏就行了。”
“古董?什么古董?”
“江南的瓷器,基本上都是。”
“瓷器?那你们岂不是经常走漕运?”
“对!”道安也有些诧异,“走官道容易磕碰,还会遇到山匪,所以一般都是走漕运进京,在京都的云苍山附近,有一个最快便可以进京的渡口。”
“云苍山?”
李昭晏不禁惊异,那不是太白行宫背后吗!
“对,正是殿下所居的太白行宫后面那片,那个渡口走的基本上都是货物,而且离官道近,不用费太多的人力。”
“你们一般是从哪个渡口上船的?”
“就城外,洛州城外,离五里山庄很近的那个。”
道安说着,崔璟辞就开始比划起来,似乎整个洛州到京都的漕运图都展现在了他的眼前一样。
“均令馆,是不是跟五里山庄在一条漕运线上?”
道安一下子还没反应过来,脑子生疼,崔璟辞提醒了他一下,他猛地惊醒:“哦,你是说,兖王在城外的那处宅院吧?对,不过···那里似乎没有船停靠过啊?而且兖王的生意一般都是跟南边做的,洛州跟京都的,他自己不会插手的。”
“你们如果走漕运进京,是不是要先跟内衙报备?”
崔璟辞心里有个若隐若现的答案,即将呼之欲出了。
“对,将军这是···在怀疑什么?”
崔璟辞站了起来,眼神迷离地看了崔璟郅一眼,便又陷入了深思之中。
“哥,你觉得宇文曜安排了他们走漕运的时间,故意跟兖王那拨人错开了?”
“不止,兖王不会只是为了走私而大费周章地往京都运些东西,京都到洛州水运发达,要是在汛期,大船也未尝不可通航。你还记得章程说的,那片山上的树,上怎么没了的吗?”
“难道是树?他们伐树做船?”
“对,造船之术,以江南为盛,但兖王也未尝不可找两个江南的造船师傅来帮他打造,这样的话,他就不需要在官道上做功夫了。”
说着,崔璟辞又转身看着床上的道安:“内衙对漕运的监管,应该不算严密吧?”
“一般的勋贵人家都不乐意走漕运,难以适应,会晕在船上的,所以内衙不会特别监视这种地方。”
道安补充道。
“哥,你怎么不说话了?”
崔璟郅见他突然闭嘴不言,便拨弄了一下他。而崔璟辞则是若有所思,难不成是自己想多了,这种伎俩,也太冒险了吧?要是提前让人发现了,那可不就前功尽弃了嘛!
“咱们···咱们可能多此一举了。兖王根本没打算出洛州,他会等在这里,看大戏。他的人也根本没有到过洛州,而是一直在京都附近潜藏,漕运运到京都去的,是他们需要的粮草的粮饷,还有武器。那个所谓的演武场,应该是兖王用来锻造兵器用的。”
“他···他为什么不去京都?难道他觉得自己的人,一定能成?”
崔璟郅还有满腹疑虑没有弄清楚呢,门外的响声便惊扰了众人。
“我去看看。”
说着,崔璟郅就谨慎地往门外而去,最近的风声鹤唳让崔璟郅变得草木皆兵起来,听到一点响动就紧张得不行。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