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为所爱之人谋算

“这是礼部和宫里来人送来的,好多东西呢,我已经叫崔四放到我院子后边去了,你要不要去瞧瞧?”

李昭晏看着崔元宗,鞠了一躬,就被崔璟郅兴高采烈地拉走了,边走还边跟他介绍着那些东西有多新奇。

崔元宗也松了口气,他也不知道自己会不会被牵扯进太子之事里,但圣上向来是宁可错杀,不愿放过的性子,自己跟太子只要有这层关系在,他就永远无法完全摘干净。他只希望到时候,圣上能念在晋王的面子上,饶过崔璟郅,看在崔璟辞军功卓著的份上,也不要牵连于他,至于阿成,他本来就是圣上的爪牙,自然也就不用他多操心了。

“哎,三郎啊,爹最不放心的就是你了,你小子可别杀个回马枪,让殿下把你给抛弃了,到时候爹还得给你找下家呀!”

崔元宗的顾虑明显就是多虑了的,以李昭晏这样生性多思多疑的性子,能对崔璟郅如此放心,那已经是相当喜欢他的了,又怎么会肯轻易撒手呢。

“晏儿,原来当了王爷有这么多的好处啊,就这点东西都快把我那院子后边装满了。”

“那分你一些,我的不就是你的了嘛。”

李昭晏看着装满后院和库房的东西,他也有些犯了难,心里隐隐有些不安。远处,崔四正在指挥下人挪动东西,李昭晏看见了他,便走上前去,想细问一番。

见崔璟郅和李昭晏一起朝着自己走来,崔四还是不免有些尴尬,本想逃离,但一想,又觉得不大妥当,便有些不自然地跟他们打了个招呼:“殿下,三公子,东西已经归置得差不多了,这是礼单,殿下您看。”

崔四递上一摞厚厚的单子,但李昭晏的心思似乎不是在这个上面,连瞧都没瞧一眼,就将它挪到了一边去。

“这个你处置就好,到时候跟博见说一声,我相信你的。我是想问,刚刚那个太监来送东西,有没有说,给建德院送了什么?”

崔四察觉到了他话里有话,便如实应答道:“宫里来的公公说了,建德院也按礼制送了一份过去,齐府也送过去了的,殿下不必忧心。”

“那就好,那就好。”

李昭晏松了口气,这些东西看着是赏赐,但对他来说,更无异于是一种压力。大家的眼睛都聚焦在了他即将落成的王府,还有父皇对自己的恩赐上,这种时候但凡出现一点偏颇之处,群臣就会拿此大做文章,说自己又得到了父皇的偏爱,看样子又成了储君之位的有力争夺者。

想到这些,李昭晏就只想赶紧把这堆东西给挪出去,不叫他们在这里碍自己的眼,看着叫人怪不舒服的。

“这么多东西都没有你喜欢的吗?怎么掉着个脸?”

崔璟郅使劲拨弄了他一番,崔四见状也识趣地离开了,好给他们俩腾个宽敞的地方出来。

“我是怕,御史又会拿这个大做文章,说即将开春,洛河水患还未知何数,去年江南还大旱,就想着拿这些钱银来赏赐给一个无足轻重的王爷,我怕到时候我自己都不好意思面对这些流言。”

“御史一向是喜欢这样挑弄是非的,不用理会。这是按规矩应该封赏给你的,这段时间圣上忙着燕州和漠北的事,本来这事就是推迟着办的,你怕什么,谁敢乱嚼舌头!”

“你说二哥是不是也和我一样,看到这些东西,惴惴不安呢?”

“傻瓜,他至少不会像你一样,患得患失。有句话叫既来之则安之,咱们不要去生事,自然也就不怕事找上门了,你说对吧?”

崔璟郅的话虽然浅显,但每次都能说到李昭晏的心坎里去,每次遇到这种烦心事,总是崔璟郅的话让他颇为受用,一下子就茅塞顿开。

“既然要搬来了,那我叫博见把你在行宫的东西也搬过来吧,到时候直接一并送到王府去?”

“我没什么东西,行宫里有的,王府都有,就留那儿吧,我偶尔还回去看看呢。”

“我说的是···”

崔璟郅凑近到了他的耳边,跟他说起了悄悄话,李昭晏一听,耳根子直接红了大半,连连叫崔璟郅闭嘴。

“大白天的,你不害臊啊!”

“我脸皮子厚,你要是不好意思,那我就自己去,免得叫博见那个傻小子见了,两眼放光!”

“他才不会呢,他最正经了。”

“我看是假正经吧?这小子最近可是天天跟在江夏屁股后边,江夏都跟我抱怨好多回了,你也管管他呀。”

说起这个,李昭晏就有些来气了:“还不都是你,人家俩好好的你非得让江夏去勾引博见,他在这种事情上,脑子转不过来的,只能是认死理了。现在好了,他想跟江夏好,但江夏不搭理他了,他最近都颓废了,你自己把这件事处理好去,我才不想给你收拾这个烂摊子呢!”

“哪有这么严重,一看你就是大惊小怪的。”

崔璟郅倒是显得云淡风轻的,他觉得是李昭晏小题大做了,不过就是两个人闹了点别扭罢了,缓和两天也就过去了嘛。

李昭晏眼见劝不动他,也只能先作罢了,他是最知道博见这个人的,脑子一根筋,轴得很,要是他真喜欢上了江夏的话,那事情还真是不好办了,自己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慢慢帮他想法子。

“晏儿,要开春了,上巳节要到了,今年上巳节,我们去哪里过啊?”

“你以前是怎么过的啊?”

李昭晏随口一问,崔璟郅便有些心虚起来,连忙岔开了话题,言起了其他来:“上巳节在京都那可是传统大节哎,圣上每年都会下令开放街市直至夜深呢,这个时候最好玩了。”

“哦,好玩啊,我看你以前应该也玩得挺乐呵的吧?怎么,梨桐书院的小郎君们,没给你伺候好?”

“怎么会呢,晏儿,他们都是些歪瓜裂枣的,看两眼就腻了。再说了,梨桐书院每年这个时候就可贵可贵了,老早就开始涨价,我也没钱去呀。”

“看来你平时在那儿花那么多钱,舒老板也没给你开开后门呐?”

说着说着,话题就还是朝着拈酸吃醋那股子劲去了,崔璟郅眼看就要兜不住了,连忙跪地求饶起来:“晏儿,我错了,我错了嘛,我以后再也不提了,再提你就打死我!”

“打死你谁带我去看灯会,谁带我去云桥相会呢?”

“你也想去看看呐?”

李昭晏口风一松,崔璟郅就赶紧从地上爬了起来,逮着机会就开始给他介绍起了往年的灯会盛况来。

“我跟你说啊,到时候整个午未大街,就全都是男男女女,到处都挂满了写满爱意的灯笼,你一从崔府大门出去,眼见之处,就全都是红彤彤的,人山人海的,比过年还热闹呢!而且街上的小贩,还可以做生意做到深夜,一连三天,就连酒馆都不关门呢!咱们到时候就去护城河边放纸鸢,点河灯,到时候河灯要是顺溜飘到了洛河里去,来年咱们就能平安顺遂呢!”

崔璟郅连说说带比划的,看着可是激动了呢,就连在一旁看着,以前从未看过上巳节灯会的李昭晏也跟着憧憬了起来。

“你以前去过吗晏儿?”

崔璟郅看他仰着头望着自己,呆呆愣愣的,不知道是听傻了还是又想起了什么来。

“没有,以前母妃不让我出宫,后来去了行宫,我也很少进城来了。不过阿衍倒是来过灯会,他给我讲过一些,我也能猜到一点。”

崔璟郅刚刚还高涨的情绪一下子就低落了下来,原来他不是第一个给李昭晏讲上巳节盛况的人了,那自己刚才那样岂不是看着很傻?

“阿郅,怎么不说了?”

崔璟郅有些落寞地坐回到了李昭晏身边,躺倒在了他怀里,轻声细语地捻着鼻子说道:“他是不是老给你讲这些呀,那你听了是不是觉得很心动啊?”

崔璟郅一这样捻着鼻子说话,李昭晏就知道他定是吃醋了,憋在心里,不好意思讲出来。

“还好吧,他老是讲一些治国理政的观念,即便是说起这样风花雪月的事情,他也还是一副跟齐相一样的样子,跟个老学究一样。”

李昭晏这样一说,崔璟郅就放心了不少,本来他还担心呢,齐之衍文采出众,要是这小子真搞些酸话,酸诗在李昭晏面前这么一念,那他这没见过世面的,还不得立马就上钩啊!

幸好这小子真是去教学的,不然现在还真没自己什么事了,想着这些,崔璟郅也在心里暗自窃喜着。

“就是不知道今年上巳节还有没有这样的盛况了,北方的战事还未结束,边乱未平,京都的日子也注定不会好过啊。”

“三月初三,不知道崔将军那个时候能不能赶回来。”

“是啊,小时候就是我哥带着我去看灯会的,他也好些年没在家里过了。燕州那样的地方,定然是不会有什么新奇好玩的东西的,他肯定待着特别无趣。”

听着这话,李昭晏冲着他那脑袋瓜上就弹了一指过去,教训他道:“人家是去戍边守卫的,哪是去风花雪月的?燕州这些年日子不好过啊,尤其是这种即将春种,百姓家里又有余粮的时节,支然最是容易来边犯的了。”

崔璟郅不免觉得惊奇,腾地就坐直了起来,看着李昭晏,两眼直发光:“晏儿,你还懂这个呢?”

“当然了不然你以为就你知道燕州局势如何啊?我也不是草包,书总要看的吧!”

“我的晏儿就是聪明,这点倒是跟我越来越像了!”

如此危局之下,京都还能有此盛景,崔璟郅也不由得在心里赞叹,这些年二哥哥所做之事,是多么的伟大而悲壮了。

“你说,燕州之事已经完结,孙将军最快什么时候可以回京啊?”

“不知道,不过我看他既然没有随着洛煜去漠北找我二哥,那就肯定是回京处理他哥哥的身后事了。哎,出门征战一场,九死一生,回到京都,自己唯一的亲人却还是不能得到正名,想想就为孙将军惋惜呀!”

“哎,是啊,父皇的意思是,暂时还没有直接证据,能把杜琚给拿下,朝廷也不能滥杀无辜。就算是内衙出手,也不能帮孙主事挽回名声,反倒落人口实,这个时候就只能先委屈着他们兄弟二人了。”

“孙大人和孙将军也是命苦,小时候两兄弟相依为命,好不容易活了下来,现在日子好过些了,却又天人永隔了···”

想起这个,崔璟郅就有些激愤起来,怒火中烧间,他也跟李昭晏商量着要整一整这个杜琚。

“听魁听说,他好久没出门了,连上朝都是告假呢,想必一定在家,咱们去会会他吧。”

“怎么会,他一个工部尚书,我们手无寸铁的,拿什么跟人家斗啊?再说了,我现在身份敏感,要是让人知道了,我去人家家里搞破坏,那御史台和太史令还不得让我遗臭万年呐!”

“也是哈,咱们自己去多没意思,不如···”

两人一拍即合,眼神交流间,一个老朋友的名字又浮现在了他们眼前:“魁听!”

“哈哈哈哈,还得是魁听兄弟呀,武功高,又不像内衙其他人一样,整天吊着一张死鱼脸,又臭又硬的,看着就让人倒胃口。”

“那咱们怎么去找他?他现在也不知道在哪里,咱们不能直接去内衙寻他吧?”

“确实是不能,要是遇见我大哥了,那我就等着死吧!”

说着,崔璟郅灵机一动,从李昭晏的怀里掏出了令牌来,站到了院子里头,开始挥舞摇晃起来,那嘚瑟劲,简直是要死要死的!

“这么做不好吧?”

“那不然他怎么看得见呢?咱们又不会轻功,又上不了房顶,怎么寻人嘛。”

“你怎么确定他就在这附近的?”

“他不是说了嘛,圣上给你又增派了几个人来,想必一定是那个什么黑飞子,他们见了就会自己去通知魁听了嘛,咱们就等···”

崔璟郅话还没说完,不知道从哪里就冒出了一只冷箭来,唰的一下就从崔璟郅的脑门子上头飞过去了,直直地钉在了他身后的梁柱子上,吓得崔璟郅嘴都开始哆嗦了。

“魁···魁听不是说,刺客已经死了吗,这是···这是什么意思啊?”

李昭晏走了过来,使劲将那只“箭”拔了出来,递到了崔璟郅面前:“你看,不是箭头,是针,小细针。这么小的针能扎进去这么深,看来是高手。”

“那你还不跑!”

崔璟郅搂起李昭晏就要往屋里跑去,李昭晏却又拿起细针看了起来,似乎是看出了什么门道来。

“别看了,魁听还没来呢,咱们要先挂在这里了!”

“你看!”

李昭晏依旧不紧不慢地瞧着,还拉上要走的崔璟郅,指着自己看见的一个微小的细节:“像是印记,这种工艺,可不是一般毛贼和刺客能做得出来的。”

“啥意思啊?”

崔璟郅一边问,一边也拿着看了起来。

还真是,针头的地方,似乎真的有一个印记一样的东西,但没等崔璟郅再细看清楚,第二根针便又射了进来,这回又差点命中了崔璟郅,吓得他直接瘫倒在了地上。

“晏儿,赶紧趴下呀!”

李昭晏看了看针头来的方向,再看看崔璟郅,不禁笑了起来:“这人次次都是冲着你来的,想必是来杀你的,你最近得罪人了吧?”

“啊?我?”

说话间,一团黑影窜到了崔璟郅他们面前的房顶上,日头不错,所以他们俩都有些看不清上面到底是什么人,之听得他们说道:“交出掌使令牌,饶你不死!”

崔璟郅刚要辩驳,魁听就从他们身后冒了出来,一脚踢到了那个人身上去,呵斥道:“交个屁,那是殿下!你瞎呀,敢对殿下动武!”

“可那个人不是殿下,他手里有令牌。”

魁听捂了捂脑袋,无助地带着他们下来了,等他们走进了些,李昭晏才发现这竟然是一群黑飞子,自己也是第一回近距离接触这些人了,不免后退了两步。

魁听立马上前来致歉道;“殿下恕罪,这帮人是刚练出来的,不懂规矩,没有误伤殿下吧?”

“没有,他们···他们还挺准的,每次都···”

李昭晏看了看身后终于站了起来的崔璟郅,那畏缩的样子,实在是有些心酸又好笑。

“那就好,幸好殿下无事。”

“什么就好就好的,我不是人呐!差点射死我了,也不跟我道个歉···”

崔璟郅刚要上前跟魁听理论理论,那些人便全都举起了手来,正对着崔璟郅的脑门子,看样子是又要冲着崔璟郅发射了,吓得他又赶紧躲到了李昭晏身后去。

“我错了我错了还不行吗,我不该嘚瑟,令牌我还给他了,你们···你们先放下吧,看着我怪害怕的。”

魁听一声令下,这些人便自觉地收了回去,崔璟郅也赶紧将东西又塞回了李昭晏的怀里,这玩意,他是再也不敢碰的了。

“殿下勿怪,京都的黑飞子好多都去了北境了,所以今天来了些新手,没吓到殿下吧?”

李昭晏倒是不害怕,就是身后躲着的崔璟郅老是拉着他的衣服,弄得他很不舒服。

“我没事,他们特地避开我了的,其实就是个误会,我们是想找你,没想到找了这么一群人来。”

李昭晏嘴上说着不害怕,但还是依旧不敢上前,魁听便招呼着让他们离开了,两人也微微松缓了些,崔璟郅也终于不用再躲着了。

“哎呀呀,真是让人闻风丧胆呐,魁听大人!差点没直接送我上了西天,我这条小命啊,还且得留着下半辈子享受呢,今天让你给我活生生的吓没了半条。”

崔璟郅就近找了个石墩子就坐了下来,不停地顺着气,好在他们下手还有分寸,不然现在他就成了马蜂窝了!

“谁让你不知道轻重,那令牌可是内衙的东西,你还敢随随便便拿在手上,晃晃悠悠的,他们不弄你弄谁?”

“以前晏儿也拿过啊,你们怎么不射他?”

“他那是圣上给他的,本来就是他的了,你小子难不成也想···”

崔璟郅眼见自己理亏,赶紧就摆摆手告饶了。

“不过我就出去了一会,你们找我干什么?不会又是想知道什么内情隐秘了吧?内衙的消息还没回来呢,我也不知道啊!”

“不是消息,”李昭晏将魁听拉到了一个墙角处,跟崔璟郅聚在了一起,“我们想去一个地方,你看看能不能帮帮我们?”

“什么地方?”

“工部尚书,杜琚的家。”

一听到是这里,魁听立马两眼放光起来,看着他们俩有些心虚的模样,质问了起来:“干什么去呀,他一个老头,又天天在家养病的,去了也是白去。”

“你知道?”

“当然知道了,他这么精彩的人生履历,圣上当然好奇他在家什么样咯。”

言外之意就是,他也在内衙的监视范围之内,这下子崔璟郅就更来了兴趣了,凑近了些,要仔仔细细地问问魁听。两人就这样把他夹在中间,不让他动弹,你一句我一句的问了魁听好些东西。

“不是,你们俩放着好好的日子不过,非得天天跟着掺和这掺和那的,你们不累吗?杜琚是病了,但他那病可跟我没有关系啊,我可没下手!”

“那还有谁会这种功法,杀人于无形?”

“没谁,就算是有谁,圣上不下令,谁敢贸然动手呢?他那纯粹就是吓出的一身病来,自己作的!我听那边的弟兄们说,杜琚在京都前段时间戒严的时候,还老是偷偷往洛州城里送消息呢。”

“给谁的,兖王,还是长公主?”

“有区别吗?兖王那个脑子,就算是知道什么了,那肯定也是叫李维帮着他出主意,那长公主不就知道了嘛。重要的是,他跟许留北的关系,京都戒严的事,向来是京都府去办的,这个许留北不仅给杜琚留了空子,好叫他传递消息出京都,还伙同他,以各种各样的名义,调离了京都附近的各州府兵。想来是许留北的死,给了他不小的打击吧?就是不知道现在安青是什么样子,想想一定很好笑。”

崔璟郅一下子就听出了魁听这话里的话茬,合着安青没有人盯着啊?

“内衙放过了安青了?你们连杜琚都盯,干嘛不盯着安青呢?”

“这是圣上的意思,我也只是按旨意办事而已嘛。不过看样子这个安青只是胁从罢了,要不然,就凭他是六皇子的母家,圣上也断断不会留他,危害朝纲。”

“安青想必是后来被杜琚他们拉下水的吧,看来这个老小子还真不知道什么最机密的隐秘呀。”

“刑部和兵部的尚书之职,已经空缺了好久了,安青和吴淮安已经实际上顶了好久的尚书职位了,但圣上似乎一直没有要提拔他们的意思。但兵部毕竟跟刑部不一样,这个吴淮安不是武将出身,所以在兵部一直不受待见,他升不了尚书自己也就认命了。但这个安青不一样啊,在侍郎的位置熬了这么些年,最后把尚书都熬死了吧,自己还是没能上位。女儿也算不上是得宠,估计就是因为这个吧,就被杜琚钻了空子。不过想来他女儿已死,圣上应该也不会再追究他了吧。”

“那孙效呢?”

魁听看着两人灼灼的目光,终于明白了,合着你们是想问这么一句啊!

“殿下的意思不会是···您要插手孙效的事吗?”

“不行吗?还是···其中有什么难言之隐?”

“那倒不是,只不过殿下可曾还记得,那死在洛州的内衙二十多人?”

“记得。”

李昭晏的底气明显低落了些,他好像知道了魁听接下来要说什么,已经在做心理准备了。

“他们也是死得不明不白,就是兖王非要在大军开拔之前,验证一下,他手底下的那些蠢货,已经把内衙的人耍得团团转了,所以没办法,右使就只能看着他们杀了除道安以外的所有人。殿下,您有怜悯之心是好事,但,为大局,为圣上,为民心,殿下不能再追查这件事了。要是现在停手,孙效至少还能落得个兢兢业业、克勤克己的名声啊,要是一追查,杜琚那个老小子可能会狗急跳墙,到时候孙主事的后事恐怕都会难办呐。”

“那···那孙将军回京之后,该怎么跟他开口呢?”

“孙将军会先回一趟老家洛州,再回京都,到时候,他一定不会有怨言的。”

魁听说得笃定,似乎很有把握,看来洛州是有什么能安抚和弥补他们两兄弟的了,不然孙斐也不会在这个时候,专程赶往一趟洛州了。

“其实···其实殿下已经见到了答案了,只不过是你自己没想明白。”

“我见到过答案?什么答案?”

“孙斐要去洛州找的答案。”

“是孙大人的吗,你说的是什么?我···我想不起来了,在洛州发生了很多事,我也见过很多人,我怎么不记得了,谁跟孙家两兄弟有关系呢?”

“章程带着你们去过洛州城外的洛河大堤工程处,那里有一座桥,殿下还记得吗?”

拉住仔细回想了一下,那天好像的的确确真的见到了一座桥,不过就是后来被别的事情吸引了目光,不然自己真的会去好好瞧上一瞧的。

“是,是有一座桥,那儿怎么了吗?”

“那就是以前孙家的旧宅所在的地方,就在洛河边上。圣上知道了孙效的事以后,私下里特地命工匠想办法在上面留下了一座桥,还亲自为其命名为‘效义桥’,以供后人观瞻。”

“孝义桥?”

魁听笑了笑解释道:“是孙大人名字里的那个效,不是孝道的孝。”

那座刻上名字的小桥一下子就浮现在了李昭晏眼前,他没想到,父皇竟然还会体察到官员如此细微的感情,这点小小的波澜,在他心里生起了巨大的涟漪,并且还在不停地荡漾着,给了他足够的震撼。

“孙将军回到洛州,见到此桥,定会感念圣上恩德,此事便再无追究的必要了。孙大人在工部素有贤名,连我们都知道一二,所以,于他而言,能被家乡父老记住,可比在工部衙门里多挣点名头强多了。”

崔璟郅和李昭晏听言都颇为感动,虽然不能亲眼得见孙斐赶到洛州见到这些时的情景,但可以想象的是,要是孙效自己还活着,看到这些,会是多么的欣慰。

“二位,刚刚说找我有事,什么事啊?”

这个时候魁听再问,他们俩肯定就什么也说不出口了。两人连连摆手,一言不发,只是还在心里回味着刚刚魁听说过的话,想起在洛州的时候。那时候他们最不在意的,反而就是那处工程了,就更别提什么桥不桥的了,现在想想,真是颇为遗憾。

“二位,你们可知道,是谁为孙大人上书陈情此事的吗?”

“不是父皇自己发觉的?”

“圣上日理万机,要是底下的人刻意隐瞒他此事,他又怎么可能知晓其中的关窍呢?”

“那是谁?谁会这么好心?”

“是中书···哦,中书令林楼辅,林大人呐!”

“是他?”

李昭晏有些不敢相信,这好像跟自己认知里的林楼辅有些出入啊?

“没错,就是林大人向圣上提及的此事,圣上这才下令,在洛河之上,修了这么一座桥。”

李昭晏心里五味杂陈,刚刚那股子波涛汹涌的感觉瞬间化为了隐忧,他总觉得,要是此事为林楼辅所为的话,那他就是在笼络人心。他那天跟自己说过的事,并没有死心,即便是回京之后,自己几乎没有再见过他了,李昭晏却依旧是惴惴不安,还是隐隐感觉,他在下一盘大棋。

他想了半天,却仍旧没有理出头绪来,只是在心里放下了这么一个疑虑,不知道哪天又会被什么事给激发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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